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院书房，死寂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将谢临舟彻底包裹。视觉的剥夺将其他感官无限放大。那刻意放轻、带着犹豫的脚步声，如同鼓点般敲击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越来越近，目标明确——后窗！


    是谁？！


    刺客？不可能。侯府守卫森严，能无声无息潜到这里的，绝非泛泛之辈。


    还是她….


    谢临舟全身肌肉绷紧如铁，悄无声息地从紫檀木椅上站起，像一头失去视觉却更加危险的猎豹，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和对书房的熟悉，精准地、无声地移动到后窗侧面的阴影里。他屏住呼吸，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手中已悄然握住书案上那柄用作镇纸的、沉重冰冷的乌木尺。黑暗中，他的唇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


    此刻，书房外回廊的阴影里。


    沈宝宝正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脑子里系统的导航光标疯狂闪烁：【前方三米，后窗！目标书房！潜入路线安全！注意：目标谢临舟处于视觉剥夺状态，但其他感官可能极其敏锐！请宿主务必发动‘气息隐匿’（临时体验版）！】


    “发动！立刻！马上！”沈宝宝在脑内尖叫。


    【积分-10！临时技能‘气息隐匿（初级，体验10分钟）’发动成功！当前积分：45！】系统扣分毫不手软。


    一股微弱的凉意瞬间包裹住沈宝宝，仿佛给她套上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似乎都微弱了许多。来不及肉疼积分，她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像只受惊的猫，朝着那扇虚掩的后窗挪去。


    谢临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刚才……那微弱但清晰的、属于第二个人的紧张心跳和急促呼吸，似乎……消失了？


    是错觉？还是……对方用了什么特殊手段隐匿了气息？


    黑暗中，他那双失去焦距的眸子，如同两口深潭，更加幽深冰冷。无论是什么，都证明了这个潜入者的不简单。


    窗棂发出极其细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回廊里却如同惊雷！沈宝宝吓得一哆嗦，僵在原地，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死寂。


    只有风吹过庭院树叶的沙沙声。


    看来没被发现？沈宝宝松了口气，暗赞临时技能给力。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灵巧地翻了进去，落地轻如羽毛。


    书房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浓郁的书墨香气混合着一种冷冽的、属于谢临舟身上的松雪气息扑面而来。沈宝宝的心跳再次加速，她努力适应着黑暗，瞪大眼睛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些家具的模糊轮廓。


    【任务倒计时：一盏茶（约5分钟）！请宿主快速搜寻关键信息！优先检查书案、暗格、特殊书架！】系统催促。


    书案！沈宝宝的目光锁定了房间中央那巨大的、模糊的紫檀木轮廓。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朝着书案摸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临时技能“气息隐匿”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幽灵。


    近了！更近了！书案的轮廓在黑暗中逐渐清晰。沈宝宝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只要摸到书案，翻翻上面的东西……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紫檀木桌面边缘时——


    异变陡生！


    一股凌厉至极的劲风毫无预兆地从侧面黑暗中袭来！速度快如闪电！带着冰冷的杀意，直取她的脖颈！


    是谢临舟！他一直在等她靠近！


    “啊——！”沈宝宝魂飞魄散，尖叫卡在喉咙里！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大脑，她猛地向后一缩，狼狈地就地一滚！


    “砰！”沉重的乌木尺狠狠砸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发出沉闷的巨响！木屑飞溅！


    好险！沈宝宝冷汗瞬间湿透后背！差一点！差一点脖子就断了！这混蛋下手真狠！


    一击落空，谢临舟没有丝毫停顿！视觉的缺失让他的听觉和感知成为最锋利的武器！他精准地捕捉到沈宝宝翻滚落地的方向和那细微的衣料摩擦声！手腕一抖，乌木尺带着更凌厉的风声，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横扫向沈宝宝蜷缩的位置！


    沈宝宝吓得亡魂皆冒，连滚带爬地往书案下躲，嘴里下意识地带着哭腔尖叫：“别打！是我！沈宝宝！” 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形。


    听到“沈宝宝”两个字，谢临舟挥出的乌木尺在空中硬生生顿住！凌厉的劲风吹起了沈宝宝散乱的额发。但那冰冷的杀意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实质般更加沉重地压迫下来！


    “沈、宝宝？”谢临舟的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响起，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寒气，他握着乌木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


    沈宝宝瘫坐在地上，浑身发软，听着那近在咫尺的、压抑着狂暴怒火的冰冷声音，吓得牙齿都在打颤：“我…我……”


