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不加掩饰。


    “老师。”程霁世有些无奈的喊了一声。


    “你这具身体屡屡遇刺的事情，我会帮你查。”林御“哼”了一声，假假抱怨，“小不省心的。”


    闻言，程霁世亲昵又可爱的朝林御笑，“老师对学生果真是好。”


    不过她随即想到自己的调查结果。


    林老头虽然身居要职，但毕竟出身寒门，又是文官，这些事牵扯甚大，怕不是他说查就能查明白的。


    “这件事可能牵扯到了宫里。”程霁世眸色深了深，“那位把宫中围成了铁板一块，我们的手伸不进去。”


    愿主死的蹊跷，而且事发宫中，这件事的主谋必然是宫里人。


    前些日子发现翁家的不对后，程光抚在私下托几个信得过的人查，还真有了些眉目。


    不过再往下，他们就喊了停。


    刺客应当就是翁家所请。


    翁家二公子，当朝驸马。


    也就是瑶光公主，盛予玄大女儿的夫婿。


    前些日子，翁夫人打着思念孙子的名义，几天便跑一趟公主府。


    原本这种事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但程霁世既然已经有了怀疑，顺藤摸瓜，发现翁夫人此举正是从程霁世醒来的消息传出那天开始。


    而瑶光公主的儿子已经三岁了。


    原主惯常不喜与人交际，而且又非真正的皇室血脉，不应当与瑶光公主有什么利益纠葛才是。


    瑶光此人嚣张跋扈，十分残暴。仗着自己是公主，什么事都敢做，公主府一年死的下人甚至可以以百为单位计算。


    盛予玄愿意娇惯这个骨子里最像他的女儿，京城对其再多积怨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原主只是因为碍着她的眼了？这般哪值得追着杀，而且偏偏挑她回家之前。


    当然，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同在宫中的太后查了许久一无所获。


    若这事盛予玄帮忙在宫中遮掩，谁又能有什么收获。


    程霁世想到了几天之前，小满同自己说瑶光公主打着关心她的名号递过帖子，不过那次的邀请中她只答应了魏夫人的赏花宴，倒是没见上面。


    但再过些日子，就是一年一次的避暑行围，不止皇室人员在，大臣权贵及其亲眷也要随行，为期半月，以示荣宠。


    到时候，想不见瑶光都是不可能的。


    当然，她也没打算避开，仇是必须要报的。


    林御看着程霁世复杂的神情，显然是又想到了她前世的死因，面上有些愤怒的批判，“那些人哪有一个是好东西。”


    魏止行为了确保今日拜师礼顺利进行，已经做了准备，此处应当是安全。


    如此情况下，林御对于皇室的不满也宣之于口。


    “放一百个心就是，”十年过去，他敢回来，自然是有了些底牌的，“哪有做学生的把事情都扛下来，当老师的却废物到连替学生报仇都做不到的。”


    “老师也放心，”程霁世生怕老头一个冲动做出些什么来，赶忙说：“学生心里有数呢，若是我解决不了，您再出手也不迟。”


    若是为了自己，林老头把保命的底气暴露了出来，那可是不值当极了。


    而且自己占了人家的身体，哪有复仇还要假手于人的道理。


    “有数有数，你傻不傻。”林御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你上次和我说有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不可能让那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当初盛予玄八百里加急，三次下圣旨威胁程霁世离开斩锋营回京时，林御便劝过程霁世不要回去。


    但是程霁世坚持，因为她是真的怕天下刚刚安定下来，又因为她再起兵戈。


    最后的结局显而易见，一杯毒酒赐死罢了。


    这还要跪谢皇恩念在明昭是功臣给了她一个全尸。


    那件事情给林御留下了太大的阴影，导致程霁世一直哄到魏止行回来，林御还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老师，我要先走了。”她知道自己老师的脾气，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今日能如此顺利的和老师相认，知道老师还没有忘了自己，她已经很开心了。


    不过程霁世这一声老师大半是故意说给魏止行听的，好让对方一会有机会同她发问。


    “哎。”林御喊了一声，又不知道再说点什么，那几句话已经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多遍了。


    最后他挥挥手，“丫头，记得好好的，别犯傻。”


    林御不是一个很会煽情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有些别扭。


    “会的，相信我。”程霁世笑容灼目，傍晚的墨色衬的瞳孔愈发明亮，“毕竟我可是您最优秀的学生。”


