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捕鼠达人
作品:《做了宿敌四百年的仆人后咱俩好像要he了怎》 沈绾和陈袂戌时仍未返回府。沈府在王都栖云城外的青峦山脚下,距城西门二十里地。青峦山脉绵延九十余里,是虞国境内第四山脉,两座主峰分别为镇岳峰和定渊峰。
周昭齐登基后,将山海门的镇岳一脉从镇岳峰迁出至定渊峰,命沈绾、沈琮将天枢门流落虞国各地和诸国的弟子召回,在镇岳峰重振门派,保留云阙山祖庭,并恩准二人就近在镇岳峰南麓立府,准许天枢弟子住在沈府。
帝后又率山海门众人协助天枢旧部重立护山大阵,划定天枢治下山域,全域不设禁空令,天枢门人可自由驾乘飞行法器来往。
过几日宗门小考,沈琮的三个徒弟酉时用过饭后就给她们师姐开着飞梭带上山备考。她处理完门内事务,无聊得翻了几卷话本,却还不见沈绾和陈袂回府。她踱来踱去,想起上午陈袂哭哭啼啼的传音,莫名心焦,索性一个箭步迈出书斋,纵身翻上屋檐,提气纵跃,踏着府内错落的屋脊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在了望楼顶的瞭望台上。
冬日夜晚凉,但没了夏日里那些恼人的蚊虫,倚着栏杆待在台上倒还惬意。山脚下已点起连绵的灯火,蜿蜒如腾蛟直到半山腰的听云台,听云台是凡人活动的最高点,过了此处便是天枢门的地界。偶有几点飞速闪过的光点,是山间巡逻的门人,青峦山脉中隐居着不少精怪和不出世的妖修,常与山民有冲突,需要修士及时调解,多年来也相安无事。
沈琮手托腮久到有点发麻,脸皮有点凉得僵了。在她手肘酸得快要撑不住头时,终于望见两个越来越近的红衣和黑衣骑马小人。
“少——门——主!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陈袂远远就瞧见沈琮了,巴掌大的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比她的黑脸师傅可爱多了。
待二人将马牵到马厩,沈琮跃下望楼,慢吞吞地挪到她们跟前,“为何回来这么晚?”
陈袂嘿嘿笑,“稍后师尊会细说,少门主先进屋,别冻坏了。”
三人进了前厅,陈袂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掏出一个严严实实的包裹,指尖分出一点光芒没入其上贴着的一张辨名符,一列白色小字亮起,“平州镇岳峰天枢门陈袂——千廪县伯沈琮——常服”。
“快试试这新衣。”包裹自动打开,一灰绯圆领素袍,领缘处有青灰色暗山纹,还有一丝帛覆皮腰带,帛面有铁灰山峦图。
“真是……你订的?”沈琮声音有点激动得微微颤抖。
她朝中没有官职,散人一个,向来都是随意一套黄麻短袍,一戴竹笠就在山野阡陌间溜达,远看就是一个老农夫,最多腰间挂上一块镇岳峰的吊牌以防被山间精怪勒索。
稍能看的常服全是沈绾给订做的,还全是淡粉和亮橙的裙装。只因有一回她驾车送沈绾上朝在西城门被拦下了,守卫非要怀疑她是落魄邪修劫持了朝廷命官,二人出示了镇岳峰牌和银龟符也没用,非得亮出天仪法相,才认出这灰扑扑的车夫原是天枢门少门主。
于是那日散衙后,沈绾便气冲冲给沈琮订做新衣去了,灵机一动,恶趣味下全订了颜色娇嫩的裙装。掌柜直夸大人好品味,她家的衣裳,平州的娇气小女子小男子没有一个不喜爱的。
“不喜欢么?掌柜的同我说这套颜色和形制符合你爵位,也低调得很。”陈袂回道。
“才不是呢,喜欢得紧!”沈琮连忙摆摆手,故意高声强调“喜欢”二字,边上的沈绾身子一僵,面上有点挂不住。
“还有呢?”沈琮伸手向陈袂做讨要状。
陈袂这才想起来,一拍脑袋,“哎呀!都给忘了……”手在袖里一阵掏,“喏,这本《娇俏坤泽在上 其三》!”
“平日里都不得闲暇进城,可多亏了你呀。”沈琮笑嘻嘻地拍了拍陈袂肩头,她偷瞄了眼沈绾,只见那人脸阴沉得马上能打雷下雨。
“赶紧的。”沈绾揪着两人步入前厅西侧的更衣间,足下同时腾起镇岳图与天轨图,三人被传送到一间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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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是沈府前厅地下密室的前厅,后与暗河相连,飞栈悬空而架,逆流而上可达一山腹处的隐秘出口,离听云台不到半个时辰的脚程。
沈琮点灯,室内顿时亮堂了起来。
“究竟是何事?”
