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在心头数日的恐惧阴霾，仿佛随着那道命令的出口，被一扫而空。


    鬼舞辻无惨重新变回了那个俊美优雅的男人模样，他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病态的愉悦。


    复仇的快感，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让他通体舒泰。


    “真是……美妙的感觉。”


    他低语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已经能想象到，当黑死牟他们将那片土地化为血色炼狱后，千悠结羽得知消息时会是何等崩溃的表情。


    那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绝望，一定会非常、非常有趣。


    为了迎接那份即将到来的“贺礼”，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放松一下紧绷了半个月的神经。


    去哪里好呢？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吉原花街。


    那个汇聚了人类所有欲望、虚荣与沉沦的地方。


    那里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能让他感到愉悦的靡靡之音与堕落气息。


    正好，去那里品尝几个新鲜的灵魂，作为庆祝的开胃菜。


    心念一动，鸣女的琵琶声响起，他眼前的空间变换，通往人间最繁华的不夜城。


    ……


    与此同时，吉原花街。


    璀璨的灯火将黑夜驱散，喧嚣的人声仿佛要将天空掀翻。


    千悠结羽带着一大群人，正穿梭在这片光怪陆离的世界里。


    灶门家的孩子们已经彻底玩疯了。


    茂和六太手里拿着糖苹果，吃得满嘴都是糖渍。


    花子则被货摊上精美的发簪吸引，拉着母亲的手不肯走。


    竹雄虽然努力想装出成熟的样子，但那双四处乱瞟、闪烁着好奇光芒的眼睛，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兴奋。


    就连一向冷淡的有一郎，也被这股热闹的氛围感染，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看着身旁对一切都新奇不已的弟弟无一郎，眼神柔和了许多。


    伊之助更是如同脱缰的野猪，要不是千悠结羽一直盯着，他恐怕早就冲进人群里大喊“猪突猛进”了。


    “结羽大人，这里……真是太漂亮了。”


    灶门夫人看着孩子们脸上纯粹的笑容，眼中满是感激与幸福。


    千悠结羽微笑着点头，目光却不时扫过周围阴暗的角落。


    他选择这里，可不单单是为了游玩。


    这片繁华之下，隐藏着数股微弱却又带着一丝腥甜的鬼气，是绝佳的实战训练扬。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炭治郎，鼻子突然用力地嗅了嗅，好看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结羽师父……”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


    “我闻到了一股……非常、非常不舒服的味道。”


    几乎在炭治郎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


    千悠结羽的目光，也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他缓缓转头，视线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直地刺向左侧一条幽深狭窄的小巷。


    那里，一道身影正从虚无中缓缓浮现。


    来人身穿考究的黑色西装，头戴一顶白色礼帽，面容俊美，气质优雅，仿佛是来此地寻欢作乐的贵公子。


    然而，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最顶端的恐怖威压，无声无息地笼罩了过来。


    鬼舞辻无惨。


    他来了。


    鬼舞辻无惨刚刚踏出无限城的空间通道，正准备呼吸一口吉原那混杂着脂粉与欲望的“新鲜空气”。


    可下一秒，他的动作就僵住了。


    他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巷口，看到了外面灯火通明的大街上，那一群熟悉得让他恨之入骨的面孔。


    灶门一家……


    那个戴着野猪头套的小鬼……


    时透家的那对双子……


    以及，站在所有人身前，那个如同噩梦般，让他刻骨铭心的身影。


    千悠结羽！


    鬼舞辻无惨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恐惧的。


    他的视线，死死地定格在了千悠结羽的耳朵上。


    那对……那对日轮花纸耳饰！


    和四百年前那个男人，那个将他逼入绝境，让他品尝到死亡恐惧的怪物，继国缘一，所佩戴的耳饰一模一样！


    轰——！


    尘封在血脉最深处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阳光下的灼烧感！


    被赤红刀刃斩断脖颈的无力感！


    以及那双平静淡漠，视他如蝼蚁的眼神！


    所有的恐惧、屈辱、怨毒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与不久前被千悠结羽碾压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超级加倍的痛苦，直接让他肝胆欲裂！


    “啊……”


    一声不成调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出，俊美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致的惊骇与扭曲。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戴着那对耳饰？！


    鬼舞辻无惨的大脑一片空白，残存的本能只有一个字。


    逃！


    必须立刻逃走！


    没有任何犹豫，他转身就想重新激活无限城，逃回那个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血肉迷宫。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跑什么？”


    一道平静的声音，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在他耳边响起。


    鬼舞辻无惨猛地回头，骇然发现，千悠结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那张绝美的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只掉入陷阱的耗子。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只手明明没有任何力量，却让鬼舞辻无惨感觉像是被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压住，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你，你……”


    恐惧让他语无伦次。


    但求生的欲望在下一秒压倒了一切！


    鬼舞辻无惨展现出了身为鬼之始祖的果决与狠辣。


    噗嗤！


    一声闷响。


    他竟是毫不犹豫地，自行断开了被千悠结羽按住的整条左臂！


    鲜血与碎肉爆开，他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身体向后暴退，一头扎进了刚刚开启的，那道通往无限城的漆黑裂缝之中。


    在身影彻底消失的前一刻，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重新被极致的怨毒与疯狂所取代。


    “千悠结羽！你等着！”


    他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已经派出了我最强的部下！去杀你的父母！杀光你所有在乎的人！”


    “你就等着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中，面对一片血流成河的废墟吧！哈哈哈哈——！”


    恶毒的诅咒，伴随着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小巷之中，最终随着空间的闭合而消失。


    小巷恢复了寂静。


    千悠结羽看着地上那条还在微微抽搐的手臂，又看了看无惨消失的地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那双璀璨的星眸中，掠过了一抹冰冷的杀意。


    “是吗？”


    他轻声自语。


    下一刻，他的手腕一翻，一柄刻着奇特术式的三叉苦无出现在手中。


    没有丝毫犹豫，他随手向前一甩。


    咻！


    那柄飞雷神苦无，竟是直接刺穿了虚空，没入了刚刚闭合的空间涟漪之中，消失不见。


    ……


    无限城。


    鬼舞辻无惨踉跄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地喘息着，断掉的手臂在瞬间再生完毕。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复仇的快意交织在一起，让他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


    他赢了！


    他从那个怪物手下逃掉了！


    而且，他还给予了对方最恶毒的诅咒！


    一想到千悠结羽即将陷入的绝望，他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胸口微微一凉。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柄造型奇特的苦无，不知何时已经刺入了他的西装，插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是……什么？”


    鬼舞辻无惨皱起了眉头。


    一把小小的苦无？


    这种东西，连给他挠痒痒都不配。


    那个男人扔这个过来是什么意思？羞辱自己吗？


    绝对有问题！


    他立刻伸出手，想要将这柄诡异的苦无拔出来。


    但，已经晚了。


    “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一个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耳边，响彻了整座无限城。


    鬼舞辻无惨的动作，瞬间凝固。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只见千悠结羽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旁，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曾经带着玩味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