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 90 章

作品:《无情道师尊攻略我

    后来很多人回想起来这日空前绝后的盛况,还有不由得为此心神震颤。不是只是因为当时两人成婚的场面有多隆重,同时,所有变故都堆积在那一日,事情突然之间急转直下,一切的一切走向失控,走向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终点。


    最后一天,谢温换上一袭华美的红嫁衣,虽然赶工时间很短,但是这婚服却仍旧华美精致,每一个针脚都细细密密,花纹鸟凤栩栩如生。


    今日,谢温变成了一个她从未有过的样子。漂亮,端庄,稳重。一大早就好多师妹偷偷过来想要凑热闹瞧一瞧新娘子的容貌。


    谢温虽在剑宗中待过很久,人人都听过她的名字,但并不是人人都见过她的真容。大家都好奇这位能够得到青珩仙君如此青睐的师姐,究竟长成什么样,品性如何,究竟是个什么人?


    那些凑热闹的弟子很快被云宴厉声驱散了,谢温一瞧云宴现在在宗门中的样子,忽然很想笑,他变成这样老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宗门的长老。其实照样还是个少年而已。


    云宴见到师姐这模样的时候微怔。显然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师姐。


    谢温一笑,逗着云宴问,“师弟,师姐今天怎么样?”


    说不好看当然是违心的。云宴还是觉得别捏,于是装作不知地说:“什么怎么样?”


    谢温一眼看穿云宴的不自在,低头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云宴道:“师姐走吧。”


    谢温点头,刚出门,她惊到了,只间六只彩翼神鸟,拉着一架华美的金轿停在前面。云宴说:“上去吧师姐。”


    彩翼神鸟是上古神兽,这世间少有,谢温不知道这神鸟是剑宗弄来的还是楚衔越弄来的。不管是谁,都得费很大劲。


    谢温回头看了眼云宴,点头,钻入金轿。


    随后六只彩翼神鸟拉着金轿,朝着大殿的方向飞去,所过之处,山河不断倒退成影,一切都在脚下,这让谢温想到了那条黑龙。想到了那一次楚衔越站在黑龙之上,朝她伸出手,随后黑龙带着他们一跃而上,冲上渺渺天际。


    而今,她一袭华服,神鸟金轿,飞过半空,谢温低头看见下面无数人头攒动,弟子们都伸着脖子眯着眼睛盯着神鸟金轿,也盯着金轿中的人,议论纷纷,眼睛眨也不眨。


    除却剑宗中人,无数其他宗门之人都聚集于山外,远远地同样看见了神鸟,于是忍不住呼叫出声。一方面是爱凑热闹的本性驱使,另一方面也是在为了他们自己的期待而呼叫。在他们眼中,现在谢温和楚衔越成婚已经同楚衔越飞升和楚衔越救世挂上钩了。似乎只要他们顺利成婚,天漏就会消失,这个世界就即将太平。


    所以,谢温和楚衔越这次成婚,是被所有人看着的。他们紧盯着两人成婚,像是盯着自己的命一样,也忘记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反对两人如何嘲讽两人恶心。然而,这些人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为了两人爱情的坚定守护者,今日谁都别想毁了谢温和楚衔越成婚,否则就同谁拼命!


    谢温乘坐金轿,不到一刻钟,六只神鸟便稳稳停在大殿之前,那里张灯结彩,红带飘扬,谢温一到这里,险些以为自己没入了红色的海洋。这种感觉很梦幻,谢温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马上要和楚衔越拜堂成婚了,此后他们便是夫妻,要像人世间的所有夫妻一样恩恩爱爱,一生一世一双人,此从携手到老。


    一落地,谢温耳边充斥着各种喧闹嘈杂的声音,有起哄声,也有欢呼尖叫,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萦绕在谢温耳畔,吵得谢温有点迷糊。


    她盖着红盖头,除了红色,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那只手上青筋蔓延宛如青藤在他的肉下生长起来。谢温没有立即搭上这只手,旋即她听见耳畔传来很近的声音,“阿温,我们拜堂吧。”


