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从秦川眉心射出的金色光柱，并不如何粗壮，也没有蕴含毁天灭地的能量。


    它就像是一座灯塔，在最深沉的黑暗中，亮起了唯一的光。


    温和，坚定，充满了穿透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混乱的战场，为之一顿。


    正在大开杀戒，享受着屠戮快感的光暗怪物，那扭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疑惑。


    他停下了吞噬一名大秦锐士的动作，猩红的目光，投向了那道金色光柱的源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秦川。


    “嗯？这是……”


    怪物歪了歪他那不成形的脑袋，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这个气息……有点熟悉……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不自量力，也想走‘人道’之路的家伙，留下的印记？”


    “人皇印？”


    怪物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发出了更加刺耳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一个早就消散在历史长河中的失败者的烙印，又能做什么？”


    “难道你以为，靠着这么一个破印记，就能召唤来救兵吗？”


    “别做梦了！你们华夏的神，早就被‘主人’们关进了‘神域囚笼’！他们听不到，也回不来！”


    “这个印记，顶多，也就是让你死得更有仪式感一点罢了！”


    说罢，怪物不再理会秦川，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蝼蚁在临死前，不甘心的最后一点挣扎，根本无足轻重。


    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回了眼前这些“美味的食物”身上。


    孙悟空、关羽等人，也被这道金光吸引，但他们此刻正被奥丁、拉以及无数鬼王死死缠住，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分心去探究那金光到底是什么。


    只有远处的孔子和佛陀，在看到那道金色光柱的瞬间，浑身剧震！


    “这是……始祖的气息！”孔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人皇印！”佛陀的眼中，也爆发出璀璨的金光，“是薪火！薪火点燃了人皇印！他在……呼唤！”


    两位圣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新的希望！


    始皇帝，是人道皇权的巅峰，是“君”的极致。


    但华夏的人道，从来都不止“君”这一条路！


    在更古老的时代，在君权诞生之前，还有着更本源，更纯粹的“人道”！


    那就是以“人”为本，自强不息，薪火相传的……始祖之道！


    人皇印，就是始祖之道的最高信物！


    它的启动，代表着华夏文明，走到了最危险，最需要“寻根问祖”的时刻！


    它在呼唤的，不是那些被困在囚笼里的“神”。


    而是……那些同样走在“人道”之路上，却因为种种原因，或沉睡，或隐世，或游离在神话之外的……古老存在！


    “一定要……撑住啊！”孔子喃喃自语，他手中的竹简，光芒大放，一个个蕴含着“仁义礼智信”的金色古字飞出，化作一道道枷锁，死死地困住那些冲向秦川的魔化叛军。


    佛陀也再次显化出不动明王法相，三头六臂挥舞着法器，将一片区域内的敌人尽数荡开，为秦川，也为那道正在呼唤的金色光柱，争取时间！


    而此刻的秦川，却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在人皇印被激活的瞬间，他的意识，仿佛被抽离了身体，进入了一片无尽的虚空。


    在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而在黑暗的最深处，他看到了无数个闪烁的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文明。


    有的光点，璀璨如恒星，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比如他能感受到的，属于奥林匹斯、天堂、阿斯加德等神系的光芒。


    有的光点，黯淡如萤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而代表着华夏的那个光点，此刻，正被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黑雾死死包裹，光芒已经微弱到了极致，就像是风中残烛。


    秦川能感觉到，一旦这个光点彻底熄灭，那么现实世界里，所有与华夏有关的存在，都会被瞬间抹去，彻底消失。


    “不……不能熄灭……”


    秦川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他拼尽全力，想要靠近那个光点，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它，去让它重新燃烧。


    就在这时，他眉心的人皇印，在他的意识体上，也同样浮现了出来。


    那枚由无数细小符文构成的印记，散发出温和而坚定的光芒，照亮了秦川前方的黑暗。


    同时，一股信息，也从人皇印中，传入了他的脑海。


    这不是语言，也不是文字，而是一种最直接的，源自血脉烙印的“明悟”。


    他瞬间明白了人皇印的作用。


    它确实无法给予他强大的力量。


    但它，是华夏“人道”最原始的坐标！


    它就像是一个超大功率的信号发射器，可以将“求救信号”，发送到任何一个，同样拥有“华夏人道”烙印的存在那里！


    无论是谁，只要他还承认自己是“华夏之人”，只要他修行的道，与“人道”有关，无论他身在何方，无论他是生是死，是神是魔，都能收到这份来自“文明根源”的……召唤！


    “呼唤……我该呼唤谁？”


