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剧烈的头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成两半，手心传来的疼痛对现在的她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连掐出血来了都意识不到。


    日志的内容大体上和她了解到的情况是一致的。项目停滞，周枭也被踢出了项目组，后面还找过谈秋月说情。只是她没想到，丧尸的起源竟然和这个研究相关。


    基因改造，这种违背伦理的项目，被明令禁止自然是有原因的。它就像一把悬在人类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不管当时给你带来了多大的惠利，但是这把剑总有一天是要掉下来的。


    “滴滴！”


    通讯器的铃声打破室内的沉寂。


    傅从闻迅速点开通讯器接通，为了不影响江莱，他特意走到窗边接听。研究基地有人闯入，虽然没有丢东西，但是现场死了一名研究员，研究员尸体旁边还有一只赤蛉尸体。


    这事大了！


    守卫不敢擅自做主，立刻将消息通报给了军方高层。十三区的官方得知消息后，坐不住了。所有军队成员，破晓成员，不论是工作中还是休假中，全都通知到位，立即集合。必须连夜重新排查伪人！


    “消息传到我这里来了，我得去。”话虽这么说，傅从闻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莱头都没有抬也知道他现在看向自己的眼神，会是什么样子。


    “你去吧。”


    “你……”傅从闻声音沙哑。她这个样子，让他如何能够放心离开？


    江莱依然紧紧盯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她的脑子疼的要命，却飞快地分析：“今天在种植园里虽然是你出手击退了鼠潮，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点能力消耗，不至于让你真的进入休眠，顶多是回家躺着睡觉休息。今晚这么大的动静，你作为破晓的队长若是不露面反而令人生疑。所以，你必须去。至于我，我没事。”


    道理傅从闻都懂，只不过……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地上坐着的人一眼，眼神复杂难辨。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话：“有事就让布布呼叫我！”


    “好。”


    傅从闻离去之后，公寓里安静得吓人。只有屋外忽远忽近的警报声，以及陆陆续续被从睡梦中叫醒的居民不满的抱怨声。突然安排封/锁隔离，在彻底排除伪人嫌疑之前，所有人的行动都将受到限制。一时间，楼下哀声哉道。


    今晚这件事情，最恐怖的不是伪人已经进化，掌握了控制自愈时间的能力，最可怕的是，他们潜伏在人群中不单单是以人为食，甚至控制了自己食人的原始欲/望，开始有预谋的渗透进人类基地里。


    万一，人类的高层中，有潜伏着的伪人，十三区就彻底完了。


    江莱是以雪豹的身份进入十三区，此刻倒是成了唯一不用接受排查的幸运儿。她颤/抖着手指点开日志的下一篇。


    开始便是项目重启。


    江学真罢工后，维克托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


    屏幕上，是一张江莱在学校上课的照片。长发披肩的江莱，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坐在明亮的教室里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上厚厚的专业书。


    照片下方是一串留言：江教授，我的耐心和我的寿命一样，所剩无几。你妻子的实验室就在隔壁，她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的女儿，正在学校上课，长得很漂亮，我很喜欢。要不，我人生的最后一段，就让她来陪我吧？你说呢？


    这个畜生！


    江莱气得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一股邪火直往心口钻，如果维克托在她面前，她绝对毫不犹豫将他捅个对穿！将他大卸八块都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愤。


    布布感知到她情绪剧烈波动便走到她身边坐下，牢牢抱住江莱的一条胳膊：“江莱，你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很容易诱发呼吸性碱中毒。我建议你现在立刻停止阅读，等情绪平复后再看。”


    “没事。”她用力甩甩头，试图驱散心底喷薄而出的愤怒。


    没有时间休息了，她现在只想赶紧搞清楚真相，然后将那些加诸于她家人身上的痛苦，千倍万倍都偿还回去。


    除了那张充满恶意的照片，江学真并没留下多余的描述。接下来的日志全部都是冰冷的研究数据。试剂改良，排斥反应，所有实验体全部死亡，这项研究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在江学真绝望的时候，谈秋月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方案。她通过黯珀设计出一种紧急生命维持休眠仓。她向维克托提出，现在的时间太匆忙，人类的科技还没有达到可以长效延长人类寿命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暂时进行休眠以此来延缓生命流逝。而在此期间，如果信不过看守休眠仓的人，正好可以用上她新研究出来的仿生机器人。等到基因改造技术成熟，或者人类已经找到了其他方法延长寿命之后，再将休眠仓里的人唤醒。