    谢温一怔,有种不真切的感受,只觉得这个声音像是走了很远的路才走到她的耳畔。


    谢温将手搭在楚衔越伸过来的手上,随着楚衔越的指引一路稳稳地向前走,谢温察觉到那些人流和嘈杂的声音像是潮水一般,随着她的走动也一起涌了过来。


    几乎所有剑宗有点地位的修者都在现场,热闹非凡。


    谢温不知道,此刻无数双期许的目光钉在她身上。


    谢温只得透过红盖头看见楚衔越的脚和下半身,他也穿着婚服,谢温想象着楚衔越穿婚服是什么样子。这样想着整颗心开始酥酥麻麻起来,她迫不及待了,因着这,又开始不安起来。


    楚衔越似乎注意到了,他捏了捏谢温的手,道:“别想太多,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


    谢温不是因为怕不顺利,太顺利了也会让谢温有种不真实的感受,她一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同楚衔越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在拜堂成亲,就觉得很奇妙很不可以思议。尽管楚衔越不停地安抚谢温,谢温还是心脏悸动起来,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她心脏跳动不已,有点难受。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温只得暂且压下这种难受,安慰自己是正常的,毕竟和根本不可能的人成婚了,这事任谁都会紧张。


    大家将大殿围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看着这对新人。


    在等待拜堂的这几分钟时间里,谢温格外难熬,喉咙干涩,后背冒着冷汗。像是等了很久很久,其实才几分钟。


    那赞礼官终于轻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准备开始念拜天地的口令,可是,没待谢温等到“一拜天地”这句话,却等到殿外一声急促的激烈的喊叫,“不好了!结界,结界撑不住了要破裂了!邪物都要出来了!要灭世了!”


    短短几句话,令所有人冷汗连连,血液倒流。


    等不到他们成婚,甚至天地都没拜过,成婚现场就乱得不成样子。饶是众人再重视他们的成婚,在这种关头上也再冷静不下来。


    谢温直接掀开红盖头,她的视线一下广阔起来,看见剑宗众人无头苍蝇一样四下逃窜。她也看见了楚衔越,他站在她面前,一袭大红色华袍,衬得他更加英姿卓绝,让人移不开眼。


    楚衔越也回头看谢温,眸子也轻颤了下,眸光明显亮了两度。不过谢温没有察觉。


    这时候,已经有长老带着一队人飞往了沧澜江。


    云宴在这种时刻也一下慌了神,不知道是该先让楚衔越和谢温继续成婚,还是先带弟子过去沧澜江。这时候楚衔越给了云宴答案,去沧澜江。


    但是楚衔越现在没了法力。


    所有,现在所有人之中最强的人现在变成最弱的。这变得很麻烦。


    如果楚衔越能够立马飞升成神,恢复法力就好了。谢温这样想着,却在抬眼的下一瞬,忽然又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楚衔越的声音,也不是云宴的,不是在场的任何人的。


    血珠神器?


    那抹声音幽幽荡过来,声音令谢温十分陌生。非常诡异。谢温几乎立即花颜失色,不可置信地瞳孔颤动,下意识抬眼看向楚衔越。


    怎么可能!


    红红儿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这句话在谢温脑海中不断盘桓,谢温忽然像是失去了一个魂魄,双目都是神了。


    楚衔越和谢温对眼,他上前一步抓住谢温手,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旋即,谢温强撑出一抹笑,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仿佛方才那一瞬间是楚衔越的错觉,谢温摇摇头,说:“没什么。现在要事要紧,先解决大事吧。”


    楚衔越虽然诧异,还是没再追究什么,但这份异常一直萦绕在他心间。


    虽然有人强制请求要谢温和楚衔越至少成完婚,至少拜完堂再说,但楚衔越坚持前去沧澜江。既然楚衔越意已决,没人敢反驳他。而且众人相信楚衔越他做任何事情都他自己的考量。现在这种时刻,都无条件相信楚衔越。


