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理，他早就想通了。


    “多谢三姐提醒。”


    “光嘴上说谢可不行，”司月凰狡黠一笑，“我这次来，还给你带了份礼物。”


    她拍了拍手。


    帐外，一名侍女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司月凰接过锦盒，亲自打开。


    一抹柔和的宝光，从中透出。


    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枚通体由暖玉雕琢而成的令牌，上面篆刻着一个古朴的“月”字。


    “这是我‘月影卫’的调兵符。”


    司月凰将令牌推到司云面前。


    “我手下三千月影卫，修为最低的也是神通境五重，随时可以听候圣王殿下调遣。”


    “这……太贵重了。”


    司云没有去接。


    月影卫，是三公主的私军，也是皇后留给她最重要的一份底牌，战力之强，不在北镇府司之下。


    “拿着吧。”


    司月凰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们姐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再说了，你接下来要去办的那件事，人手，永远不嫌多。”


    她显然，也猜到了一些内情。


    司云沉默了片刻，终于伸手，将那枚令牌收入袖中。


    “这份情，我记下了。”


    接着，司灵凰莲步轻移，走到司云面前。


    她敛衽一礼，动作标准得可以写进皇家典范。


    “司灵凰，拜见圣王殿下。”


    她的声音，如山间清泉，悦耳动听。


    司云伸手虚扶。


    “五姐，你我姐弟，何须如此见外。”


    司灵凰直起身子，浅浅一笑。


    “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何况，十三弟你如今已是亲王之尊，我这一礼，你受得。”


    司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这位五姐，性子向来如此，温婉守礼，却也带着一股坚持。


    “三姐送我兵符，是大礼。”


    “五姐你特地留下，想必，不是为了与我探讨这君臣礼仪吧？”


    司灵凰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她那双温润的眸子，透出一丝郑重。


    “礼物不敢当。”


    “我是来给殿下送一个消息，一个，足以颠覆南疆局势的消息。”


    司云伸手示意她坐下说。


    “殿下可知，最近南荒行省，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司灵凰没有坐，她就站在那里，声音压得很低。


    “大临王朝的遗民。”


    这六个字一出，帐内的空气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司云端着茶杯的手，没有任何晃动。


    “哦？”


    “为首者有三。”


    司灵凰开始详细介绍。


    “其一，是你的亲小姨，大临的长公主，萧若雪。”


    “其二，是自封为大临太子的萧天阙，按辈分，是你的表哥。”


    “此人乃大临王族千年不出的麒麟儿，天资之高，传闻不在大皇兄之下。”


    司云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司灵凰顿了顿，说出了第三个名字。


    “最后一人，是大临的大祭酒。”


    这个名号一出，连司云都无法再保持平静。


    大祭酒。


    这个名字，在大熙王朝的史书上，只出现过寥寥数笔，但每一笔，都与传说挂钩。


    “八百年前，父皇尚未登基之时，这位大祭酒，便已是长生五境的绝顶大能。”


    “传闻他曾受上古正神青睐，得传神之法。”


    “若非父皇横空出世，以无上伟力建立大熙王朝，如今这无垠大陆的霸主，本该是大临。”


    司灵凰的声音很轻，但话语里的分量，却重若山岳。


    “一个有望复国的麒麟太子，一个统帅全局的长公主，再加上一个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


    “他们此刻出现在南荒行省。”


    “殿下，你觉得他们的目标，会是谁？”


    司云放下了茶杯。


    “五姐的情报，价值连城。”


    他的反应，出乎司灵凰的意料。


    没有震惊，没有愤怒，平静得有些过分。


    “其实。”


    司云看着她，吐出了两个字。


    “我见过她了。”


    司灵凰温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错愕。


    “你说……你见过萧若雪了？”


    “就在五圣山。”


    “她做了什么？”司灵凰的声音有些急切。


    “她想让我背叛大熙，帮大临复国。”


    司云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司灵凰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你……你拒绝了？”


    “自然。”


    “那他们……”司灵凰想不通，“以萧天阙的霸道，和大祭酒的通天修为，他们怎会轻易放你离开？”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司云没有回答。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不是什么神光湛然的道器。


    也不是什么玄奥莫测的符箓。


    那只是一枚通体漆黑，样式古朴，甚至有些粗糙的铁牌。


    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记。


    然而，当这枚铁牌出现的瞬间，司灵凰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温婉的仪态，从容的气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免……免死符！”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父皇……父皇竟然把这个给了你！”


    这枚看似平平无奇的铁牌，所代表的意义，足以让任何知晓其来历的人疯狂。


    “此符，并非赐予臣子免死。”


    司灵凰的语速很快，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当年，十二军侯奉命征讨受‘万灵神教’庇护的邪神信徒，父皇也只赐下三枚。”


    “此符的真正作用，是震慑！”


    “震慑那些，敢于将触手伸向人间的，神名！”


    司云静静地听着。


    这些，他并不清楚。


    “十三弟，你知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赐你此符？”


    司灵凰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你在天地玄门，动用了‘天子封神术’！”


    司云的身躯，微微一震。


    “你驱逐了那青莲神遗留下的力量，很漂亮，很解气。”


    “但同时，你也像是在黑夜里点燃了一支火炬，让那尊高高在上的神明，从遥远的时空之外，盯上了你。”


    “那股窥探的神念，横跨虚空而来，若非有皇城大阵阻隔，你早已被其锁定。”


    “父皇这才将此符赐下。”


    司灵凰的胸口微微起伏。


    “这不是给你用来在凡人面前免死的。”


    “这是给那尊神明看的！”


    “这是父皇在用最直接的方式警告祂，祂看象的人，是我大熙的亲王，是他司沐天的儿子！”


    “神明，亦不可辱！”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