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塔城高深莫测，情况不明，去了恐怕中埋伏。”季元欢阻止。


    星河道：“我想知道怎样对付犀牛角燃烧的异香。”


    季元欢再次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她本能地想拒绝，但想起记忆中，季元欢曾为她亲手烧制陶器，为她捡贝壳做风铃，又觉得深深愧疚。


    她没有躲，他终于拉住了她。


    “你在这里等我。”星河道。


    “我陪你去，你说的也没错，探一探看看，说不定有结果呢？”


    说完，两个人就朝着千塔城的方向飞去。


    他们很快就到了那座浮岛，那岛屿上浮着一圈温暖的金光。那样一种颜色，星河曾经在妙云城见过。岛上立着数不清的塔，每一座塔的顶端都有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


    “这是犀牛精的妖丹。”季元欢道。


    星河又仔细看了看那明珠一样的东西，方才确认确实是犀牛精的妖丹。唯有妖丹，才会发出这样气劲强大的力量。


    两个人远远观察了城中情况，星河道：“这地方设下了好大的一个法阵，这些犀牛精的妖丹就是每一个小阵眼。”说完，她又指向西北角的一座高塔，道：“总阵眼在那里。”


    季元欢点了点头，道：“下去看看。”


    二人走在城中，城中没有人，只有一个一个的金色影子，季元欢对着一个影子道：“我想见你家主上。”


    那个金影子点点头，将他们带到一座塔中。那塔中桌椅软榻俱全，却都浮着一层金光。


    “你们主上何时到来？”季元欢问。


    那金色影子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季元欢和星河在那里坐了约莫一个时辰，仍然没有看见浮梦公子的影子。星河问：“你上次和他做交易，也是这般吗？”


    季元欢摇摇头道：“并不是这样，上次他出现的很快。”


    星河道：“我四处走走看看，你坐这里等？”


    季元欢依然笑笑道：“我陪你一起找，毕竟我晚上也不想在这里过夜。”


    这话说的星河一阵难受，此前他见自己，到了时间就离开，就是独自去忍受换魂术的反噬。


    她这样一想，说话都柔了几分，道：“我们速速看完便回去。”


    两个人这样说，就开始在城中绕，但这个城，除了塔和淡淡的金色，几乎没有别的东西。


    两个人绕了几圈，已经分不清方向。季元欢却盯着一扇门道：“你看那扇门，是不是我们刚才出来的那里？”


    星河看过去，只因那门上，沾染着一些妙云城的五色土。那是出门前季元欢故意抹上去的。


    星河点了点头，看来有人不想让他们去别的地方。季元欢笑了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主人家的意思，我们不妨还是进去看看。”


    星河点了点头，随即二人又走了进去，怎料刚一开门，季元欢就踩空，掉了下去，不见了。但星河再看，那地方还是完整的一块地砖，并没有特别之处，看起来并不像刚刚吞了个人。


    星河焦急地道：“季元欢，你在哪！？”


    无人应答。


    她踩在地面上，地面却没有吃了她。她敲击周围的地砖，并没有异常，于是，她又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发现金光之中有一片光线稍微浓密，于是走了过去，用手触碰那一片金光，金光淡淡褪去，一道门出现了。


    星河推门而入，里面依然有金色的光，却更有仙督府中的阵阵异香传来。她掩住口鼻，走入长长的过道之中，待走了许久，眼前便出现一片花园，穿过了花园，江新月便看到了晏琦。


    晏琦背对着她，站立在一片花树前面。


    “琦！”她叫。


    晏琦转身，看见她，跑过来，牵住她的手道：“你怎会在这里？”


    “我和季元欢来看一看。”她只看见晏琦，于是一边四下张寻，一边问：“小钗和阳光呢？”


    “我们救了父亲和姑父，他们护送父亲和姑父去和赵大虎会和，我想来这里看看。”


    “你们怎么那么快？”


    “不是我快，是你来了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晏琦道。


    星河想起之前他们被困在梦境中，也是不知道时间的，于是并没有存疑，反而有些恍惚：“你是说，我们现在在梦境之中？”


    “嗯。”晏琦点了点头。


    两个人说着话，又寻找了许久，却依然是在那一片房屋之中打转，星河有些焦急道：“季元欢掉了下去，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我们要尽快找到他。”