    秦川的意识，陷入了迷茫。


    三清？玉帝？女娲？


    不行，始祖说了，他们都被困在“神域囚笼”里，这份呼唤，很可能被“牧场主”拦截，根本传达不到。


    那该找谁？


    还有谁，是属于华夏的，强大的，却没有被关起来的存在？


    秦川的脑子飞速运转。


    神话传说，历史典故，民间故事……无数的信息，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破了他意识的黑暗！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一个一直被他，甚至被所有人忽略的，庞大的，却又神秘的体系！


    道教！


    不，不是指天庭那些被册封的神仙。


    而是指，那些真正追求“大道”，逍遥于天地之间，甚至可能已经超脱了神话体系本身的……求道者！


    比如……道祖，老子！


    他西出函谷关，紫气东来三万里，留下一部《道德经》，便不知所踪。


    有人说他化胡为佛，有人说他羽化飞升，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有没有可能，并没有被“牧场主”的陷阱所困？


    还有……庄子！


    梦蝶的庄周，御风而行的列子……


    这些道家的先贤，他们追求的是“逍遥”，是“无为”，是与天地同寿，与大道合一。


    他们的“道”，与神庭的“秩序”，与人间的“皇权”，截然不同！


    他们，会不会就是华夏文明，藏在神话背后的，另一张底牌？


    “就是他们了！”


    秦川不再犹豫！


    他将自己全部的意志，全部的希望，都灌注到了人皇印之中！


    他没有去具体呼唤某一个名字。


    因为他不知道谁能回应。


    他只是在心中，用尽全力，呐喊出了一个，最宽泛，也最本源的诉求！


    “华夏后辈秦川，以人道薪火为名，恭请……诸位‘道’之先贤，救我华夏，救我文明！”


    “无论您身在何方，无论您是何身份！”


    “只要您还认可，这片生养您的土地！”


    “只要您的血脉里，还流淌着炎黄的记忆！”


    “请……看一眼您身后的故土！”


    “它……快要没了！”


    嗡——！！！！


    人皇印，在接收到秦川这股决绝而悲壮的意志后，光芒暴涨到了极致！


    那道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瞬间扩大了十倍不止！


    光柱之中，无数古老的符文，如同游鱼一般，飞速旋转，组合成了一幅幅玄奥的图案。


    有老者骑牛，西出雄关。


    有道人南华山下，酣然入梦，化身为蝶。


    有真人卧于雪山，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然后化作一道道无形的讯息，以一种超越了光速，超越了因果的方式，射向了宇宙的四面八方，射向了那些未知的，不可言说的维度！


    现实世界中。


    光暗怪物，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发现，那道金光，似乎真的在……沟通着什么！


    一股让他感到心悸，感到不安的气息，正在从虚空的深处，缓缓弥漫而来。


    “混账东西！你在做什么！”


    怪物终于感到了威胁，他放弃了眼前的孙悟空，那只遮天蔽日的黑暗巨手，第一次，带着真正的杀意，朝着秦川的头顶，狠狠拍下！


    他要捏死这只，总是能搞出一些意外的……虫子！


    “休想！”


    孙悟空、孔子、佛陀，同时发出一声怒吼，三位顶级战力，不顾一切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想要拦截这一击！


    但，太迟了！


    也太远了！


    那只巨手，遮蔽了秦川所有的视线，死亡的阴影，将他彻底笼罩！


    秦川抬起头，看着那缓缓压下的巨手，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该做的，他都做了。


    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不，是看“道”意了。


    就在那只巨手，即将接触到秦川头顶的瞬间。


    一个仿佛从万古之前传来的，带着一丝慵懒，一丝好奇，又有一丝无奈的叹息声，毫无征兆地，响彻在整个天地之间。


    “唉……”


    “这又是……何苦呢？”


    声音落下的瞬间。


    那只足以拍碎星辰的黑暗巨手，在距离秦川头顶不到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住了。


    不是被挡住。


    而是，它自己，停住了。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看不见的“道理”，告诉它，它“不应该”再往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