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作品:《托孤谋士不想被推倒

    刚刚动静闹得太大,左廷玉赶过去时,大王重伤,血淋淋被人抬回来的事已经在芷兰殿内传开了。


    王后受惊过度,在赶来见大王的路上忽然便破了羊水,因日子不足,因而难产。


    听了这消息,季恒忙赶了过去,拾阶而上,走到了殿门口时,恰好见一名侍女从殿内走了出来,他便问道:“王后现在如何了?”


    这侍女年纪还小,不过十四五岁光景,眼眶红红,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说道:“王后刚刚已经生了,是位小王子殿下,可小殿下他,他不哭啊!产婆打了他好几下屁股,那力道,我都怕把小殿下给打死了,可殿下脸憋得发绀,就是一声也不哭啊!”


    殿内也正“热闹”着,几名产婆围着小殿下是手足无措、焦头烂额。


    季恒想了想说道:“小婧,产房我不方便进去,你是女孩子,能不能进去帮我看一样?若是产婆们实在没办法,那我有一个土法子,我们先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小婧应喏。


    季恒又对那小侍女道:“麻烦你去打一盆温水,和一盆稍微凉一点的水。”


    那小侍女应了声“喏”,便连忙跑去打水。


    过了片刻,一冷一热两盆水便端进了芷兰殿。


    小婧在殿内道:“公子!小殿下还是不哭,公子有什么法子,快说说吧!”


    季恒站在殿外道:“小婧,你先把阿宝抱进温水里,然后帮他按一按四肢,顺顺后背,让他舒服一点。”


    殿内一阵手忙脚乱,过了片刻,小婧说道:“公子,已经放进去了!小殿下好像有点舒服,嘴角像是在笑呢!”


    季恒道:“那现在,再把阿宝放进冷水盆子里。”


    是的,他这法子总共也就这么两个步骤。


    产婆照做,而小殿下刚碰了凉水,便忽然有些应激了,小青蛙似的缩回了两条腿,“哇—”的一声便哭了!


    产婆说道:“行了行了,这就行了,哭出来就没事了!”


    这一哭,阿宝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小婧便在一旁逗逗阿宝的脸,说道:“小殿下啊小殿下,你可要记得,咱们公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季恒爷爷奶奶是地质学家,之前国家三线建设,他奶奶临产前也一直在乡下勘察。


    总之,他小时候常听他奶奶念叨,说当时奶奶是如何找了个小诊所便把他爸生了下来,他爸不哭,当地老产婆又是如何用这法子让他爸爸一下子便哭了出来。


    过了片刻,几位乳母、宫女便簇拥着小殿下走了出来。


    季恒正要去看看,却见刚刚那小侍女也跟在了大部队后方,像是又在抹眼泪了。


    季恒心底一紧,问道:“……怎么了?”


    那小侍女说:“王后一直在流血,侍医正在里面诊治,但情况……很不好!”


    ——


    季恒也是过了很久才得知,那日阿嫂难产,产婆是用了一种极其残忍的方法,才让阿嫂把孩子“生”了下来,否则便要一尸两命。


    这件事是阿嫂同意的,而一旦实施,阿嫂便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夕阳西下,路面地砖上的水迹半干未干。


    季恒六神无主地回到了阿兄那头时,姜洵刚好从殿内走了出来。


    一个站在殿前,一个站在庭院,两个人遥遥相望。


    而一想到自己即将要说的话,那“阿洵”二字季恒便怎么也叫不出口。


    最终是姜洵自己走了过来,两手抱住了他的腰,眼泪无声落下。


    姜洵就这样哭了很久,眼泪沾湿了季恒的衣衫,沾在身上有些温热,又很快被晚风带走了温度。


    季恒抱着姜洵的头,实在不忍开口,可说完了,又怕阿洵、阿灼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


    他说道:“阿洵你是男孩子,叔叔接下来的话你听好,先不要哭……你母后,”他尾音微微发颤,揩了一把眼泪才说道,“你母后刚刚生了,是一个小弟弟,很可爱。但你母后现在……她现在很不好。我去叫上阿灼,我带你们去看看母后,好不好?”


    姜洵缩在他怀里,心脏狠狠抽动了两下。


    两日后,齐王薨逝。


    又隔两日,王后紧随其后而去。


    临淄连下了几场大雨,珠帘顺着屋檐垂落,两具灵柩一左一右摆在了殡宫内。


    季恒守灵跪了一日,夜里回到长生殿,又借着油灯撰写公文。


    一来向朝廷报丧,二来,也要按阿兄遗志请封姜洵为齐王,请封姜灼为琅琊翁主。


    他吹干了墨迹,卷好了竹简,又在麻绳打结处按下了一块封泥,在封泥上落下了齐王金印。


    弄完,便钻入被窝,沉沉地睡了一觉。


    殿外下了一夜雨,这一觉他睡得毫无意识,一夜时间像是被人悄无声息地剪走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隔日小婧推门入内。


    殿外阴雨凄凄,殿内也十分昏暗,她见公子呼吸浅浅,却又睡得很熟,实在不忍叫醒,便只轻声唤道:“公子?”


