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里萝想起黑帷郎也在驼峰山设过水面阵法，但山里的灵兽似乎不受阵法控制，或许那阵法只对人有效，或者说是有意识的活人，而白瞳人傀已经失了灵智，其实已经不算活人了。


    “目前看来不会。”方里萝还是不敢把话说绝。


    秦立稍稍放下心来，若黑帷郎真的能通过水面阵法传送人傀，那阳远城早已血流成河了。


    众人酒足饭饱各回房中。方里萝洗漱后大剌剌躺在床上，心里思索着黑帷郎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他虽神出鬼没，强大神秘，但缺点也很多，譬如做事虎头蛇尾。他给林雾行喂了冰魄寒霜草，下了咒，说要对林雾行夺舍，现在却毫无动静。以前黑帷郎杀人的时候还会故意留下些金色伤痕，以便栽赃嫁祸给她，现在他也不屑于陷害她了，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时不时地让人傀引起点恐慌，生怕别人忘了他似的。


    他到底在盘算什么呢？


    方里萝翻来覆去，心烦意乱，自言自语道：“烦死了，比林雾行还烦人。”


    说到林雾行，方里萝心里泛起了嘀咕。前阵子住在山上的时候，他总是搬出各种理由要和她挤一个被窝，今晚他倒是安分守己，到现在连个敲门声都没有。


    难道那男的当厌了见不得人的情夫，准备从良了？


    冷不丁那人不来烦自己，方里萝还真有点不习惯，很晚才睡着。


    天刚蒙蒙亮，方里萝就醒了，打开门往下看，林雾行的房门紧闭。阳远城气候湿寒，实在不适合他生活，昨天又刮了一夜的北风，不知道他夜里睡觉的时候冷不冷。


    想到这里，方里萝心里有些颤动，想着现在时候尚早，院子里的人都没起，她脚步轻轻下了楼，准备去看看林雾行。


    刚走到院子中间，正房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秦立大步出门，他今日穿了一身利落的圆领箭袖长衫，手里拎着那把红缨枪。


    见到鬼鬼祟祟的方里萝，秦立很是诧异：“方姑娘，你在干什么呢？”


    方里萝僵在原地，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转，胡乱挥了两把胳膊，踢踢腿，笑道：“我在打拳呢，你看。”


    在武将出身的秦立看来，她的动作称得上笨拙。


    秦立不免感到好笑，快步走到她身边：“方姑娘，打拳不是这样打的。来，你跟着我做。”


    他把长枪放到地上，做了个扎实的马步，双手紧握成拳放在两侧腰间，中气十足地说道：“打拳要凝神聚气，目视前方，肩要沉，腿要稳，心要静……”


    “方姑娘，你做啊。”


    方里萝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有一瞬间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院子里，连忙有样学样地扎了个腿不稳，心不静的马步。


    “好，出拳！”秦立向正前方打出沉重有力的一拳，带出强劲的拳风，任谁来看都要竖起大拇指，然后提醒她，“该你了。”


    “哦哦。”方里萝忙不迭点头，心里酝酿着怎么出拳才合适。她在学习水云掌的时候也是每天起早练功，对这些打拳的动作熟悉得很，让她装作不会真的是为难她了。可人家既然好心肠的主动教她，那她这个做徒弟的自然要让师父有些成就感，便看似绵绵无力地扔出去一个拳头。


    秦立见她的动作不规范，便起身帮她调整胳膊的高度，又指导她打出另一只拳。如此循环往复，谈笑声和哼哼哈哈的挥拳声把人都吵醒了。


    林雾行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秦立的手扶着方里萝的手腕，心里霎然冒起了火，喝道：“你别碰她！”


    秦立愕然定住，转过头来。方里萝也闻声看去，见林雾行正快步向自己走来，便笑道：“你醒啦，看我在打拳呢。”


    她有模有样打了两拳，秦立忍不住点头称赞。


    林雾行脸色更加难看了，长臂一揽把她抱了起来，沉声道：“你想打拳可以让我陪你，为何喊他？”


    他表情罕见的严肃，方里萝放低了声音：“我没喊，是正好在院子里碰到了。”


    林雾行沉默着看她，转而对秦立说道：“男女有别。方里她心好，很多事情她不懂，但秦将军的手以后还是要注意些。”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方里萝有些发懵，看看林雾行，又看看秦立。


    秦立同样一头雾水，半晌才反应过来林雾行话里的意思，心里想着：我用的是手背啊兄弟，还是用的指甲盖那块！


    秦立指着林雾行的手，说道：“那林兄你这……”


