第4章 学姐,你是我七次循环都爱上的人
作品:《时间暂停的夏天》 钟声敲响第八下时,苏珺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她站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阳光刺得眼睛发疼。周围的学生匆匆走过,一切都那么正常——除了她脑海中那些不断闪回的碎片。
路鑫易在维修教室对她微笑的样子;路鑫易笨拙地学习焊接时鼻尖沾上的焊锡灰;路鑫易在月光下的石室里说"你笑起来有个小酒窝"时温柔的眼神...
"苏珺!"陈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发什么呆?要迟到了!"
苏珺转头,看到陈淑抱着一摞书站在她身边,最上面那本《量子电子学》的金属书脊闪着冷光。这一幕如此熟悉——在上一次循环开始时,陈淑也是这样叫住她的。
"陈淑,"苏珺抓住好友的手臂,声音发紧,"你还记得钟楼的事吗?时间循环?路鑫易是时间调谐者?"
陈淑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昨晚又熬夜看科幻小说了?"她的表情只有纯粹的困惑,没有任何隐藏的认知。
苏珺的心沉了下去。第八次循环开始了,而陈淑的记忆被完全重置了。但奇怪的是,她自己却保留了记忆碎片——虽然不完整,但足够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苏珺勉强笑了笑,"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跟着陈淑走向教学楼,大脑飞速运转。路鑫易说过,每次循环重置,非调谐者的记忆都会被修正。那为什么她还记得?是因为她站在能量节点上的时间最长?还是因为...
一个身影从走廊拐角处走来,苏珺的呼吸瞬间停滞——路鑫易。他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卫衣,左耳上的银色耳钉闪闪发亮,正低头摆弄手中的电子元件。与记忆中不同的是,他的表情异常专注,眉头微蹙,完全没有以往那种随性的笑容。
当他们擦肩而过时,苏珺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期待他能认出自己,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路鑫易头也不抬地走了过去,仿佛她只是另一个陌生同学。
苏珺僵在原地,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怎么能...怎么可以装作完全不认识她?在分享了那么多秘密,那么多亲密时刻后?
"那不是喜欢的的小学弟吗?"陈淑回头看了一眼,"听说他电子技术超厉害,上学期拿了全国大学生电子设计大赛一等奖。"
"什么?"苏珺猛地转头,"他不是...不是经常翘课吗?"
陈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谁告诉你的?路鑫易可是电子工程系有名的学霸,就是人有点冷淡。"
这个描述与苏珺记忆中的路鑫易截然不同。在她的记忆碎片里,路鑫易是个活泼过头、讨厌理论课的实践派,而不是什么学霸。
除非...这次循环中的路鑫易是完全不同的版本。
上课时,苏珺坐在教室前排,目光却不断飘向对面教学楼的路鑫易。教学楼离的很近,可以很轻易的看见,他坐得笔直,认真记着笔记,偶尔推一下滑落的眼镜——眼镜?路鑫易从不戴眼镜。而且他的发型也不同,稍短一些,没有那么乱糟糟的。
但当他抬手翻书时,苏珺清楚地看到了他手腕内侧的那道细长疤痕。就是这道疤!在上次循环中,他说这是"三个月前实验事故"造成的。疤痕的存在证明他确实经历过时间循环,只是选择假装不认识她。
为什么?是因为调谐者守则吗?还是因为...
"苏珺同学,"教授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苏珺慌乱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没听到问题是什么。
"额……1/R总=1/R1 1/R2 ..."苏珺机械地回答,心跳如雷。
教授点点头让她坐下。当苏珺再次偷瞄对面时,路鑫易在埋首于笔记中。
下课铃响起,苏珺决定主动出击。她迅速收拾好书包,赶在路鑫易离开前拦住了他。
"等等!"苏珺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腕——正是有疤痕的那只,"这个伤疤是怎么来的?"
