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


    和小时候一起出门时一样，聂莫黎慢下脚步的同一刻，落后半步的萧潇礼貌作出回应。


    语气很礼貌、很陌生


    聂莫黎：“你们——”


    “合作过一次的嘉宾”萧潇解释


    身边也跟着几个小尾巴的女人一怔，挑眉：“怎么着，刚给你补完魂就翻脸不认人了？”


    聂莫黎：补魂？


    念随心动，更多的精神力就携着阴气从萧潇心口的契约钻出来，循着红线回头渗进萧潇对她来说毫无防备的魂魄


    被这股忽然而来的痒激出一声咳嗽，萧潇一手按住聂莫黎肩膀示意她停下，跟云笙讲话时又变回一贯礼貌冷淡的语气：“我的记忆有缺失，如果有报酬还没交付副本结束请来找我”


    “啧”随意摆摆手，云笙道：“报酬倒不是问题，只不过——”


    她摸着下巴靠近，也不在意手上残留的血迹染脏了脸：“转个身的功夫就又变回这么一副难搞的样子，让人很挫败啊”


    废了多大劲才初步捂热的靠谱同伴怎么就又变回石头了呢（痛心疾首）


    虽然说自家搭档已经莫名其妙被抓回来了但果然还是很不爽啊——


    好好一副温柔的长相也被那副玩味的神情硬生生拧出一股斯文败类似的威胁感，聂莫黎向右侧开半步挡在云笙面前，冷淡道：“自重”


    “哦呀”


    还没说什么呢就感受到萧潇投注的警惕目光，一眼看出失忆的前队友已经认真起来的云某很老实的停了动作，笑吟吟地：“别搞得像我在干什么坏事一样嘛”


    “自己非要作出这种表情的话也怪不得别人吧”


    模糊的记忆里也有她帮助自己的画面，见她乖乖停下没有起冲突的打算，对云笙没什么恶感的萧潇按着聂莫黎肩膀把人换到自己身后，从兜里翻出卷绷带丢过去：“医疗道具，胳膊和手处理一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只会以伤换伤然后破破烂烂的回去”


    后背一紧，能感觉到聂莫黎的阴气又动起来的萧潇故作镇定地冷笑一声，拼尽全力开始使眼色：“那说明我们还不熟”


    别说了妹子我相信咱们以前很熟了再讲下去你失忆的朋友真要完蛋了


    “嘁，”完全没get到眼前人狗狗祟祟的目光飘移，云笙道：“再不熟也跟你过了这么些场副本，我又不是瞎子——哦”忽然意识到萧潇不自觉的紧张，她看着那个站在朋友背后禁区里的人，调侃地冲萧潇扬扬下巴：“执念之一？”


    知道你还说这么多！


    自觉让人闭嘴的暗示已经倾巢而出，现在根本不敢回头看看聂莫黎到底是个什么表情的萧某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啊，”


    失了忆也没忘记跟好友八卦互坑的云某：“哦~”


    “云笙”小尾巴之一扯住她：“别说了”


    那个红衣服的姐姐气压越来越低了喂！


    “嗨嗨嗨”


    反手揉了揉江时的脑壳，云笙瞥了眼自己莫名出现还带着少年版搭档记忆的现任队友和她身后附带的两个姑娘，手从袖子里一抹一甩，电光就带着什么刺出去，被萧潇支起的风墙盘绕着截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我写下的，点了名要给你，记好了”


    云笙说着，姿态放松地招招手：“耽误的也够久了，走吗两位？”


    聂莫黎：...好嘛，还是个大范围失忆


    三两抱着团，一行人还算是和谐地走动着，也不知是穿过了什么，只觉得一晃神的工夫四周就忽然热闹起来


    【游乐区】


    同样是一块糊糊的告示板，各个设施的图像和名称都不大清楚，像是打印的时候纸张不够了，拿着废纸充当新的底稿，于是就层层叠叠的模糊起来。只有最下面的一行字是清晰的，也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请记住，人是能反映自身存在和行为的理性生物】


    这句话聂莫黎知道，是哲学上普遍认同的对人的定义


    后面其实还有半句，这里没有被写到：人具有灵魂和肉|体的双重性质，追求真理和智慧


    放在这里是在隐喻什么？


    嘭嘭、嘭嘭


    几乎已经被自动忽略的低沉的水声里插入几声同样恒定的心跳，聂莫黎记下这份疑问，观察起四周：


    和先前不一样，游乐区的人很多


    男男女女，惶恐的迷茫的甚至安然的，有的人看起来几乎跟她那妹妹一样天真，不过更蠢一点


    一眼望去没有老少，全都成双成对


    这点很奇怪。倒不是说她因为计划总在小情侣或者姐妹亲缘上摔跟头就对人成双成对有意见吧，主要是很多人相处的神情间甚至带着单方面的恐惧和厌恶，有种被美洲大蠊强制爱的错觉