    维克托拒绝了谈秋月的休眠方案。


    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机器人。不管江学真和谈秋月提出什么方案，都被维克托一一否决。他指责江学真和谈秋月无能，浪费了他的黯珀和生命。


    重重压力之下，江学真开始酗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而谈秋月，比江学真冷静，她选择了报警。


    只不过，有时候，有些事情，真的就是命中注定。


    丧尸爆发了。


    镜南湾的警方为了避免造成恐慌，正在焦头烂额地封/锁消息，已经无力再解决其他问题。


    相比之下，谈秋月的求救，没有缺乏直接有效的证据，也没有实际违法行为，顶多算是几句不好听的玩笑话，或者威胁，并没有对谈秋月一家子造成实质性伤害，即使是警方，能做的也仅仅是口头劝解。


    她的求助只能被暂时搁置。


    ……


    翻开第三篇日志，江莱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寻求警方帮助未果，谈秋月想办法托人直接找到镜南湾政/府高层对话。与此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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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力之下，江学真酗酒越发严重，他整夜整夜无法入睡，精神濒临崩溃。终于，在一个月后，他再次改良了试剂。


    这一次，黑猩猩的存活率和体质增强率提升了足足两倍。但是到底还有一半左右的致死率，而且试剂没有经过任何人体测试，完全达不到维克托的要求，只能勉强算个半成品。


    将这一突破性的进展告诉维克托，他肯定会拿重金砸人，让一切缺钱的人来做实验测试，甚至干脆抓人来强迫对方变成实验的一员。如果把这个进展告诉他，又怕维克托看不到进展，丧心病狂地将再次将魔爪伸向他的妻子和女儿。


    江学真陷入了两难。


    而另一边维克托为了胁迫江学真继续研究并加快进度，直接派人将江莱抓到了实验室里，当着江学真的面，要求他立刻开始人体实验，甚至直接将半成品试剂扎进了江莱的身体里。


    看着冷冰冰的文字，江莱仿佛又被强行拽回了噩梦时刻。她浑身发冷，恍惚间还能再次感受到冰凉的针头扎进血管后，身体产生强烈排斥带来的灼痛。


    江学真在研究日志中写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强行注射/了试剂之后痛苦倒地，身体剧烈抽搐，皮肤表面烫得灼人，没过多久就直接陷入了昏迷。


    谈秋月尖叫着冲上前，不顾一切地将江莱抱在怀中，并呼叫救护车。


    当然了，最后救护人员没能进入实验室。整个实验室都被维克托封/锁了，他甚至找了雇佣兵，将江莱一家三口软禁在实验室。


    再后面，是谈秋月对注射基因改造试剂后江莱的记录。她虽然不是这个专业的，但是记录得十分详细，包括江莱每天的身高体重，心率体温，握力推力，还有体内基因的变化等一切数据，并且将这些数据完完全全录入了布布的数据库里。


    江莱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为了确保她的身体机能不会出现病变或异化，除了必要的研究的s时刻，谈秋月坚持让她睡在休眠仓里。


    可以说，从那个时候起，谈秋月就开始了后期的谋划。


    在她的干涉和保护下，江莱可以变身雪豹这个秘密竟然一直没被维克托极其爪牙察觉。


    被逼入绝境的母亲，在最后依然为江莱保留了一线生存的希望。


    **


    下一篇日志，依然是以江学真的视角记录下来的。


    他没有再提及谈秋月。


    江莱的眼里唰地一下流了下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争前恐后地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恐惧压抑的呜咽声在空旷的公寓里飘荡，布布手足无措地抱紧江莱，江莱死死咬住下/唇，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但是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那一天的画面。


    血泊里被人抱起的自己，还有血泊里无人在意的妈妈。


    ……


    江学真不再提及谈秋月，只有一个原因。


    妈妈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