路鑫易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化学实验意外。请不要再随便碰我。"
他快步走开,留下苏珺站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抓住他的姿势。那个瞬间,当她的皮肤接触到他手腕上的疤痕时,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闪入她的脑海——
昏暗的石室里,年轻版的路鑫易跪在地上,一个模糊的长者身影将怀表递给他:"记住,调谐者必须保持情感距离。任何依恋都会导致时间线偏离..."
这段记忆不属于任何苏珺经历过的循环。这是...路鑫易的记忆?
接下来的几天,苏珺像影子一样跟随着路鑫易,试图找出他假装陌生的证据。她发现他每天放学后都会去钟楼,停留约十分钟;他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复杂的电路图,但没有任何关于时间调谐的内容;他几乎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总是独来独往。
这与前几次循环中那个活泼开朗的路鑫易判若两人。
更奇怪的是,每当苏珺试图接近钟楼,路鑫易总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并阻止她。一次是她刚要踏上钟楼台阶时,他突然从旁边冲出,假装不小心撞到她;另一次是她站在钟楼前查看《量子电子学》的书脊时,钟楼突然响起刺耳的报时声,吓得她书都掉了,而路鑫易就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那个古旧怀表。
他在监视她。更准确地说,他在阻止她接近能量节点。
周五下午,苏珺决定改变策略。她没有直接去钟楼,而是去了图书馆的古籍区。如果路鑫易是时间调谐者,那么或许会有相关记载。
在积满灰尘的书架间搜寻两小时后,她发现了一本破旧的皮面书,书脊上用烫金字母写着《时间节点守护者编年史》。翻开第一页,一段文字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调谐者若过度介入时间线修正,将逐渐与节点装置同化,情感与记忆将被系统逐步覆盖,最终成为纯粹的调谐工具..."
苏珺的手指颤抖起来。这解释了路鑫易的变化!他不是在假装陌生,而是真的在失去那些记忆和情感——被钟楼系统"覆盖"了。
她急切地继续阅读,在最后一章找到了更关键的记载:
"唯一逆转同化的方法是让调谐者重新体验强烈的情感波动,通常需要借助与关键人物的深度互动。警告:此过程极其危险,可能导致时间节点不稳定。"
关键人物...是指她吗?苏珺的心跳加速。如果她能唤起路鑫易的情感记忆,或许就能让他恢复真正的自我,然后一起修复时间线。
但如何做到这点?现在的路鑫易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正当她苦思冥想时,书页间飘落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如果你读到这里,来天文台。午夜。——L"
L...路鑫易?他预见到她会找到这本书?还是这是从前某个循环留下的信息?
当晚11:30,苏珺悄悄溜出宿舍。夜空无云,满月的光辉足以照亮小路。她小心地避开巡逻的保安,来到位于校园西侧的老天文台——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圆顶建筑,平时很少开放。
门没锁。
苏珺推开门,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圆顶大厅空无一人,只有几台古老的天文仪器在月光下投下怪异的阴影。中央摆放着一台巨大的折射望远镜,指向夜空的某处。
"你来了。"
声音从上方传来,苏珺抬头看见路鑫易站在环形走廊上,月光透过圆顶玻璃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银边。他没戴眼镜,眼神比白天时柔和许多。
"你记得我?"苏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路鑫易缓步走下螺旋楼梯:"不全记得。只有...碎片,像梦一样。"他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每次看到你,那些画面就会浮现,但我不知道它们是真的记忆,还是我的想象。"
苏珺鼓起勇气走近他:"什么画面?"
"你...在维修教室教我焊接,"路鑫易的眼神变得恍惚,"在电子市场对着一盒电阻微笑,在月光下..."他突然停住,摇了摇头,"但这些不可能发生过。调谐者守则禁止与修正对象建立联系。"
"它们发生过,"苏珺轻声说,"在之前的循环里。你告诉过我,这是第七次了。"
路鑫易的右手无意识地抚上左腕的疤痕:"第七次...不,这是我的第一次任务。"
苏珺突然明白了:"对你来说是第一次,但对整个系统来说是第八次循环。你的记忆被重置了,但身体还记得。"她指向他的疤痕,"你说过这是实验事故造成的,但实际上是钟楼同化过程的标记,对吗?"