    而且说是游乐区，却没看到游乐园里常见的摩天轮跳楼机之类的东西，连个健身器材都没有，只有各式各样的建筑、有门有窗却看不到内部，本该是牌匾的位置亮着水墨屏的告示，标出可堪进入的人数


    最大值无一例外，都是单数


    “左右脑互搏这一块”


    看得出一样被这份铺面而来的矛盾晃了眼，萧潇摸出个什么含在舌下，见她望过来就自然地晃晃手里的玉瓶，作势要递过来：“芒果丹，要吃吗？”


    才不要，想着就觉得酸到冒口水


    聂莫黎白了她一眼：


    “拿玉瓶装几毛钱的零食，亏你想得出来”


    法力和风分工明确地各自转出去，搜寻着人群间新的线索


    “唉，祈殃别的不多就是金银玉器遍地，尤其是玉，多用几个道具就能攒下一堆”这么聊着天拨开人流，萧潇笑着指指自己：“我也能装成富婆啦”


    哒哒哒、哒哒哒


    有人加快了脚步


    聂莫黎向那边瞥了眼，不经意似的转过脚尖：


    “嗯嗯，装的”


    会意地调整了方向，萧潇理不直气也壮：


    “能装起来不也是实力的一种吗？”


    “哦，v我50证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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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建座金屋给你要不要啊——还有为什么是50块，这数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六七月查资料看到的，好像是个什么活动——反正你落伍了笨蛋”


    “哇塞好伤人的两个字，我要开始哭了莫黎你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哦”


    “？”


    “？”


    “喂！”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以完全没有被哄的萧某投射出一个控诉的眼神作为收尾，两人同时停了话语，一前一后把两个一逼一退的青年按倒在地。


    “朋友我看你好像有点死了要不费点心跟咱们聊聊情况？”


    语气还停留在跟聂莫黎随口瞎聊的随意上，萧潇膝盖碾了碾，丝绳下被捆缚的躯体就又咕叽咕叽地响了几下，随后是有些含糊的回应：“聊聊聊聊什么都行姐你先松开呗再来几下真要死了——”


    ？你还会说话呢


    本来纯纯对着另一个青年讲话的萧潇低头端详片刻自己压着的家伙，微妙地沉默片刻：说实在的，你现在看着就没怎么活哈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都还有脑子就没必要这么把人当怪物整，她松了勒紧的丝线：“讲讲？”


    啪叽把自己摔成一滩人的东西蛄蛹蛄蛹自己重获自由的肢体，见萧潇实在是没有站起来的打算就很开朗地贴回地面，一个嘴巴沿着脸颊慢慢悠悠爬出来，在耳朵边上适应似的动了动口型，才道：“你想问啥嘛，我就是个被弟弟嫌弃的倒霉大哥，也不知道啥紧要消息”


    “他不是我哥！”


    一时也顾不上自己还被按着了，青年甩着脑袋拨开挡住自己脸的卫衣帽子，挣扎着叫道：“那不着调的混蛋早就死了！”


    这么激动地喊了句，他又抖起来：“你们非按住我和他肯定也是看见了、那就是个怪物连人形都没有还非追着我肯定是要吃了我啊、救救我好不好、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膝下的触感在逐渐软化，聂莫黎皱了皱眉，站起身。卫衣青年颤抖着支起身向后摩擦，想跑又不敢跑，只得可怜兮兮的蜷缩起来，几乎带上哭腔了：“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我的噩梦啊...”


    “我明明都已经忘了你了……”


    那张咧在耳下的嘴还在说话，明明宽厚的安慰着，却又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恐惧，像是个根据关键词播放台词的收音机：“阳阳莫怕，哥保护你”


    “你别跟着我就是保护我了！”


    “听见没你的安慰起反效果了”


    怨气顺畅地堵住那张位置邪门的嘴，萧潇起身避开那些反折过来试图捍卫自己言论自由的肢体，问道：“这地方像你这样被缠上的人多吗、路边的房子又都是干什么用的”


    “我不确定，但应该不少、”


    在萧潇平稳的声音里也稍微平复了情绪，他回复着，小心抬起脑袋：“每次涨潮都会有人躲进去、但我们一般回居民区——”


    声音戛然而止


    他对上一双关切的血色眼瞳，从紧贴地面的黑发间，直直地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