    结界破了,现在大部分剑宗弟子都乌泱泱地赶去沧澜江。


    楚衔越没有法力,连御剑都做不到。云宴便带着楚衔越。


    而谢温,先行一步,消失在漫天乌泱泱的弟子中。


    自方才起,谢温面色就很不对劲。


    楚衔越当然察觉到了,但他不明白。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跟紧谢温。


    他现在变作凡人。没有了法力,当然联系不到血珠神器。也接收不到血珠的声音。


    血珠日日夜夜毫无保留地待在谢温身边,它有任何声音异动,谢温都清清楚楚。


    而且谢温方才的异常来得毫无征兆,像是突然听见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楚衔越不由得怀疑,是血珠神器对谢温说了什么。


    但,究竟说了什么呢?竟然回让谢温如此惶恐失态,竟比听到结界破裂,天漏重现还要激动失控。


    楚衔越想到这里,心脏开始抽痛。他陷入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会将他整个人吞噬。他现在没有了法力,也就是意味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切事情,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


    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才是最心痛的最难受的。


    谢温心脏有些窒息,她强压下那份不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快御剑,不一会儿,没入浩浩荡荡的人潮之中。


    不消一刻钟,就来到了沧澜江下方。


    从遥远地天际遥遥俯瞰,巨大的黑洞钳在天穹之上,厚重的黑云不断翻涌,渐渐陷入黑洞的中心,黑洞外面是众人合力布下的半透明的结界,可以清晰看见那半透明结界之中,黑气横冲直撞,邪物嘶狂叫嚣,而结界在半空中摇摇欲坠,显得无比破碎而脆弱,像是下一秒就要轰然碎裂,一切都走向失控。


    结界和黑洞下方是动荡不止的沧澜江,此刻它比任何时刻都要更加动荡不安,江水翻涌不止,轰鸣声震天,仿佛在天地间沉重地咆哮着。听得谢温心头一颤一颤,心脏剧烈跳动不止。


    无数人修者浩浩荡荡地飞跃而来,纷纷停留在沧澜江边界,众人拧着眉,眯着眼,隐约间看见了那沧澜江上方的结界旁,突兀地站在一个人,那个人的衣袍在风中猎猎飞舞,手中灵光迸发,那半透明结界似乎因着他的动作更加岌岌可危,动荡不已。


    他要做什么?


    显然没安好心!


    这种时候,众人再迟钝也知道了这个站在那里是为的什么。毁了结界,放出邪物,让所有人一起去死!


    有昆仑墟的弟子认出这个人,是他们的大师兄薛照,从前是昆仑墟大长老玄息的大徒弟,玄息在天衍剑宗与昆仑墟一战死后,昆仑墟的大掌门之位置由裴玄暂代,而薛照此人,其间因被裴玄发现修习禁书而被逐出昆仑墟。


    再后来,昆仑墟弟子就很少再见到薛照此人。原以为这人是因为修习禁被逐出宗门而没脸见人,藏在哪个见不得人的地方躲起来了。却独独没想到薛照今日却出现在这里,感情这么些天不见,是想酝酿一个大的,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昆仑墟的人见到薛照明显眼神变得蔑视起来,似乎很是看不上这位从前的大师兄。


    “薛照,你想要做什么?给我收手!只要收手,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在现场最先开口的是裴玄,他只身立在半空,身后跟着一众昆仑墟弟子。裴玄眉眼沉毅地死死盯着薛照,生怕他有什么一举一动。现在天漏下方这结界本身就被削弱地不堪一击,若是现在薛照想对结界做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所有人费尽力气布好的结界彻底摧毁。


    届时,死往只会更快一步到来。


    薛照站在结界旁边,狂风将他的声音吹了很远,他几乎癫狂地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这一刻才是发丝内心地畅快无比,“收手?大家一起去死,多好?为什么要手?我凭什么收手?我要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的,嘲讽我的,一起给我陪葬!一起死了多好。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死亡是公平的!唯有死亡!”


    薛照的笑声虽然渺茫,但却满天满地地动荡,像一个魔咒传入所有人的耳畔里,停地谢温眉头紧锁,握着摇芳剑的手都在颤抖。她爱的人好不容易才布下的结界,她爱的人费尽心思想要守护的人世间,这个人却想要轻而易举地毁了!