路鑫易的瞳孔微微扩大:"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读了《时间节点守护者编年史》。还有..."苏珺深吸一口气,"我保留了之前循环的记忆碎片。当你碰到我时,我甚至能看到一些你的记忆。"
路鑫易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混合着惊讶、怀疑和一丝希望。他缓缓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触碰苏珺的脸颊。
一瞬间,两人同时僵住了。苏珺的视野被一系列快速闪过的画面淹没——
路鑫易第一次在钟楼地下室接受怀表;路鑫易独自练习操控时间装置直到精疲力竭;路鑫易在某个循环中偷偷拍下苏珺的侧脸;路鑫易在日志上写下"她笑起来有个小酒窝"时胸口那种温暖的疼痛...
此时,一阵狂风吹来,可又马上消散。
当路鑫易抽回手时,他的眼中噙着泪水:"那些...都是真的。我真的...认识你。不止认识..."
"你想起来了?"苏珺的声音发抖。
"不完全是。"路鑫易摇头,"更像是...读了一本关于别人的传记。我知道那些事发生了,但感觉不像我的亲身经历。"他痛苦地闭上眼,"系统正在覆盖我。每次循环,我都会失去更多自我,变得更像''完美的调谐者''。"
苏珺突然抓住他的双手:"那我们得赶快行动!书上说强烈的情感波动可以逆转同化过程。如果我们能——"
"太危险了。"路鑫易抽回手,"如果我在任务中失去客观性,可能导致整个时间线崩溃。已经有调谐者因此消失了,包括我的父亲。"
"所以你宁愿变成一具空壳?"苏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那个会为了修好一台老收音机兴奋半天的路鑫易去哪了?那个说''每颗星星都是一个可能的世界''的路鑫易呢?"
路鑫易怔住了:"我...说过那句话?"
"在第三次循环里,在天文台。"苏珺指向那台巨大的望远镜,"就在那里,你教我认猎户座。"
路鑫易转向望远镜,眼神恍惚。突然,他像是下定决心般大步走过去,开始调整望远镜的角度:"如果...如果我能看到某个特定的星空排列,也许能触发更深层的记忆..."
苏珺跟过去,心跳加速。路鑫易弯下腰凑近目镜,仔细调整焦距。月光透过圆顶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那个她认识的路鑫易正在一点点回来。
"看到了吗?"她轻声问。
路鑫易没有立即回答。当他终于直起身时,脸色苍白得可怕:"不只是记忆...我看到了整个时间结构。我们的时间环只是其中一个小漩涡,而它正在..."他突然转向苏珺,"你的右手!"
苏珺低头,惊恐地发现右手再次变得透明,而且这次透明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时间排斥反应又开始了,"路鑫易的声音紧绷,"这次更快...系统检测到了异常,正在加速修正。"
"那我们怎么办?"
路鑫易的眼神变得坚定,几乎是苏珺记忆中的那种神情:"我们按你计划的做。明天正午,钟楼前会形成一个能量节点。你站在节点上,手持金属导体,我会在控制室同步操作,尝试解开时间环。"
"但你不是说这很危险吗?"