    【滴！检测到‘天命’系统强制指令介入！】


    【指令内容：目标谢临舟需在视觉剥夺期间，维持‘温润包容’人设，对任何‘意外’访客（特指沈宝宝）展现‘君子之风’，尝试获取其信任，套取‘未知系统’情报。】


    【指令优先级：最高！覆盖原有警戒指令！】


    谢临舟脑海中，“天命”系统那冰冷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力响起，瞬间压下了他所有的怒意和警惕！


    【警告！宿主产生强烈排斥！违反核心指令！精神刺痛惩罚升级（2级）！】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的、如同钢针搅动脑髓的剧痛猛地袭来！谢临舟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额角瞬间渗出冷汗，扶在暗格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温润？包容？对沈宝宝？此刻正像只耗子一样躲在他书案下的女人？！


    “天命”系统疯了？！


    然而，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剧痛和系统的绝对威压，让他明白反抗只是徒增痛苦。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暴戾和恶心感，再抬起头时，脸上所有的冰冷杀意已被一种极其僵硬、极其不自然的……温和所取代。


    他甚至努力地、试图弯起嘴角，只是那弧度怎么看都像是肌肉在抽搐。


    “咳……” 谢临舟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淬了冰，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温和”？ “原来是沈家妹妹，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若是不慎迷路，在下……或许可以帮忙？”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得沈宝宝魂飞魄散！


    “妹妹”？指教？迷路？帮忙？！


    沈宝宝吓得差点当场尖叫！这比刚才的杀意还恐怖好吗？！这毒舌怪吃错药了？还是……被“天命”系统惩罚得失心疯了？！


    “我……我……” 沈宝宝脑子一片空白，在“装死到底”和“垂死挣扎”之间疯狂摇摆。


    【宿主！机会！目标被其系统强制要求‘温润’！立刻编造合理借口脱身！】系统急吼吼地提醒。


    借口？什么借口？深更半夜躲在人家世子书案底下能有什么合理借口？！说来看月亮吗？！这里没窗户啊！


    沈宝宝急中生智，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瞬间闪过！她猛地闭上眼，用一种极其飘忽、极其梦呓般的声音，含含糊糊地开口：


    “唔……好大的点心……香……在哪里呢……” 一边说，她还一边像模像样地吸了吸鼻子，身体在书案底下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仿佛真的在睡梦中寻找着什么。


    梦游！对！就说自己梦游！完美！沈宝宝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谢临舟：“……” 他脸上那强行挤出的“温和”瞬间凝固，嘴角可疑地抽搐了一下。


    点心？梦游？！


    这借口……还能再敷衍一点吗？！她当他是三岁小孩？！


    一股强烈的、荒谬绝伦的怒火直冲脑门！谢临舟几乎要控制不住拍案而起！然而，脑海中那升级的剧痛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地禁锢着他！


    【警告！宿主情绪剧烈波动！排斥指令！精神刺痛惩罚维持（2级）！请执行‘温润包容’指令！获取情报！】“天命”系统冷酷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


    谢临舟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脸上那僵硬的笑容扭曲得更加诡异。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用一种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实则咬牙切齿）的声音，配合着沈宝宝的“表演”：


    “点……点心？原来姑娘是梦游至此，寻找点心？”他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府中……确实备了些宵夜。姑娘若不嫌弃，不妨……出来说话？躲在书案下，恐着了凉。”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出来？！沈宝宝头皮发麻！出去送死吗？！谁知道这毒舌怪是不是在钓鱼执法？！


    “不……不用了……”沈宝宝继续装梦呓，声音飘忽，“我……我好像记错了……点心在……在厨房……”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朝着书案边缘，也就是远离谢临舟的方向挪动，准备瞅准机会就往外爬！


    就在这时！


    “吱呀——” 书房的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


    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恭敬的声音响起：“世子，属下见您书房烛火未熄，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些易消化的点心送来……”


    是砚书！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碟精致的荷花酥和一盏热腾腾的参茶。他刚踏入书房，敏锐的夜视能力就让他瞬间捕捉到了书案下那一角不属于这里的、深色的衣料！以及自家世子那僵坐在书案后、脸色铁青、表情扭曲得堪称惊悚的模样！


    砚书：“！！！”


    他脚步猛地顿住，端着托盘的手瞬间绷紧，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射向书案下方！有刺客？！


    “谁？！”砚书厉喝一声，周身杀气瞬间迸发！另一只手闪电般按向腰间佩刀！目光死死锁住书案下那团可疑的阴影！


    完了！芭比Q了！沈宝宝眼前一黑，彻底绝望！被堵在书案底下，前有“装温柔”的毒舌怪，后有杀气腾腾的侍卫！插翅难逃！强制大笑一小时近在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砚书即将拔刀、沈宝宝准备闭眼等死（社死）之际——


