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作品:《青衣俏佳人笑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祁夙清冷略显苍白的脸上。她虚扶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慵懒之姿仿若无骨。膝上摊着一本泛黄老旧的医书,祁夙双眼轻阖,似乎是在思虑什么,片刻后望着窗外一隅新发的嫩芽。


    昨日小径上祁柳氏的羞辱言犹在耳,但那冰冷的笑意之后,一个念头却愈发清晰,想起那个在客栈救人、被燕儿称为“小神医”的青衣女子。


    “燕儿。”祁夙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


    “小姐,您醒了?”燕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凑到榻边,眼中带着关切和一丝未散的愤懑。


    “备纸墨。”祁夙合上医书,指尖在书脊上轻轻摩挲。


    “小姐?”燕儿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您……您是要……?”


    祁夙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去打听一下,昨日在街上救治老王儿子和赵纯妻子的那位女大夫,姓甚名谁,现下何处落脚”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然后,替我送一封拜帖,言辞务必恳切,言明,我身有陈年腰疾,久治不愈,听闻大夫医术高明,恳请过府一诊。至于诊金,随她开口。”


    燕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是!小姐!奴婢这就去!一定把时大夫请来!”她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跑。


    “慢着”祁夙叫住她,眼中深沉了几分,“此事,暂莫声张,尤其不可让前院那边知晓。”


    燕儿瞬间领悟,用力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省得!”她明白的,小姐这是防着二房三房从中作梗。


    时月刚从赵纯家回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但眼神清澈。赵纯妻子的病情比她预想的更复杂,是罕见的沉疴痼疾,非一时可解。她连夜施针用药,暂时稳住了病情,但也只能算是吊住了一口气,后续需要长期精心的调治。赵纯千恩万谢,几乎又要跪下,被时月硬是扶住。她只收了最基本的药钱,叮嘱了详细的煎服方法和禁忌,并约定了下次复诊的时间。


    时月回到自己那间只放得下一床一桌的简陋小屋,这是初到锦镇时候托人帮忙赁下的,时月刚灌下一大碗凉水,就听到敲门声。


    “请问,大夫在吗?”一个清脆的,略显拘谨的声音响起。


    时月打开门就看到穿着鹅黄垂苏软裙的年轻姑娘,时月脸盲,但也依稀能认出此人的模样颇为熟悉——是昨日客栈里站在那女子身侧的婢女。此时她手里捧着一个朴素的木匣和一个信封,态度恭敬。


    “是你?”


    “奴婢姓张,名燕儿,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拜会大夫。”燕儿双手奉上拜帖。


    “我家主人身染沉疴,遍访名医收效甚微。昨日闻得大夫妙手仁心,救莫老夫人于危难,更治好了老王家的哑儿,医术通神。主人仰慕不已,特命奴婢送上拜帖,恳请大夫拨冗过府一诊,救我家主人于病痛之苦。”她将木匣也往前送了送,“此乃一点心意,权作定金,诊金几何,全凭您开口。”


    时月接过拜帖,打开一看,字迹隽秀优雅且字字利落,既有力度又不失柔美,措辞极尽恳切与尊重,落款——祁氏夙。


    祁府?锦镇首富祁家?那位坐着轮椅、气质清冷绝伦的小姐?原来她叫祁夙……想到昨日客栈里初见那人时的惊鸿一瞥,时月心弦微动。


    但想到对方眼中的薄怒,时月心里有些复杂。她逍遥惯了,对祁府这种深宅大院本能地有些敬而远之,但医者仁心,看到信中描述的“陈年腰疾,久治不愈”,以及对方放下身段的恳求,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燕儿姑娘,定金就不必了。”她略一沉吟,将木匣推回“拜帖我收下,请转告祁小姐,今日申时,时月定当登门拜访。”


    燕儿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和惊讶,没想到这位神医如此好说话且不重财,连忙道:“多谢大夫!申时,奴婢会在祁府侧门恭候大驾。”


    燕儿似乎想到了什么,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我来您这儿,旁人并不知晓,祁府人多眼杂,到时神医记得切莫走错了道。”


    申时初刻,时月准时出现在祁府侧门。燕儿早已等候在此,恭敬地将她引入府中。与正门的恢弘气派不同,侧门进去是下人房和杂役院,路径曲折,显得幽深而压抑。燕儿引着时月尽量走僻静小路,避开府中主要活动区域。


    然而,祁府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时月这样一个陌生面孔,尤其还是一个年轻女子被燕儿亲自引着往大小姐偏僻院落走,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扫地的婆子瞥见她们的背影,立刻放下扫帚,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花园里赏花、实则与人闲聊的祁柳氏耳中。


    “哦?一个年轻女大夫?被燕儿那丫头引着往那个残废的院子去了?”祁柳氏捏着帕子的手一顿,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呵,那个小贱人,倒是会找门路。不过……想请大夫治她的腰?做梦!”