"比起失去所有记忆和情感,值得冒险。"路鑫易轻轻握住她还未透明化的左手,"不过有个条件——如果情况失控,你必须立刻离开节点。宁愿让我一个人承担后果。"
苏珺想反对,但路鑫易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她缓缓点头:"好。但答应我,这次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不要再重置我的记忆了。"
路鑫易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完全出乎苏珺意料的动作——他俯身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短暂得像一个幻觉:"我答应你。现在回去吧,明天正午见。"
当苏珺走出天文台时,她的右手在奔去夏天这趟列车上,没有女孩迟到但有人超重已经恢复了实体。但这不是好兆头——根据上次循环的经验,这意味着系统正准备进行更大的"修正"。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文台的圆顶,路鑫易的身影隐约可见,仍站在望远镜旁。不知为何,这一幕让她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仿佛看到某个再也回不来的时刻。
明天正午,一切将见分晓——要么他们成功修复时间线,要么面临比遗忘更可怕的命运。
-----------------------
正午的阳光直射在钟楼顶部的钟面上,铜制指针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苏珺站在钟楼正前方的特定位置,右手紧握着《量子电子学》的书脊,左手不自觉地抚过额头上那个几乎感觉不到的吻痕——路鑫易昨晚在天文台留下的。
"准备好了吗?"路鑫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珺转身,看到路鑫易站在三步之外,手中握着那个古旧怀表。今天的他看起来更像她记忆中的样子——头发稍微乱了些,眼中少了那份调谐者的冷漠,多了几分人气。他甚至换上了那件印有闪电图案的黑T恤,而不是前几天的素色衬衫。
"准备好了。"苏珺点点头,声音比她预想的更稳,"具体要怎么做?"
路鑫易走近一步,怀表的七根指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当钟声敲响十二下时,钟楼会形成一个短暂的能量节点。你需要站在那个精确位置,"他指了指苏珺脚下的一块略微凸起的石板,"把金属书脊贴在上面那个凹槽里。"
苏珺低头,这才注意到石板上有一个细长的凹痕,大小正好匹配书本的金属脊。
"然后呢?"
"然后我会在控制室同步操作时序调节器。"路鑫易的表情变得凝重,"理论上,这会解开时间环,修复被扭曲的时间线。但..."
"但什么?"
"但过程中你可能会看到...一些东西。时间的本质,过去与未来的碎片,甚至是其他可能性的分支。"路鑫易犹豫了一下,"不要被它们吸引,也不要试图触碰。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否则你的意识可能会迷失在时间流中。"
苏珺咽了口唾沫:"听起来像是科幻电影里的警告。"
路鑫易难得地笑了笑:"比那更糟。电影里总有主角光环。"他看了看怀表,"还有三分钟。最后确认一次——如果情况失控,立刻离开节点,不要管我。"
苏珺想反驳,但钟楼的大钟突然发出预告的嗡鸣,打断了她的思绪。路鑫易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走向钟楼基座,用那把黄铜钥匙打开了隐蔽的入口,消失在螺旋阶梯的黑暗中。
周围的学生似乎对即将发生的异常毫无察觉,依然匆匆走过广场。苏珺深吸一口气,将书本翻转,金属书脊对准石板上的凹槽。怀表的滴答声在她耳中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尽管路鑫易已经带着它去了地下。
第一声钟响震撼了空气。
苏珺感到脚下的石板微微震动。第二声钟响时,金属书脊与凹槽接触的地方开始发出淡蓝色的光。第三声、第四声...光芒越来越强,形成一道细小的电弧在她手指周围跳跃。
第八声钟响时,异变突生。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钟面爆发出来,却不是射向天空,而是如液体般沿着钟楼外墙流下,汇聚到苏珺脚下的节点。她的视野瞬间被染成纯白,耳边充斥着奇怪的嗡鸣,像是千百个声音同时低语。
然后,她看到了。
时间在她眼前展开,像一幅无限延伸的画卷。她看到自己和路鑫易在维修教室的七次不同相遇;看到陈淑站在钟楼前犹豫要不要进去;看到天文台夜晚的星空下,路鑫易教她辨认星座...但这些画面都笼罩在一层淡红色的光晕中,像是被某种污染侵蚀了。
"时间环..."苏珺恍然大悟。这些就是被扭曲的时间线分支,需要被修复的部分。