    “你休想!”一个铿锵的声音铮响起,众人朝那个声音望过去,女子一身鲜艳醒目的红嫁衣,在激烈的狂风中不断飞舞,谢温提着寒光闪闪的摇芳剑,眉眼无比坚毅,眸中迸出了浓浓的杀意,此刻,衬得她的红嫁衣都变成了战场上将军披着的红袍。


    薛照的视线转向谢温,嘴角挑衅的勾了勾,他当然也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谢温,知道她的所有事情。初见,是在无相寺花宴,薛照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是倨傲无礼,野性难驯。再次听说她,是昆仑墟和天衍剑宗的大战,谢温携带着一众人挽救剑宗于狂澜之中。再后来,听闻谢温孤身一人杀上皇宫报仇,以一人之力,将皇宫搅得天翻地覆。再后来是她羽族人身世暴露,谢温同一众讨伐之人正面对抗,毫不畏惧。再是结界破裂天漏重现于世,谢温纵身一跃引渡沧澜江水,受尽世人膜拜。再是世道大乱,沧澜江下谢温一剑捅死晋华然,以一人之力挽回整个失控局面。再到后来的,洗髓台坦然受命,历尽苦痛仍然不屈。


    这个女人的每一个事迹,薛照都记得清清楚楚,烂熟于心。


    而薛照最后一次与谢温相见,就是现在。


    谢温提着摇芳剑,在众多人之中,毅然决然地站出来,沉声告诉薛照“你休想!”


    休想毁掉结界,休想灭世。


    薛照盯着谢温,方才充满快意的眸子现在蔓延上丝丝恨意,这些恨意像是打过来的滔天巨浪,将薛照整个人全部的淹没,也将他理智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恨这个女人!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恨这个女人!


    她的天赋,她的傲气,她的坚毅,她的一切无不令薛照恨得牙痒痒。


    凭什么,有人的人生来这般耀眼夺目,生来就是正道之首,永远站在最中心永远发光发亮,永远能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来远超常人的勇气和智慧,永远都像是话本子里的主角。在这个世界好像她就是一切。


    然而薛照不懂的是,谢温只是绝对的主宰着自己,而非这个世界。她怎么可能改变得了这个世界,她当然也曾在这个世界上摔得头破血流,惨不忍睹。但终究是靠着这样一颗赤子之心走到了现在。


    但是薛照不懂,所以他恨谢温,恨这个世界,恨为何独独如此对他!这个世界对他不义,他就要毁了这个世界。


    谢温身上这些东西都是薛照不曾有的,他从前强烈地渴望成为谢温这样的人,拥有超强的天赋,在任何场合都是视线中心,在关键时候能够次次力挽狂澜。直到现在,他仍强烈地被谢温身上的东西吸引着。


    自看见谢温的第一眼起他就深深地恨上谢温,只要看见她就会刺痛他的眼睛。


    此刻,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正站在他面前,身后是千军万马,乌泱泱的修者,而这个女人仍是那本坚毅沉冷,像在那个沧澜江的夜晚,她提剑指着晋华然一样,薛照确信谢温这一剑在不久后的将来,会出现在他的胸口处。他的下场将会同晋华然一样,被这个女人一剑贯心。


    薛照想到这里,却没有恐惧和不安,相反一种兴奋的感受竟然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总隐隐想要破土而出。


    谢温再次开口,“薛照,这个结界也撑不了多久了,你如今就是要做定了这个千古罪人吗?”


    薛照一笑,道:“至少可以流芳千古。”


    闻言,昆仑弟子们嘘唏声一片,大多是嘲笑薛照,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你还妄想流芳千古,能让遗臭万年都是抬举你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邪修,注定你辈子都别再想光明磊落。就算修炼了邪术和禁术,灵力还是不见得所有增长。看来大师兄即便如此,过了这么些年还是没有任何长进,我们宗门下狗的修为都能练气了,大师兄该不会还停留在最初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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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墟弟子的嘴巴果然名不虚传,怼天怼地,连自己宗门之人也骂得这样狠。不过谢温回想起来,她一路走到现在虽然遭受无数言语攻击,却没有听见过有昆仑弟子对她恶言相向。谢温不由得瞥了不远处裴玄。是他勒令昆仑墟弟子不许对谢温不敬的?