    她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心腹丫鬟吩咐“去,悄悄盯着,看那大夫什么来路。还有,想办法让老爷知道,他那个好女儿,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还不知从哪找了个不明不白的人进府!”


    祁夙的院落清幽雅致,却透着一种冷清。房间内药香隐隐,与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相融。她已换了一身素净的家常衣裳,端坐在轮椅上,腰背挺直,努力维持着尊严。


    时月在燕儿的引领下走进房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状态下看清祁夙。


    褪去了初见时的惊艳和被抓包的窘迫,此刻的祁夙,脸色带着一种久病的苍白,虽然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倦意,但是嘴角依然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眼睛深邃沉静,像寒潭深水,让人看不清情绪。时月心中那点因“登徒子”误会而产生的尴尬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医者的专注。


    “祁小姐。”时月微微颔首行礼。


    “时大夫不必多礼,请坐。”祁夙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语气平和,“劳烦时大夫跑这一趟,夙心中不安。燕儿,看茶。”燕儿连忙奉上热茶,好奇又紧张地打量着时月。


    “祁小姐客气了,医者本分。”时月坐下,目光坦然地落在祁夙身上,“还请小姐详细说说病情,何时受伤,因何受伤,这些年症状如何,用过哪些治疗?”


    祁夙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缓缓道来:“五年前,春日宴后,在府中花园假山石阶处不慎失足跌落。当时便觉腰部剧痛,无法站立。府医诊治后,言是伤及腰骨经络。”


    她的话语平静,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这些年,汤药不断,针灸、推拿、药浴皆尝试过,疼痛稍缓,但……双腿知觉日渐麻木,终至无法行走。”说到无法行走时,祁夙指尖还是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隐去了为何会失足,只陈述结果。


    时月听得很仔细,敏锐地捕捉到“假山石阶”、“失足”等字眼时,职业本能让她心中划过一丝疑虑……这伤情位置和严重程度,与寻常失足似有不符。但她没有立刻追问,只是点点头“明白了,烦请小姐移步至榻上平卧,容我为小姐诊脉、查体。”


    诊脉的过程很安静,时月的手指搭在祁夙纤细微凉的手腕上,凝神细察。脉象沉细涩,气血阻滞之象极为明显。


    接着,她请祁夙俯卧,隔着薄薄的纱衣,手指沿着祁夙的脊椎骨节和两侧穴位,由轻到重,仔细按压、探查。她的手法专业而稳定,祁夙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腰背处移动,带来一种陌生的、略带酸胀的触感。当按压到腰椎某处时,祁夙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是这里?”时月立刻停手,沉声问。


    “嗯……”祁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低吟。


    时月眉头紧锁,这处骨节的位置和触感……结合脉象,绝非简单的跌打损伤或经络不通那么简单!旧伤处似乎有骨裂未愈或错位压迫的迹象,而且位置相当刁钻凶险。难怪久治不愈!她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如何?”祁夙缓过那阵剧痛之后,侧过头,看向时月,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紧紧锁住她,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和一丝微弱的希冀。


    时月脑子里组织好语言,刚准备开口,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威严中带着明显不悦的男声响起——


    “夙儿!听说你请了个不知来历的大夫进府?简直胡闹!”


    房门被猛地推开。刹那间,时月几乎下意识地抓了张薄毯就往祁夙身上盖,祁正宏此刻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脸看好戏神情的祁柳氏,以及几个神色紧张的下人。祁柳氏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眼神挑衅地扫过祁夙和时月。


    祁夙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时月也站起身,平静地看向门口,心中了然,麻烦果然来了。


    (*/ω\*)


    祁夙和时月初次肌肤之亲(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