第九声钟响。白光变得更加剧烈,苏珺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仿佛要把她扯入那个时间画卷中。她死死抓住书本,指节发白。
突然,画卷深处闪过一个陌生的画面——一个中年男子被困在某种透明立方体中,面容憔悴却坚毅,不断拍打着无形的墙壁。他的嘴在动,像是在呼喊什么,但没有声音传出。最惊人的是,他的眉眼与路鑫易有七分相似。
"路鑫易的父亲?"苏珺下意识地想靠近那个画面,差点松开了书本。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股稳定的力量从地下传来,通过书本金属脊传导到她手中。这感觉像是路鑫易在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回到任务。苏珺猛地清醒过来,重新专注于节点。
第十声钟响。时间画卷开始卷曲、重组,那些淡红色的光晕逐渐褪去,画面变得清晰连贯。被困男子的影像再次闪现,这次更加清晰——苏珺看到他手腕上戴着一个与路鑫易相似的怀表,但表盘已经破裂。
第十一声钟响。苏珺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轻盈,仿佛要融入白光中。她咬紧牙关坚持着,目光锁定在逐渐恢复正常的时间线上。
第十二声钟响。
一阵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后,白光突然收缩成一个点,然后彻底消失。苏珺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周围恢复了正常——学生们依然来来往往,钟楼指针正常走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苏珺知道成功了。她的记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连贯。七次循环的经历现在完整地串联在一起,不再只是碎片。更奇妙的是,她右手手腕内侧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印记——一个微型钟楼的轮廓,与路鑫易的怀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苏珺!"
路鑫易的声音从钟楼方向传来。他跑向她,脸色苍白但眼睛发亮,手中怀表的指针全部停止了转动。
"成功了!时间环解开了!"他抓住她的肩膀,兴奋得几乎要抱起她转圈,但突然停住了,"你...看到了什么?最后时刻你的能量信号很不稳定。"
苏珺犹豫了一下:"我看到...一个人被困在什么地方。一个很像你的中年男人。"
路鑫易的手猛地收紧:"详细描述给我听。"
苏珺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那个透明立方体和里面的男子,特别提到了破损的怀表。路鑫易的表情从震惊变为某种复杂的决然。
"那是我父亲。"他低声说,声音嘶哑,"他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因违规而消失...他是被囚禁了。被囚禁在时间裂隙中。"
"他们是谁?谁会做这种事?"
路鑫易的眼神变得锐利:"不知道。但我要找出答案。"他看了看手中的怀表,指针突然又开始缓慢转动,"时间结构稳定了,我们现在可以安全地探索时间裂隙。"
苏珺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等等,你是说要主动进入那个...那个时间裂隙?太危险了!我们刚修复好时间线!"
"正因如此现在才最安全。"路鑫易已经走向钟楼,"时间环解开后系统会有一个重启期,大约六小时,这段时间监管最弱。"
苏珺追上他:"你疯了吗?万一又被困住呢?我们甚至不知道是谁或什么东西把你父亲关起来的!"
路鑫易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苏珺从未见过的痛苦与坚决:"那是我父亲。十年了,我以为他死了,或者更糟——因违背守则而消散在时间流中。但现在知道他就在那里,被困在某个角落呼救..."他的声音哽咽了,"我必须去。"
苏珺看着他颤抖的手指和紧绷的下颌线,明白无法说服他放弃。她深吸一口气:"好吧。但我和你一起去。"
路鑫易想反对,苏珺抢先一步:"要么一起,要么谁都别去。你刚说过现在时间结构最稳定,对吧?"
最终路鑫易妥协了。两人再次进入钟楼下的石室,时序调节器安静地运转着,模型上方的光线平稳流动,不再有之前的扭曲和红晕。
路鑫易快速操作着控制台:"我会在系统中定位那个透明立方体的坐标,打开一条临时通道。但时间很紧——裂隙极不稳定,我们最多有二十分钟,必须在通道关闭前回来。"
"否则?"
"否则就会像我父亲一样,永远被困在时间裂隙中。"路鑫易调整好最后一个参数,"准备好了吗?"