    晏琦似乎有些不悦，冷冷道：“你关心他？”


    星河听闻，看向他，显得有些心虚，吞吞吐吐道：“琦，不是这样，但我确实欠他很多，我没有办法不还他。”


    “那你打算怎么还他？”


    星河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那阵异香越来越浓，星河感觉到有些眩晕。晏琦冷着脸，强势地朝着她唇上侵略。


    她瞪大眼睛，伸手想推开他，又怕他伤心。


    晏琦似乎没想那么多，顺着她的唇一路吻下去，随后将她扑倒在那一片花丛中，他眼中布满血丝，格外用力，一寸一寸占有她。


    等那场风雨结束，她起身，晃了晃脑袋，才有了几分清醒。待看清眼前之人，吓了一跳，立马用衣服这盖住自己的身体，脸上已经现出愤怒的神色。


    “是你！”


    季元欢一阵苦笑：“唯有这样，你才让我亲近你是吗？我为你做了这许多，在你眼里，我却不如你认识半年的晏琦！”


    星河慌忙穿好衣服，冷冷看着季元欢，她的羞愤、她的痛苦，却又因为自己曾经是他的妻子，因为他为自己日夜受苦而模糊。


    她沉默不语，许久才道：“我们走吧。”


    “你不找浮梦公子了吗？”


    “不必找了，浮梦公子就在我眼前，不是吗？”


    星河望着季元欢，道：“你想借仙督的手杀了琦，你也想借琦的手杀了仙督，无论他们死的是谁，对你都是有利的，是吧？”


    季元欢道：“确实如此。杀了仙督，我能报妙云城之仇。杀了晏琦，你能回到我身边。”他看着星河，眼中带着几分疲乏，道：“我从你看他的眼神里知道，你永不会那样看我。”


    星河愣住了，她承认季元欢说的那些，故而无法辩驳，她本想找到一个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没有两全的办法。


    所以现在，她因为他的侵犯而委屈、无助、惊慌，但她却生生藏起了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怎么知道我是浮梦公子的？”季元欢问。


    这种金色，是星云湖中的金沙的颜色，你从不曾和我说过那种金沙，但是青袖曾经为我收集过一点。


    季元欢问：“你全部都知道了，你想怎样？”


    “你为了报仇，杀了那么多无辜的犀牛精才搭建出这个地方，这么多年，表面为仙督做事，让他用犀牛角对付百家，然后你再向外泄露犀牛角的事情。你引琦一路追查，因为他的修为可以帮你对抗仙督。我说的对不对？”


    季元欢默然。


    星河道：“仙督自然该杀，但你呢，以前那个潇洒恣意的妙云城主，被仇恨和执念缠住，双手沾满鲜血，真的就值得吗？”星河问。


    季元欢留下了泪。“我也曾怀念那个潇洒的城主，可是一切都不可追了。现在的我，已经面目全非。”


    星河朝着他挪了挪，坐到离他近一些的地方，握住他的手道：“元欢，你放手吧。”


    季元欢看着星河，他不曾想到，他刚才强迫了她，她却没有哭闹、没有对他展示出厌恶。


    他在她的眼眸之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熟悉又陌生。他想起曾经那个妙云城主，有满城百姓的爱戴，有所有人的关怀。他内心的防线一瞬间崩塌了，他苦痛流涕，以手捶地。妙云城几万百姓的命啊，在仙督的眼中就如蝼蚁一般。他怎么能忘记，大水逐渐淹没那个漂亮的城市，他努力地拉每一个人，但一个都没留住。因为仙督的人对着他不断地出剑……


    他怎么可以不恨呢？如果没有仙督的所为，星河不会祭出自己的精血，这样她就不会死，她还是自己的夫人，三十几年，足够两个人培养出感情……


    星河抱住他，任凭他挥洒那些悲伤和眼泪，直到季元欢逐渐平息情绪，星河才道：“放下吧，不是放下仇恨，而是放过你自己。你用别人的鲜血构建报仇的工具，只会让逝者不得安息。你背负的所有，让你失去了你本真拥有的从容和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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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元欢沉默着不说话，他的头靠着星河的肩膀，他想起妙云城中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有青袖，有拾贝壳的孩子，还有巫师和老人。自然还有他的父母，他们一生都在给予他爱，他的父亲对他做人有着君子的要求。