    都这种时候了,昆仑墟弟子还在嘲讽。这些嘲讽声就这样铺天盖地砸向薛照。谢温看见薛照的表面慢慢裂开,眸中恨意滔天,几乎要连了天地。


    谢温忍不住扶额,都这时候,你们就别再刺激他了,嫌现场不够乱?听着这些谩骂,可想而知,这个薛照从前在昆仑墟都遭受了些什么,怪不得怨气这么大。但是怨气再大,也不能成为他想要灭世的理由。


    薛照恨意在胸口冲撞,恍惚间他渐渐在这些声音中,陆陆续续拼凑出他在昆仑墟的所有过往。


    他幼年家中贫寒,尽爹娘的托举,小时候便山上修仙练剑。那时候薛照独自一人背着把他爹削制的品相拙劣的木剑上山,因此还被同行的人极尽嘲讽。没办法他家那时候根本买不起一把剑。这已经是家中能给他的最好的了。


    薛照那时候年岁不大,十岁有余,一个人去到昆仑墟山脚下,他还没有资格进入昆仑墟,昆仑墟山下有一个学宫,教导弟子练剑修道,有天赋者将来有可能被昆仑道长看重拜入昆仑墟。薛照爹娘将所有积蓄掏出来给薛照教了学宫的学费,并期盼儿子有朝一日能够不负期望。薛照离开前信誓旦旦,将来一定学成归来,拜入昆仑墟门下。


    薛照那年十岁,在学宫没日没夜地练剑修炼,他将道长教会的所有东西都背得滚瓜烂熟,一字不差。常常是夜夜所有弟子都睡觉了他偷偷爬起来,迎着清冷的月光,一边练剑,一边听着山上昆仑墟的弟子们深夜练剑的声音。每每这时候,薛照就暗暗立誓,要成为像这些人一样的大英雄,行侠仗义为民除害,永远不忘初心。


    小时候他的愿望是这么质朴,这么天真,这么志向宏大,而又不知天高地厚。


    薛照在学宫中连剑修道的第二年,他从未有一日懈怠过。同时间进入学宫的人早就坚持不住,吵着闹着离开了学宫。只剩下薛照,还在风雨无阻地坚持。同时,他的努力也没有被辜负,在学宫中他一骑绝尘。终于在第五年,在默默无闻刻苦修炼的第五年,终于被下山巡视的大长老玄息看见。


    此后薛照被玄息带入昆仑墟,成为昆仑墟大长老玄息的大徒弟,人人羡慕敬重的大师兄。爹娘得知此消息也高兴得差点晕过去,邻里邻居都在为了薛照的成功拜入大宗门而欢呼,说他们村百年来才出这么一个薛照啊!薛照将来一定会成为大仙君!成为他们的骄傲。


    变化和美好来的太快了,薛照沉浸于这份喜悦不可自拔。


    他的人生似乎才终于走上了正轨,走上了上坡路。殊不知,就这,已经是到了他的人生的最顶峰,接下来才是无尽的低谷与沉沦。


    众所周知,修真界向来不缺天才,而像昆仑墟这种大宗门更是人才辈出。薛照在山下没日没夜修炼了五年的东西,有的人一两年就精通了,甚至比薛照做得更好。


    刚开始薛照作为大长老玄息的弟子,很是风光,走在哪里都能到一句大师兄。薛照沉迷于这份仰视,他也向来不认为自己是没有天赋的。否则怎么独独就是他才被大长老看重收为首席弟子的呢?


    他一定是有天赋的!


