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嗨”，很轻。


    却像一柄无形的铁锤，砸碎了杰克和山本最后的精神防线。


    米利坚天选者杰克，瘫在地上。他身上那件代表着灯塔国最高科技结晶的作战服，此刻像一堆昂贵的废铁。他看着林凡，嘴唇哆嗦着，无法组织起一句完整的话。


    “恶……魔……”


    “你，是恶魔……”


    日轮国天选者山本，则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脚边那柄失去光泽的名刀“村正”。武士道？斩断一切的信念？在那个一拳打碎了远古神明的男人面前，这些他引以为傲，一生追求的东西，脆弱得像个笑话。


    唯有高卢国的天选者，艾瑞克。


    她竟然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俏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她的双眼中，却燃起一簇病态的光。


    不是恐惧。


    是一种混杂着贪婪与狂热的求知欲。


    她必须知道。她必须搞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力量的本质。


    哪怕代价是死亡。


    “林凡，先生。”


    艾瑞克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却强行挤出一丝优雅的腔调。


    “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林凡看着她，脸上依旧挂着那种和善的微笑。


    “是吗。”


    “我，还有，更让你大开眼界的东西。”


    艾瑞克深吸一口气，她悄悄地伸出右手，纤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了身旁一根山峰般的巨兽骸骨上。


    一丝微不可查的精神力渗透了进去。


    “先生的力量，确实超越了我的理解。”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但是，这个世界本身，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不是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林凡脚下那片由骸骨粉末构成的黑色大地，突然活了过来。


    无数惨白的骨手从地下猛地伸出，层层叠叠，像一片瞬间长出的白色森林，抓向林凡的脚踝。


    这是艾瑞克的天赋。


    【亡语回响】。


    可以短暂唤醒死物中残留的执念。


    她不敢直接攻击林凡，她只是想试探，想看他如何应对，想从他的应对方式中，分析出他力量的蛛丝马迹。


    杰克和山本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没想到艾瑞克竟然还敢动手。


    然而。


    林凡动都未动。


    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脚下那些狰狞的骨手。他的视线始终落在艾瑞克的脸上，那和善的微笑渐渐变得有些古怪。


    “你看。”


    “你还是不明白。”


    “什么？”艾瑞克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你以为，你在第一层。”林凡轻轻说道，“我，在第五层。”


    “但，事实是。”


    “我们，根本不在一个棋盘上。”


    话音刚落。


    艾瑞克眼前的世界，变了。


    林凡消失了。杰克和山本消失了。那片紫红色的天空与黑色的荒原，也消失了。


    她回到了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地方。


    高卢国国家异能者训练营，地下三百米。


    那间冰冷，压抑的纯白色房间。


    是她的童年。


    也是她的噩梦。


    一个面容严厉的教官站在她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份闪烁着数据的全息报告。


    “艾瑞克，编号7。”教官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精神力评级，C-。天赋潜力，D。综合评定：不合格。”


    “你，被淘汰了。”


    不。


    艾瑞克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她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女孩了，她是高卢国最强的天选者！


    “给我破开！”她怒吼着，调动全身的精神力冲击这个虚假的世界。


    但是，没有用。


    整个世界坚固得不可思议。她的精神力撞在那白色的墙壁上，就像泥牛入海，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幻觉？”教官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的神情，“不，孩子。”


    “这，就是你的现实。”


    他丢下报告，转身离去。冰冷的铁门缓缓关上，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不！不——！”


    艾瑞克疯狂地捶打着铁门，指甲断裂，手掌鲜血淋漓，却只能听到自己绝望的回音。


    ……


    骸骨荒原上。


    杰克和山本目瞪口呆地看着。


    看着刚才还优雅从容的艾瑞克，突然抱着头跪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脸上涕泪横流，在地上疯狂地打滚、挣扎，像一个最无助的疯子。


    而林凡，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面带微笑。


    他什么都没有做。


    也正是这种什么都没有做，才是最极致的恐怖。


    “啊——！”


    艾瑞克的惨叫戛然而止。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一颗特制精神炸弹。


    轰！


    无形的冲击波在她的脑海中炸开，眼前的幻境终于破碎。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鱼。


    她抬起头，对上了林凡那似笑非笑的视线。


    林凡的声音很轻。


    “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艾瑞克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头也不敢回，疯了一样向着荒原的另一头逃去。


    林凡看着她狼狈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然后。


    他转过身，看向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杰克和山本。


    “那么。”


    “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