    她笑的意气风发，身边的魏止行有些被晃了眼。


    这个笑容，他在梦里见过太多次。


    明媚，自信，强大，桀骜风流。


    他想探究，却克制住自己，珍惜眼前人。


    眼看走到门口，魏止行还是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同程霁世聊着生活中的琐事，丝毫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


    “你就不好奇吗？”今天表现的异样太多，程霁世不觉得魏止行会看不出，他不好奇这一点反而让她对他多了几分好奇。


    “随便探究别人，不太礼貌。”他摇了摇手中有些弯曲的折扇。


    程霁世瞥了那折扇一眼，看向魏止行。


    “你还是好奇的，应该已经有了猜测，不过没有问。”


    她勾了勾嘴角，与魏止行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个拳头。


    闻着青年身上克制的皂角味，程霁世没有错过他极力掩饰的慌乱。


    “老师，你很在乎。”她肯定地说。


    “就是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恐惧。”


    魏止行的身体有些僵硬，垂下眼睛，不愿把眼神暴露给程霁世。


    “是盼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明帅，既然都认出来了，怎么还叫我老师？”


    “那好吧，魏公。”程霁世从善如流，不打算继续打趣魏止行，“不过我是程霁世，也是你的学生。”


    她伸出手，和小时候一样要和他拉钩，“答应我，这会是我们的秘密。”


    他看向程霁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对他的厌恶。


    还好，他没有看见。


    魏止行搭上来的手很烫。


    "从今往后我每天下午都来。"程霁世站在门口，看着门口等着自己的小满和马车，拒绝了魏止行要送她回家的请求。


    她看得出来，对方的心已经乱了。


    门口，魏止行看着程霁世所乘的马车逐渐驶离，放松了下来。


    “吧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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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扇子落地，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弯下腰。


    今天之前他一直心中不安，因为他深知自己爱上了明霁郡主，却又觉得这会不会是对明昭的背叛。


    难道任何一个那般性格的女人，他都会爱上吗？


    终于有了答案。


    不会的，只是因为都是她。


    ……


    今天本是个好天气，但紫禁城上仿佛有一片阴云笼罩。


    茶杯被砸在下方跪着的兵部尚书头上。


    “打琉球那般孱弱的小国，竟也能败，朕养着你们这群人是吃干饭的吗？”


    盛予玄语速很快，显然愤怒至极。


    宫人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曾经明昭打他们如同切菜，琉球首领都未换人，齐览堂堂一郎君，连女娘都比不过吗？”


    兵部尚书苦着脸，只是磕头说：“陛下息怒。”


    谁不知道明昭是千载难逢的绝世名将，挂帅的战役从无一败。


    这让他们拿什么比。


    盛予玄逼死了明昭，便更不愿意承认她的强大。


    他选拔了无数将领，试图告诉自己明昭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以轻而易举被代替，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但是事实给了他一个又一个耳光。


    他选出了几个有才干的能将，他们能打胜仗，但却比不得明昭那般能一人面面俱到整个国家的局势。


    他给那些武将定的起点太高，每每与明昭比较的结果都会让他不满意，从而迁怒于他们，慢慢也就很少有人肯为盛予玄卖命了。


    而诸如程光抚这种与明昭亲近的人，他更是能不用则不用，实在避不开了再说。


    盛予玄也知道自己朝兵部尚书发火无济于事，“让那群不中用的守住平洲，命郁遒挂帅领兵支援。”


    平洲军大部分是明昭曾经的斩锋营混编而成，且易守难攻。玄州已失，短时间内，平洲应当无事。


    但平洲处于沿海要地，有大大小小的港口，命郁遒带兵前往自然是为了打回来。


    随着盛予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兵部尚书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兵部尚书在门口长叹一口气，他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待了二十多年，见证了新帝即位。


    谁不想回到明昭在时那到处省心的时候。


    缺军饷了这位都能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私库填上去。


    先皇如此重用明昭一个女子，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谁叫陛下非要杀了人家呢。


    当初的事，盛予玄肯定没有公之于众，但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走着，正巧撞见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出门，像是要寻什么人。


    “公公这是要去做什么？”兵部尚书自然的与容贵搭话，他平日与这位大太监关系便不错，“谁不知道您最能哄的陛下开心。”


    这意思是，您老为何没在里边哄陛下呢？


    “大人折煞奴才了，”容贵弯着腰，“咱家这是去请舒贵妃娘娘。”


    兵部尚书想起舒贵妃那张脸，还有那作态，简直活脱脱明昭再世。


    他苦笑了一声，压下心里对天子的揣测。


    一刻钟后，御书房内。


    盛予玄望着面前的女人出神。


    突然，他一把掐住舒贵妃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