苏珺点点头,心跳如雷。路鑫易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
石室中央突然出现一道垂直的光缝,然后缓缓扩大成一个椭圆形的门户,里面是不断变幻的色彩和形状,像是打翻的颜料在水中旋转。
"走!"路鑫易拉着苏珺冲向门户。
穿过门户的感觉像是被塞进一根狭窄的管道然后以光速推出。苏珺短暂地失去了所有感官,然后突然摔在一片坚硬的透明地面上。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立方体中,四周是无尽的星空。立方体漂浮在虚空中,远处还有其他类似的立方体,每个里面都有模糊的人影。
"这是...时间监狱。"路鑫易在她身边站起来,声音中充满震惊,"他们把所有''不听话''的调谐者都关在这里。"
苏珺这才注意到立方体内部并非空无一物——地面上刻满了复杂的符号和公式,墙壁上凝结着晶莹的泪滴状物体,像是凝固的时间片段。
"路明!你在哪里?"路鑫易对着虚空大喊,回声在立方体中回荡。
没有回应。苏珺注意到立方体的一角堆着一些奇怪的物品——一个破损的茶杯,几页发黄的笔记,还有一个小木雕。她捡起木雕,发现是个粗糙的儿童肖像,眉眼间依稀能看出路鑫易的样子。
"他在这里待过..."苏珺轻声说,将木雕递给路鑫易。
路鑫易接过木雕,手指微微发抖:"这是我七岁生日时他雕的。那天他答应教我认星星..."他突然抬头,"他一定被转移到其他立方体了。我们得——"
立方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远处的星空扭曲变形,一个巨大的阴影从虚空中浮现——那是一个由无数时钟齿轮组成的人形轮廓,每个齿轮都在以不同速度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谁...擅闯...我的领域..."齿轮人形发出非人的声音,像是千百个不同步的录音叠加在一起。
路鑫易将苏珺护在身后:"你是谁?为什么囚禁那些调谐者?"
齿轮人形靠近他们的立方体,一只由发条组成的手按在透明墙壁上:"我...是守护者...真正的守护者...调谐者...只是工具..."
苏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不是人类,甚至不是生物,而是某种由纯粹时间能量构成的实体。
"放了我父亲!"路鑫易喊道,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那个木雕,"路明,你把他关在哪里?"
齿轮人形的头部转动了180度,露出一个由破碎镜面组成的"脸":"违规者...必须...受罚...你想...替代他吗?"
立方体突然开始移动,向虚空深处滑去。透过其他立方体的透明墙壁,苏珺现在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囚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但手腕上都有调谐者的怀表标记。
"历代调谐者..."路鑫易喃喃自语,"原来他们都没消失,只是被关起来了..."
立方体停在一个较大的透明监狱前。里面坐着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正在墙上刻着什么。当他抬头看到路鑫易时,猛地跳起来,冲到透明墙前。
"鑫易?不...不可能..."他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微弱但清晰,"你不该来这里!走!立刻走!"
"父亲!"路鑫易扑到墙边,手掌贴在父亲对应的位置,"我来带你回家。"
路明——路鑫易的父亲摇摇头,眼中满是痛苦:"你不知道你触动了什么。它是克罗诺斯,最初的钟楼建造者留下的意识残留,认为人类不能正确管理时间力量。"
齿轮人形——克罗诺斯发出刺耳的笑声:"聪明...的调谐者...但不够...聪明...既然来了...就做个...选择..."
立方体内部突然出现两个新的门户:一个闪烁着温暖的黄光,另一个则是冰冷的蓝色。
"黄门...父亲自由...你留下..."克罗诺斯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蓝门...你离开...永远...忘记..."
苏珺立刻明白了这个残酷的选择:路鑫易可以救出父亲,但代价是自己被困;或者他可以选择离开,但记忆会被抹去,永远不知道父亲的命运。
"还有第三个选项。"苏珺突然说,吸引了克罗诺斯的"注意"。
"没有...第三个...选项..."
