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绳索终于解开，姜清浅踉跄着扑向姐姐，将那双沾血颤抖的手紧紧裹在自己掌心：“没事了，都结束了。”


    “我杀人了…”姜晚晴瞳孔涣散地盯着自己染红的手指，反复喃喃，“我杀人了……”


    “他活着！”姜清浅抬高声调，用力握紧她的手，“医护人员会抢救他，”她想到什么，扭头对正在取证的警察喊道：“钥匙！历计岑身上有铁笼钥匙！还有个中弹的！”


    特警立即跑担架上的历计岑，从他染血的西装内袋摸出那串钥匙。


    当铁笼门锁被打开的瞬间，所有人才看清俞书尤的惨状。


    血已经铺满地面，人已经因失血过多昏迷，苍白的嘴唇却还在无意识地颤动。


    话音未落，她小心地从姜晚晴僵直的手中取走了那支仍带有余温的手枪。


    这时，大批人员涌了进来。


    看到相互扶持，狼狈还算清醒的两姐妹，所有人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你们安全了。”为首的警官安慰。


    医护人员也立刻提着担架和急救箱跑上前来。


    顾云礼冲进现场，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姜清浅肩上那片刺目的血红。几步抢上前，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焦急心疼：“你的伤……”


    姜清浅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力气仿佛已被抽空。


    “事情总算都结束了。”她喃喃道，眼神飘向远方，带着深深的倦意，“我该回家了……”


    “回家？”一旁的苏淼不自觉重复这两个字，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带上了哭腔，“姐姐！你不能我们……”那后半句恳求的话，却哽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是了……刚才那把枪。


    在这里，没有安乐死可以选。


    这个认知让她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手里是不知不觉中从姜晚晴手中拿过的，那把刚尚未被收走的枪。


    她后退一步，枪口向下，对着大家露出了一个极其疲惫却又温柔的微笑。


    “走吧，”她的声音破碎的像霜花，“转过身去，别回头看。”


    “把枪放下，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解决，好不好？”顾云礼的声音极尽温柔，带着无法掩饰的难过。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半步，试图安抚。


    四周的特警们，无声地形成一个包围圈，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机会。


    姜清浅的眼泪无声滑落，却依旧坚定地摇头。


    “这里很好，你们也都太好了，好得像一场我不该拥有的美梦，像真正的家人……可正是这种温暖，让我害怕。”她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我怕我再多留一刻，就再也舍不得走了。我的奶奶，她在等我回家。”冰凉的枪口重重抵上自己的太阳穴。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一起找，好不好？别对自己这么残忍……”顾云礼的哀求中混着哽咽，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是啊，你说新家装修好了，要第一个请我去的，你忘了吗？”姜晚晴红着眼眶，朝她伸出手。


    白音银的声音带着巨大的不解和悲伤：“真的……非走不可吗？”


    “为什么啊？”文恩永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力感。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万分的声音穿透人群，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宝贝！你要做什么？”


    听到这个熟悉的，属于她的称呼，姜清浅浑身一颤，积攒的坚强几乎瞬间溃散。


    她强撑着，看向闻于阳的方向，像是要最后交代一切。


    “知道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她扯出一个笑，“把人贩子送进了监狱。”


    “我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这一切从不是我的选择。我的那个世界，没有这里的繁华，没有这里的成就，没有你们……还有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和一个需要我照顾的小老太太。但我必须回去。那里的困境需要我去面对，那里的人才是我真正的责任。而在这里的经历，你们所有人，给了我回去面对的勇气。”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淼和文恩永身上：“淼淼，文恩永，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啊……都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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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你们怎么还在原地踏步？”


    她深吸一口气，用眼睛努力去记住每一个人的样子。


    “谢谢你们，成为我平静生命里，最汹涌、最绚烂的意外。”


    最后，她像是给自己一个承诺，也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轻声呢喃：“等我回去……要买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


    “砰！”


    枪声决绝而干脆。


    最后一个字尾音消散，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姜晚晴首先扑上去，接住她骤然软倒的身体，温热的鲜血瞬间从她鬓角发间汹涌而出，染红了姜晚晴的双手和衣襟。


    “你怎么、怎么狠得下这个心？”姜晚晴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姜清浅躺在她的怀里，嘴角竟还努力牵着一丝极淡的笑意，气若游丝：“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吧…你看…我只对自己……”一个字就像是一口气，耗尽了她残存的力。


    特警和医护人员立刻冲上前，想要将她放上担架紧急送医。


    顾云礼却猛地张开手臂，死死拦在他们面前。


    没用的，她不会想被救活的……


    他的阻拦无声地诉说着这两个事实。


    姜清浅涣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他的动作，嘴唇张开，想说什么，却只有浓稠的鲜血不断地从口中涌出。


    一半淌落在苍白的下颌、颈间再到地面，一半被她艰难地、本能地咽了回去，每一次吞咽都带来身体剧烈的颤抖。


    “爸…妈妈、奶奶……”她极其微弱地喊，像是梦呓，“我要回…家了，你们的……宝贝……”


    最后的话语被一大口喷涌的鲜血彻底打断。


    她的眼睛缓缓闭上，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失血而引发一阵阵无意识的、轻微的抽搐。


    周围的所有人，只能无力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随着鲜血一点点流逝，感受着她的痛苦，直至最后一丝气息消散，所有的挣扎归于死寂，世间的一切纷扰再也与她无关。


    他们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任何办法，将她强留在这个她一心要离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