沈绾没应她,忙不迭从袖中取出一方玄铁九面印。
“这是……”
沈绾缓缓收拢五指,流淌、重构、凝铸,那幽黑的物质好像有生命一般,最终化成了一把玄铁长剑。
“九霄令剑。”
沈琮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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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前,她送沈绾与陈袂上朝,远远瞧见过已故太孙——“快刀侯”周枢毓当道截杀当时的工部尚书。
那魁梧的大汉杀进软轿,提着的便是沈绾手里的这把黑不溜秋的剑。
她在外头驾车,只恨自己不真是个巴头巴脑的小车夫,敏锐的感官助她在三百米开外把一切都看、嗅、听得一清二楚,连那可怜人一根头发落地的声音都没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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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太清楚了。新皇这是要她们做那把屠世家权臣的刀,自己好脱得一干二净。
与远在理州的明山剑宗本家不同,林海承身为宁州明山剑宗的宗主,与太后林启同出一脉,自小颇有交情。他因不愿交出私矿权,又有些三朝元老的自傲,便被周天宁斩了杀鸡儆猴。
此外,世人虽被蒙在鼓里,但皇室可是知道,现今的天枢门两个门主均为异界来客。纵然二人曾率天枢门众人尽心辅佐先帝赢得夺嫡之争,并功成身退,但两个门下弟子战力可抵一州军队的异世修士,仍是皇家心中的一根暗刺。
林海承已死,如今虞国剩下四位合体境以上修士:大乘大圆满的太后林启,接任宁州林家家主,就在距镇岳峰东南八十里的青峦山另一主峰——定渊峰上清修;延州鼎元门门主延铁,刚刚迈入大乘大圆满,当今太子之师;理州明山剑宗本家宗主林福顺,大乘后期;庆州杏林庄庄主陈平湖,合体大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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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直跳,沈琮不知道现在小祖宗周天宁现在想要她俩去弄死哪个。沈绾已经压制境界四百年没敢突破,更别提她沈琮现在是个灵力大漏壶。
那么请问她们能弄死哪个?
这硬生生扛过五重雷劫都没绝的狗命怕不是真要给这小皇帝弄没了,但她眼里却挤不出一滴泪,应该是这幅残躯已经出生入死习惯了。沈绾和陈袂却一副淡淡没事人样,大抵是白日里也已经心死过了,现在尸身还魂了。
沈琮双腿止不住地战栗,她分不清这是出于恐惧,抑或是某种压抑心底的本能冲动。周天宁无论凭个人之计也好,倚他人之力也罢,终归是越境独自杀死了高阶修士,并依着林启的名号彻底将宁州林家收入囊中。现下周天宁实控皇家的山海门、天枢门和宁州林家三股势力。
能让这等机变的帝王如此忌惮,却又不敢亲自动手铲除多的,必定是鼎元门、理州林家和杏林庄。她们天枢门……这回真的能全身而退吗?恐惧与道不明的亢奋交织,她心头蓦然翻涌起久违的异样刺痛。
沈绾没出声。陈袂拉沈琮坐下,手覆在她颤抖的双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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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沈绾将长剑重新聚回九面印,准备收回袖中时,那物什却在她手中亮起绵绵的蓝光。她不知所措,只能将它置于案上,三人探头围了一圈对着这小戳子大眼瞪小眼。沈绾手指无意间触及了这九面印,一阵红芒闪过,她有些受惊,差点将它推下案,好在眼疾手快抓住了。
沈绾再次触及九面印的瞬间,一道女声同时响起,“沈卿,方便吗?”
三人皆被吓了一大跳。
要命,怎么还是实时传音?甚至还能听见女子因她们三人的大动静而略微粗重的鼻息。陈袂吓得直接使了屏息诀,向后一仰头撞到墙差点晕过去。她和周天宁先后在制符司和户部共事数百年,怎么会认不出这女人的声音?
“你那儿还有其他人吗?”
“回皇上,臣正在家中,与本门少门主沈琮和掌事陈袂书斋小饮。”沈绾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是朕的疏忽,没告知你。蓝光就是朕找你。指触一下就是留音,再全握一次就是实时传音。”
“可否实时传影?正好都在。再全握一次。”
哪里还有回否的份,沈绾只能乖乖照做。陈袂赶紧爬起来跪好。
红芒再闪。
“臣参见陛下。”三人齐声。
周天宁眯着眼看三人,话里话外带着一丝玩味,“众爱卿真是好雅兴,书屋里披重甲舞长枪,倒也不耽误饮酒。”
完了,方才三人手忙脚乱,谁也没想到扯个屏风掩一掩后厅满库的重兵,皇上是伤了不是傻了,还是能分清武库和书斋的。
周天宁也不在意,轻笑一声,“朕有话直说了。”
“明琅、明珩,劳烦二位过些时日去南边衡州。”
“臣遵旨。”
“若没记错,三年前西关先锋营,随朕身侧的两个指挥使刘大文和吴衷,都是你天枢门的人吧?”
“回皇上,二人系臣弟子,化神后便考了武科去崤州参军,已数十年未见。二人确已殉国。明振独守镇岳峰时,亲眼在本命阁见二人命魂灯已灭。”沈绾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了周天宁的问询。
“吴衷入阵前就已身故,众目所见。刘大文与朕一同进的剑阵,只有朕一人出了剑阵。尸骨未寻见,也算……无人见其殒命。二人的女儿吴友,随后在崤州后方为流寇所害,朕寻见她时,尸身已面目全非。”
周天宁字字如钉,“因此,朕要你与明珩分别扮做刘大文和吴友。刘大文侥幸逃离流落民间,养伤多年后调任衡州监天台调任巡尉,携女儿吴友随任。
“明振,回监天司后多留心身边人。刘大文和吴友的生死未变更,灵籍仍在院中,明琅明珩二人去衡州后必然有人来查。若有异动,你随时传音告知明琅,她自会寻我。”
“衡州紧挨着理州,向来也不老实,鼠患……真是愈发猖獗。”
说到此处,她扫过三人,一对慵懒的凤眼凌厉了起来,“众卿,可否为朕逮几只肥鼠?”
陈袂(明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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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捕鼠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