    从前的他这样坚信。


    但是实现就是如此,永远不会怜惜你。


    薛照渐渐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的所谓的天赋,好像死了。


    准确来说,他那从前引以为傲的天赋,在这人才云集的昆仑墟里,被消湮得连渣都不剩。


    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补救,怎么拼尽全力,似乎都好像比不上那些天赋更好的。


    他甚至比不上后来者。


    薛照后来渐渐地,也发现了一件更绝望的事情。玄息对他非常失望,他好像被师父抛弃了。


    从前人人尊敬的,被夸赞有天赋的大师兄现在被嫌弃学得慢,悟性差,没有天赋。大家说:“你就是不行。当初能够拜入贞息道人的门下是走了狗屎运,现在浪潮褪去,露出了你的真实水平。你的水平就够到这儿了,你醒醒的,现在不行的,以后也别想行。”


    薛照在宗门中,被忽视,被看不起,成为最边缘的透明人。


    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弃,一直不相信那些贬低他话。若是他没有天赋,不是修仙的这块料,那么为何他能够成为昆仑墟玄息的大弟子?他不放弃,他认为自己只是差了一个时机。从十五岁到二十岁,他在昆仑墟再一次度过了又一个默默无闻刻苦修炼的五年。


    可这一次的五年后,他却没能再等到下一个巅峰和机遇。


    而是等到了另外一个令他窒息的消息。


    他的师父玄息将要带着他的关门弟子裴玄正式入昆仑,同时也将许多实权交由裴玄打理。而薛照,什么也没有。


    他忽然想到自己这五年里,刻苦修炼,从未懈怠,给玄息当牛做马,甚至上刀山下火海,玄息却转身带回来另外一个徒弟,对这位徒弟百般宠爱,亲自教导,甚至交予他实权。而薛照这么五年里,除了唾弃和冷眼,什么都没得到。


    当被告知这位关门弟子是玄息早在多年前就收下了。薛照不由得想,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原来自己在当年早就被玄息放弃了抛弃了。这么多年他还在苦苦修炼,傻傻地想着不要辜负了师父的期望才好。


    一切都成了笑话。


    最恨的是,玄息这位被赋予厚望的关门弟子天赋真的比薛照要好太多了。轻轻松松就能碾压薛照,将薛照过去着十年的努力,衬得一文不值,一无是处。


    他恨裴玄,恨裴玄的天赋,恨自己怎么努力也够不上他半分,恨宗门中人都见风使舵,对他恶言相向,他也恨每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


    薛照在宗门中的存在感仅次于打杂弟子,他觉得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供人嘲笑取乐。事实证明薛照猜对了。再后来的某日,薛照发现几乎全宗门的人几乎一夜之间都消失了,走光了。薛照最后还是听打杂的弟子说,玄息带着昆仑墟杀上了剑宗,要争夺这仙门第一仙首的头衔。


    这一刻,薛照只觉得自己十分好笑。作为玄息的挂名弟子,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一概不知。何其可笑。


    玄息如了薛照的愿,死在昆仑墟和天衍剑宗的那一战,准确来说,是死在了楚衔越手下。


    薛照也恨!恨楚衔越,这个千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中的天才,那是薛照没日没夜修炼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度。


    再后来,薛照为了提升修为,不惜修禁术。他这个人可能从小到大都没学会说谎和隐瞒,这件事情很快就被裴玄发现,他被赶出宗门,更加被整个昆仑墟的人唾弃嫌恶。


    薛照被赶出昆仑墟之后,回到爹娘身边,回到村里,面对大家期许的眼,他都不敢说自己被赶出了昆仑墟。但这件事情也没有瞒很久。大家还是知道了对他同样很失望。


    薛照知道自己从小到大再怎么努力也都从来不被人看见,而只有这一刻除外。


    他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站在浩浩荡荡的人群对面,现在他仿佛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那些从前瞧不起他的,唾弃他的都得跪着求着他!


    大家一起去死吧。这个世界太糟糕了。


    此刻的薛照小小一点,悬在结界旁边,不仔细看都看不到。他更像是一只小小的蚂蚁,而他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修士。与整个修真界作对。


    即便如此却仍然有恃无恐。这是几乎他整个暗淡的人生中,存在感最强的时候。他现在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大家都得求着他,他似乎就终于能将这些天赋比他高的都狠狠踩在脚底下。


    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终于要一起死了。


    他面容畅快地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