    想着公子若是不醒,她便给公子告个假。


    这一声“公子”叫得极轻,生怕真叫醒了他一般,可季恒还是听到了,应了声:“好。”


    又过了片刻,季恒才爬了起来,兴许是天气的缘故,感到胸口有些闷痛。


    他在内宦服侍下洗漱,更衣,用饭,喝药,穿着一身丧服来到了殡宫时,却见前来吊唁的十几名属官都正围在庭院里窸窸窣窣,似是有什么事。


    只听申屠景说道:“竖子,不足与谋!”


    听了这话,谭康简直气炸了,指着申屠景问道:“你说谁是竖子?你说谁是竖子!无论如何,如今符印也掌在恒儿手里,是先王临终之前亲手交托的!必须等恒儿来了再行决议!”


    季恒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


    申屠景是齐国国相,天子派过来的人。


    诸侯王可以任命封国百官,可唯独国相需要由中央亲自委派,诸侯国所有公文都需要经国相之手,算是天子对诸侯国的一种监督手段。


    齐王在世时,对申屠景一向是以礼相待,公事公办。


    申屠景在长安时有点政治手段,可齐国这些人,受孔孟之道“残害”太深,满脑子仁义道德,要食齐王之禄、忠齐王之事,让他根本无计可施。


    因此在齐国待了三年,也没能培养出自己的党羽,除了盯盯齐王有无异动,打打小报告,便再无政绩。


    可如今齐王薨逝,王太子年幼,他的机会来了。


    齐王临终之前,竟把符印交到了一个十七岁竖子手中,简直儿戏!


    此事已让不少属官都感到了不满,申屠景便一面煽风点火,一面向天子打报告,一面又趁机拉拢了一些人,想要形成自己的党羽。


    而这些情况,谭太傅早已知会过季恒。


    內史朱子真执掌民政,此人无偏无党,以公事为先,听季恒过问,便说道:“这阵子齐地连降暴雨,各地水位多有上涨,不少郡县都呈报,说雨若继续下下去,河堤恐怕支撑不住了……”


    今年的气候属实异常,听闻代地的春天便来得格外晚,树木刚吐出嫩芽,转眼便又被大雪覆盖,雪连降十日,雪深三尺,牲畜多冻死。


    而直到三月中旬,黄河才堪堪解冻,带着大块的冰坨往下流去,途径梁国、赵国,流入了齐国,却又与齐国提前而至的汛期撞了个正着。


    季恒感到此事非同小可,想了想说道:“能否请各位大人们移步到文德殿详谈?”顿了顿,又道,“请太子也到文德殿相商。”


    文德殿是先前齐王与属官们议事的场所。


    季恒不清楚这些德高望重的属官们肯不肯听他的,语气便也格外客气。


    不过先王薨逝,水情又不等人,且无论如何,没有季恒手中的符印,许多事也很难安排得下去。


    朱子真与几名属官互相看了一眼,说道:“那便移步吧。”


    季恒道:“各位前辈们先请。”


    申屠景与几名僚属则仍停留在原地,原本不准备移步,可看着季恒与属官们离开的背影,却又感到情况有些不妙。


    只听其中一人眉头微蹙,分析起来道:“如今是公子恒执掌符印,请太子与属官到文德殿议事……符印,太子,文德殿,这怎么看,道理好像都在他们那一边!议的又是水情这等大事,我们若是缺席,怎么看,好像也都是我们理亏。”


    大家一听有理,只好也跟上了。


    几人在履阶前脱了履,而一入殿,便见季恒已坐在了左侧之首。


    对面空位上放好了席子,季恒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申屠大人请上座。”


    昭国以右为尊,右侧上首本就是国相的座次。


    申屠景看了季恒一眼,甩了甩衣袖,走到对面坐下了。


    季恒明白这眼神的含义,身为十七岁的一个“竖子”,除了节日宴会,他的确也没什么机会出现在这里,在座大臣才是文德殿常客。


    可他今日一来,竟坐了上首,是否太心急了些?


    季恒也觉得不大妥当,其实他刚刚是想坐在门口的。


    反正坐在哪儿,也不耽误他说话。


    后来是谭太傅把自己的座次让给他,把他按坐在了这儿,不许他起来,他也就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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