"有。"苏珺指向克罗诺斯胸口的某个位置——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电子元件,在齿轮间若隐若现,"那是控制单元,对吗?钟楼最初建造者留下的物理接口。"
克罗诺斯突然静止了,所有齿轮停止转动:"你...怎么...知道..."
苏珺没有回答,而是迅速转向路鑫易:"我需要一样能导电的东西!金属的!"
路鑫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工具刀递给她。苏珺接过刀,毫不犹豫地冲向立方体与路明监狱相邻的墙壁。
"时间监狱本质上是个电容场,"她一边说一边用刀尖在透明墙上刻划,"如果我们能在两个立方体之间制造一条导电通路——"
"就能形成短路!"路鑫易立刻明白了她的计划,加入刻划工作,"父亲,退后!"
路明迅速退到角落。克罗诺斯似乎意识到危险,开始疯狂地旋转齿轮,整个虚空开始震动。但为时已晚——苏珺和路鑫易已经刻出了一条连接两个立方体的细槽。
"现在!"苏珺将工具刀横放在槽上。
一道耀眼的电弧闪过,两个立方体之间的屏障瞬间融化出一个大洞。路明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就在他穿过洞口的瞬间,整个透明监狱系统开始崩溃。
"不!!!"克罗诺斯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齿轮身体开始解体,"你们...破坏...秩序..."
"快走!通道要关闭了!"路鑫易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苏珺,冲向仍在虚空中闪烁的入口门户。
在他们身后,克罗诺斯的形体彻底瓦解,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波。三人被冲击波推着飞入门户,重重摔在石室的地面上。身后的门户在闭合前最后闪现了一下——虚空中所有透明立方体的墙壁都在溶解,里面的囚徒纷纷站起来,茫然四顾。
路鑫易挣扎着爬起来,第一时间检查苏珺和父亲的情况。路明虽然虚弱但神志清醒,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不放。
"你长大了..."他轻声说,眼中含泪,"我离开时你才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个小孩的高度。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时序调节器上的模型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苏珺看向控制台:"系统正在重启!克罗诺斯被摧毁后,整个钟楼的时间调节功能都会受影响!"
"那我们得赶快离开。"路鑫易扶起父亲,"钟楼可能会——"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石室的天花板开始崩塌,大块碎石掉落下来。
"跑!"路鑫易大喊,三人冲向螺旋阶梯。
他们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上阶梯,身后的通道不断坍塌。当最后一人冲出基座入口时,整个钟楼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然后...静止了。
广场上的学生惊恐地看着钟楼,它的指针永远停在了12:07——时间环被解开的那一刻。
路明瘫坐在草地上,呼吸急促但面带微笑:"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路鑫易跪在父亲身边,十年积压的情感终于决堤。苏珺悄悄退开几步,给他们留出空间。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钟楼印记,发现它正在慢慢变淡。
"谢谢你。"
苏珺转身,看到路鑫易站在她身后,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平静与感激。
"不用谢。"她轻声回答,"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钟楼的时间调节功能好像..."
"永远失效了?"路鑫易耸耸肩,突然露出她熟悉的那个调皮笑容,"也许这样更好。时间不应该被任何人控制,即使是出于好意。"
远处,路明正尝试站起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十年后的世界。路鑫易看着父亲的背影,声音变得柔和:"他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当年他故意违规,就是为了让钟楼系统判定他不合格,从而保护我不被选为下一代调谐者。"
苏珺恍然大悟:"所以当你还是被选中时..."
"他一定很绝望。"路鑫易深吸一口气,"但现在我们有机会重新开始了。所有的调谐者都自由了,时间将按照它应有的方式流动。"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三人身上,钟楼的影子在他们脚下延伸。苏珺突然想起路鑫易在天文台说过的话——"每颗星星都是一个可能的世界"。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
"对了,"路鑫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木雕,"父亲说想正式认识你。毕竟,你不仅是救了他的人,还是..."
"还是什么?"
路鑫易的耳尖微微发红:"还是他儿子七次循环都爱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