    你正搂着人家方姑娘的腰呢！


    这话在林雾行听来完全就是挑衅，他赌气似的把方里萝彻底抱在怀里，扬起下巴，蔑然道：“我们不一样。”


    秦立：“嗯？”


    方里萝心里喊着完了，林雾行真是个聪明蛋子。她满脑子想着怎么找补回来，便用力推开了林雾行，脱口而出道：“臭流氓！”


    林雾行目瞪口呆，整个人愣在原地。秦立又发出一声疑问，然后立刻闭上了嘴。他又不傻，看得出来此地不宜久留，悄悄捡起枪，说自己练兵去了。


    在廊下观望许久的风起摇了摇头，转而对叶落说道：“听我的，今天离少主远一点。”


    “为什么？”叶落茫然道。


    风起讳莫如深：“不好说，你要是把他惹生气了，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这大早上的，一杯酒没喝，叶落就被搞懵了。


    等到几人外出寻找失踪的百姓，遇到作乱的人傀时，叶落彻底懵了。林雾行一路冷着脸，就说了几句话，还都是骂他的。


    没有比秦立先看到人傀，他被骂；夸秦立枪耍得帅，他被骂；方里萝和秦立笑着说话，他被骂……


    如果他是一个皮球，那他早就被林雾行的火气捅成了筛子。


    一向好脾气的林雾行突然变成了暴躁无常的林渡，叶落的语气里似有惋惜之意：“好像突然看到了少主以后的样子。”


    风起的眼神像看傻子：“你懂个屁。”


    叶落耐着性子问道：“他吃火药了？”


    风起撇了他一眼：“他要是吃火药了，那也是你递的药，你添的水。”


    本来挨骂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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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起说话也神神叨叨的，叶落这下彻底怒了：“你们今天脑子都不正常！”


    “你自己领悟吧。”风起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又轻飘飘地走了。


    方里萝也早就注意到了林雾行的反常，找了个机会把他扯到一边，柔声问道：“早上我说你是臭流氓，你生气啦？”


    林雾行本来在叉腰低着头，闻言突然抬眸看着方里萝。半晌之后，他把目光转向一旁，挺了挺背，像在舒展筋骨，语气淡然：“没有。”


    方里萝定然不信，又问：“那你今天气性怎么这么大？”其实昨天他气性也很大。


    林雾行再次看向她，长呼一口气：“我不舒服。”


    方里萝急忙摸了摸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带着凉意，皱眉道：“是不是夜里太冷了没睡好？”


    “嗯。”林雾行嘴角微扬，捂住她的手，把脸紧紧贴在她手心里，瞬间全身都感觉到了暖意。


    方里萝轻叹了口气：“早上我正准备去看你，谁知道秦将军突然出门，我情急之下便借口说我在打拳，没想到他要教我，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林雾行有些惊喜，笑道：“原来你在惦记着我啊。”


    “当然了，我心里有你的嘛。”方里萝不知道他为何有这样的疑问，难道她平时对他不好吗？


    林雾行笑开了花，那双淡漠的仿佛不沾尘事的眼睛里多了些柔情蜜意。他看着方里萝的眼睛，温声道：“那你昨晚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方里萝一怔，本就应该林雾行来找她，她还没发问，怎么他倒来兴师问罪了。


    “那你又是为什么不来找我？”方里萝理直气壮地反问，“我可等了你很久。”


    林雾行喜道：“所以你希望我去找你？”


    “我，我说了吗？”方里萝别过头，有些心虚。


    好险，差点中了他的圈套。


    林雾行两眼亮晶晶，始终追随着她的目光，弯腰低头：“那你想不想让我去找你呢？”


    方里萝愣住。这要怎么答，若说她想，林雾行不知道该有多得意，以后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可若说她不想，又怕林雾行太认她的话，以后真不来了。


    想了想，方里萝低声说道：“你都没来，我怎么知道自己想不想。”


    林雾行似有所悟地点头，满脸笑意地看着她，忽然啄了一下她的脸颊。


    方里萝下意识捂住脸，遥看四周。风起，叶落，秦立和一队士兵在远处背对着他们搜查人傀的踪迹。


    “你干嘛，别让人看见了。”


    “看见也没事，反正我在别人眼里已经是流氓了。”林雾行毫不在乎地说道，仍在笑着看她。


    方里萝正欲再说，谁料林雾行突然堵住了她的嘴。


    嘴唇传来熟悉的温软触感，她竟舍不得推开，双手自然而然地放在林雾行的腰间。


    两人吻至深处，沉醉之时忽听几步之外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吓得方里萝急忙把林雾行推开。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