    “砚书。”谢临舟那强行“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不得无礼。”


    砚书拔刀的手猛地顿住，愕然看向自家世子。


    只见谢临舟“看”向书案下方，脸上那扭曲的“温和”努力调整了一下，用一种近乎“慈祥”（？）的语气说道：“是……沈家妹妹，梦游至此。想必是……饿了，在寻些吃食。你……把点心放下，先出去吧。”


    沈家妹妹？梦游？饿了？寻吃食？！


    砚石石化了。他看看书案底下那团可疑的阴影沈宝宝：……，又看看自家世子那努力却更像中邪的表情，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点心……


    信息量太大，CPU干烧。


    世子……什么时候对沈小姐这么……温柔体贴了？还允许她梦游到书房找点心？！这比看到刺客还惊悚好吗？！这是……被气疯了？


    砚书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震惊到困惑到担忧，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他僵硬地把托盘放在靠近门口的小几上，一步三回头，眼神充满了“世子您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请太医”的无声询问，最终还是带着满腹的惊涛骇浪和世界观崩塌的碎片，默默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两人……和一个托盘里散发着诱人甜香的荷花酥。


    气氛……更加诡异了。


    沈宝宝缩在书案下，一动不敢动，脑子彻底宕机。刚才发生了什么？谢临舟……帮她解围？还让砚书送点心？这世界魔幻了吗？！


    谢临舟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强行咽下那口翻涌的气血。刚才那番话，几乎耗尽了他毕生的忍耐力！他放在膝上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他“看”向书案的方向，空洞的眼神里翻涌着冰冷的风暴，声音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那该死的“温和”：


    “沈……妹妹？点心送来了。你……还不出来吗？”


    “出……出来？”沈宝宝的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不……不用了吧？我……我梦游快醒了……这就走……这就走……” 她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地就想从书案另一边往外爬，只想立刻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然而，她刚探出半个身子——


    【滴！任务‘趁他病，探他秘！’判定失败！】


    【失败原因：1. 被目标发现；2. 未获取有效信息；3. 停留时间即将耗尽。】


    【惩罚执行：强制大笑不止（持续1时辰）！积分-40！】


    【当前积分：5！】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丧钟敲响！


    “别——！！！”沈宝宝内心发出绝望的哀嚎！


    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诡异的力量瞬间攫住了她的喉咙和面部肌肉！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哈……哈哈……”一声短促、干涩、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的笑声，不受控制地从沈宝宝喉咙里挤了出来。紧接着，像是打开了某个疯狂的开关——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高亢、嘹亮、毫无预兆、完全停不下来、充满了癫狂和绝望气息的爆笑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在这死寂黑暗的书房里炸开！笑声极具穿透力，震得窗棂都在嗡嗡作响！


    沈宝宝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线提着的木偶，瘫坐在地上，身体随着那疯狂的大笑剧烈地抽搐着，眼泪不受控制地狂飙而出一半是笑的，一半是羞愤欲绝的！，她拼命想用手捂住嘴，但那双手却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徒劳地在空中挥舞！她想停下！她想尖叫！但出口的全是那停不下来的“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呃！”她甚至因为笑得太猛而开始打嗝，但笑声依旧连绵不绝！


    这突如其来的、堪称精神污染的狂笑声，如同最锋利的锉刀，狠狠刮过谢临舟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饶是谢临舟心志坚毅如铁，也被这魔音灌耳、匪夷所思的一幕震得心神剧颤！心中怒火，硬生生被这疯狂的笑声冲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荒谬感和……一丝罕见的、名为“懵逼”的情绪。


    他的手僵在半空，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惯常的冰冷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眉头紧锁，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仿佛要远离这个正在发出恐怖笑声的“不明物体”。


    “沈宝宝！你……你又发什么疯？！”谢临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这女人！她到底还有多少种匪夷所思的“病症”？！


    “哈哈哈哈……我也不想……哈哈哈……停不下来……哈哈哈……”沈宝宝一边狂笑飙泪，一边试图解释，但出口的全是破碎的“哈哈哈”，配上她那副涕泪横流、形象全无、在地上抽搐打滚的狼狈样子，场面极其惨烈又……无比滑稽！


    就在这时——


    “世子！发生了何事？！”


    书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砚书带着几名侍卫如临大敌地冲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那惊天动地的狂笑声


    明亮的烛光瞬间驱散了书房的黑暗！


    眼前的一幕，让冲进来的所有人都石化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只见他们那位向来矜贵冷傲、高不可攀的世子爷，一脸罕见的、混合着震惊、愠怒和一丝茫然的表情，僵立在书案旁。而他前方不远处的地上，沈家那位小姐沈宝宝，正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瘫坐着，双手徒劳地捂着肚子，爆发出惊天动地、连绵不绝的狂笑声！她头发散乱，衣衫沾灰，小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笑得浑身抽搐，形象全无！


