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李长独要钱的信息刺眼地亮着，借口依旧是在读书的弟弟。


    “你看，就算大家都觉醒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也改变不了她不爱我的事实。”


    姜清浅静静等着她继续说。


    “钟唯宝他确实比原设定里好了许多，可这就能成为他被偏爱的理由吗？还十根手指各有长短，偏心就是偏心，哪来那么多借口。”


    夜晚总是这样，让人辗转难眠。


    这是她哪怕成年，哪怕经历过了更多痛苦的事情，依旧无法释怀的。


    可以称为心魔的存在。


    姜清浅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卸下最后一点防备：“我骗了你……我以前过得其实也不好。”


    “我明白的，你现在可以给自己买很多很多东西，可心里总有一块空缺，怎么补都补不齐。”


    姜晚晴的呼吸微微一顿，灯光下能看见她眼角泛起的水光。


    “但我想通了，”姜清浅突然翻过身，直视她，“补不齐就补不齐吧。你看那些千年文物，难道每一件都要修复得完美无缺？”她的手指轻轻点在姜晚晴心口，“有些残缺，反而让存在更有分量。”


    “难过的时候，就把这些伤口拿出来看看，痛痛快快哭一场。开心的时候，也照样能开怀大笑。”她握住姜晚晴的手，“人这一辈子，哪能永远阴雨连绵？”


    姜晚晴的手指轻轻回握，两人在静静交握着手，谁都没有再说话。


    姜清浅伸手关掉床头灯，渐渐地，身旁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姜晚晴睡着了。


    她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睡意全无。


    穿越以来，一直刻意回避回忆过去。


    可今晚的谈话让她意识到，自己所谓的“看开”，何尝不是另一种逃避？


    总是把零星的温暖时刻放大，将痛苦的片段虚化。


    人竟然连自己都能欺骗，只为了编织一个“曾经幸福”的幻象。


    眼前天花板渐渐幻化成记忆里孤儿院斑驳的屋顶。


    同样是无眠的夜晚。


    “哒哒”


    老鼠在天花板夹层里窸窸窣窣地跑动，爪子踩出细碎的“哒哒”声，踏在她因恐惧紧绷的神经上。


    其他人都睡着了，只有小清浅总是缩在被窝里装睡，让恐惧蔓延全身，直到真正睡去。


    日复一日。


    直到某个雨季，漏雨的屋顶被钉上一大块蓝色塑料布。


    雨水砸在塑料布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积水在布中央坠成一个晃动的鼓包。


    奇怪的是，盯着那个摇摇欲坠的水洼反而成了她的慰藉，她想这样至少老鼠掉下来也不会直接掉到自己身上。


    孤儿院里的孩子大都懂事过早。


    他们可以从大人微小的眼神变化分辨对方的心情。


    活泼的孩子会凑上去撒娇，安静的孩子则靠乖巧换取怜爱。


    而她总是沉默地站在人群边缘，看着鸡腿被分给最会卖乖的孩子，然后默默接过洗碗擦地的不公安排。


    孤儿院的院长对大孩子还算收敛，可对待年幼的孩子却毫不留情。稍有不顺她的意，巴掌便落了下来。她总爱一边打，一边振振有词地说：“现在不把你们管教好，等去了新家庭，谁还惯着你们？”


    不过她还算幸运，乖巧温顺的性格引起了院长的注意，很快就被一对夫妇领养了。


    然而好景不长，养父母在领养她不久后便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时她才明白，当初被领养不过是源于民间的一个迷信说法。


    据说没有子嗣的夫妇若能领养一个孩子积德行善，就能如愿怀上自己的孩子。


    起初，养父母对她疼爱有加，常常温柔地对她说：“因为你的到来，我们这个家才真正完整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爱你。”


    可渐渐地，她发现，他们出门产检、逛街时，从来不会带上她。


    她总是一个人被留在家里，安静地等待。


    那天，家里爬进了一只巨大的蜘蛛，她吓得浑身发抖，拼命想开门逃出去，可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恐惧之下，她躲进养父母的房间，蜷缩在地上无声地啜泣。


    晚上，养父母回来后，根本没注意到黑暗中的她，只是随口说了句：“怎么灯没关？”随即“啪”的一声按下开关，房间陷入黑暗。


    小清浅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二天，他们就把她送回了孤儿院，理由是：“这孩子精神有问题。”


    他们的亲生骨肉甚至还没出生，她就已经被抛弃了。


    回到孤儿院后，她发现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已不在，曾经要好的朋友大多被领养，剩下的几个也和新来的孩子们玩成了一片。


    不过她向来擅长适应，没过多久就重新融入。


    那天，当一对气质温雅的夫妇出现在孤儿院时，小清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她悄悄观察着他们神情，突然灵机一动，主动拉起其中一位女士的手，仰起小脸天真地问：“你要吃糖吗？”摊开手掌露出自己珍藏已久的糖果。


    那对温文尔雅的夫妇选择了她，而这次的选择，似乎终于不会再被收回。


    新养父母待她极好，他们性情温和，从不对她发脾气，连说话时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养母曾坦言自己不愿生育，因此家里只有姜清浅一个孩子。“清浅”这个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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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父翻遍诗词选出来的。


    他们说，希望她的人生如清溪般澄澈明朗，不必经历太多湍急的波折。


    在这里，她知道了“家”是一个永远不用担心被送走的地方。


    他们用最温柔的方式治愈着她的不安。


    当发现她害怕黑暗时，养父母从不会强行关灯。


    床头那盏小夜灯就这样夜夜亮着，暖黄的光晕可以抚平她所有关于黑暗的恐惧。


    当注意到她会被自己的影子吓到时，养父就变着花样给她表演手影戏。


    “看，这是小兔子，这是大灰狼。”摇曳的光影中，可怕的影子变成了一个个有趣的故事。


    饭桌上永远摆着她爱吃的菜肴。


    可，命运似乎总爱戏弄这个女孩。


    就在她以为终于触碰到幸福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将一切碾得粉碎。


    那本是个寻常的傍晚，橘红色的夕阳温柔地笼罩着回家的路。


    养父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牵着她，养母则笑着讲述明天带她去哪里玩。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这祥和的场景，一辆失控的轿车直直冲向他们。


    在生死瞬间，养父用身体充当她的保护罩。


    当刺鼻的汽油味混着血腥气灌入鼻腔时，她只记得被紧紧搂在怀里的温度。


    养父永远留在了那个黄昏。


    养母虽捡回性命，却失去了行走能力。


    更令人心碎的是，从那天起，养母就像被抽走了魂魄，整日奔波在法院与肇事者之间。


    这起恶□□通事故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舆论持续发酵，无数民众联名请愿，要求严惩肇事司机。


    养母强忍悲痛，一次次面对媒体的镜头，讲述着他们曾经平凡却温馨的生活。


    她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声音，让无数观众为之动容。


    然而，网络上的恶意却如毒蔓般滋生。


    有人散布谣言称：“这家人就不该收养那个孩子，看吧，现在把男主人克死了。”


    更有人冷血地评论：“要是当时没救那个孩子，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面对这些恶毒言论，养母毅然再次站到镜头前。


    她瘦弱的身体紧紧搂着女儿，骨头硌得小清浅有些不舒服。


    小清浅好奇的看向镜头，听见耳边声音坚定而清晰：“我和丈夫从未后悔收养我们的宝贝。正是她让我们的家充满欢笑，这也是我丈夫在生死关头选择保护她的原因。”


    她看着她直视镜头，一字一句地说：“做错事的，是那个超速驾驶的肇事逃逸者，而不是我的女儿。作为一个母亲，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