    “我愧对他们！我愧对父母，我失去了该有的澄澈！”季元欢道。


    星河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他。许久之后，季元欢道：“晏琦和林小钗他们，在叶雨城。”季元欢直起身子：“仙督也在，他这次，本来就是打算在叶雨城杀晏家和东方家家主的。因为他要炼长生珠，需要灵力非常高深的修士，也需要很多钱，晏楼主和东方家主，一个有修为，一个有钱。”


    “还包括琦吗？”她问。


    季元欢点了点头。


    星河拉起季元欢，道：“走吧，我们去帮他们。”


    季元欢不动了，他问：“一切结束后，你会和他走，是吗？”


    星河却摇了摇头：“我身上背负着江新月的生命，我要赎罪。你是我的恩人，我同样要报恩。我不会走。”


    “可你的心，在他那里。”季元欢痛苦道：“我就算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


    星河沉默，道：“抱歉！”


    冷风吹来，已经快要到黄昏了。


    季元欢带着一丝苦笑，道：“也罢，过后再说吧！”


    两个人走出千塔城，季元欢御剑立在空中，朝着那法阵施展术法，没多久，那法阵就换了位置，整个城的塔都在倾倒，随即燃起金色的火苗，只是一霎那间，整个岛屿就烧起来，那些犀牛丹和犀牛角在大火中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


    等火熄灭，那座小岛就又变成了一片荒地。


    两个人直往叶雨城去，到了叶雨城，两人在山上找寻许久，才在一座小山丘上找到晏琦。


    他满身血污，晏析哲和东方玉倒在不远处，东方阳光也林小钗则在另一边，她二人肚子上各有一个大窟窿。


    星河走过去，试探着触摸他们的脉搏，没有一个还是跳动的。她的泪水簌簌落了下来，身体因为痛苦而不断颤抖。


    “晏琦，我不防再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夫人已经带着苏云城和楚延真去了北荒，现在，晏子楼和东方家已经是我的了。”


    晏琦愤怒地拿起岁寒剑，依然朝着仙督攻击。


    “没用的，我告诉你，长生珠已经被我服下，我拥有几百修士的灵力，你们打不死我。”


    “长生珠？不是被楚延真偷了吗？”季元欢问。


    仙督看着他，哈哈一笑：“好久不见，城主，你的妖王回来了？只怕这一次，你们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好久不见，我的仇人。楚延真偷走的，不是长生珠吧？”季元欢问。


    “一个村妇的孩子，凭什么可以偷走长生珠呢？城主，你真是！这么大年纪，还如此天真！”


    “仙家的不要脸在你身上还真是体现的淋漓精致，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就不怕登高跌重吗？”


    “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去一趟北荒，迟了，晏家和东方家就只剩下尸骨了。”仙督继续发笑。


    季元欢呵呵一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千塔城已经烧了，你失去了那个噬幻攻击他人心术的法子了。”


    听到这里，仙督不免慌了。他之所以能杀死晏析哲和林小钗，用的就是这个法子，现在这些没有了，他要打败晏琦和星河，还是有些吃力，毕竟星河可是妖王。


    但他嘴上依然不饶人，不断刺激晏琦。


    星河拉住晏琦的手，道：“你先休息。解决完他，我们去北荒。”


    星河施展妖力，在妖力的驱动下，承梦剑的威力更甚。此时已经是月上天空的时辰，季元欢开始有些许不舒服了。星河让他休息，自对付仙督。


    “长生珠仙力强劲，你当心。”晏琦道。说完，他自己隐忍疼痛运功疗伤。


    星河眼中含着悲愤，和仙督大战几百回合，晏琦稍作休息，再次加入战斗，一时间叶雨城中狂风大作，满山飞沙走石，承梦剑和岁寒剑集中攻击，仙督的霸方剑略有不敌。


    “新月姐姐！哥哥！”


    “先生！江姑娘！”


    一大一小两个声音从山下传来，他们迎着狂风和沙石而上，寻找着晏琦和江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