    “哈……哈……呃……嗝……哈哈……”沈宝宝看到突然闯入的侍卫和烛光，社死感瞬间爆棚！她想停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笑声却更加响亮疯狂了！


    谢临舟在烛光亮起的瞬间，下意识地闭了下眼，随即猛地睁开。视觉恢复了！那一个时辰的黑暗惩罚终于结束！然而，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让他刚恢复的视力受到了二次暴击！他甚至宁愿自己还在失明！


    “世…世子？”砚书的声音都变调了，看看自家世子爷那铁青的脸色，又看看地上那个笑得快抽过去的沈小姐，完全搞不清状况。这是……


    谢临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想把地上那个噪音源连同她脑子里的东西一起扔出去的冲动。他握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指节泛白。最终，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到极致、带着浓浓疲惫和荒谬感的话：


    “把她……给我扔出去！”


    “哈哈哈哈……嗝……是……哈哈哈……扔我……快扔……哈哈哈……”沈宝宝如蒙大赦，一边狂笑一边疯狂点头，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逃离这个社死修罗场！被扔出去也比在这里继续丢人强！


    砚书和侍卫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两名侍卫忍着笑，一左一右，像架起一个不断抽搐狂笑的麻袋一样，将还在“哈哈哈”个不停的沈宝宝“请”出了书房，动作堪称“温柔”。


    震耳欲聋的狂笑声随着沈宝宝被架走而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回廊尽头。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哔剥的声音。


    谢临舟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他抬手捏了捏突突直跳的眉心，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心累。地上，还残留着沈宝宝挣扎时蹭到的灰尘和……疑似笑出来的口水痕迹。


    他低头看了看地下的乌木尺碎屑，又想起刚才那魔音灌耳、匪夷所思的狂笑场面，还有沈宝宝最后涕泪横流指着自己脑袋的样子……


    “脑子里的东西……逼她来的……？……”谢临舟眸色深沉如夜，翻涌着冰冷的杀意和更深沉的探究。


    沈宝宝……


    还有她身上那个，能让她如此癫狂、又能干扰“天命”的未知之物……


    这潭水，比他预想的，还要深，还要浑。


    被“扔”出侯府侧门的沈宝宝，依旧在持续着她的狂笑行为艺术。


    “哈哈哈……翠果……哈哈哈……快……回家……哈哈哈……”她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对着同样被“请”出来、已经吓傻了的翠果喊道。


    翠果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眼泪都快下来了：“小姐！小姐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别吓奴婢啊！” 她手忙脚乱地想扶住笑得东倒西歪的沈宝宝，主仆二人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一个狂笑，一个哭丧着脸搀扶朝着沈府的方向“挪”去。


    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哎哟，那不是沈家小姐吗？怎么笑成这样？”


    “中邪了吧？笑得怪吓人的！”


    “你看她丫鬟，都快哭了！”


    “啧啧，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沈宝宝听着周围的议论，内心悲愤欲绝，眼泪流得更凶了，但笑声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哈哈哈……我不是……哈哈哈……疯子……哈哈哈……”她徒劳地解释着，声音淹没在狂笑里。


    回到沈府，看门的下人看到沈宝宝这副模样，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去通报老爷夫人。


    很快，沈宝宝被架回了自己的闺房。沈夫人闻讯赶来，看到女儿这副癫狂大笑、形象全无的样子，又惊又怕，心疼得直掉眼泪：“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快！快去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


    沈宝宝躺在床上，笑得浑身抽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内心疯狂呐喊：没用的！娘！这是系统的惩罚！请神仙来都没用！让我笑！让我笑满一个时辰！哈哈哈……


    闺房内，沈宝宝的狂笑声震天响，夹杂着沈夫人的啜泣和丫鬟们惊慌失措的脚步声，乱成一团。


    闺房外，沈府上空仿佛都回荡着沈小姐那停不下来的、充满了绝望和社死的“哈哈哈哈……”


    今夜，注定是沈府的不眠之夜。


    而忠勇侯府，松涛院书房内。


    谢临舟站在窗前，望着沈府方向那片被灯火点亮的、隐隐传来喧闹声的夜空，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握着窗棂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沈宝宝……


    还有那未知的、能操控她行为、甚至让她狂笑不止的力量……


    他眼底的寒冰之下，第一次燃起了某种名为“必将其彻底弄清、掌控、乃至……摧毁”的决绝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