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人类！”周家豪越说越激动，他狠狠瞪着江莱，“如果不是你们贪/婪地开采，我们怎么可能来到地球上？你们地球的文明可比我们阿凡塔高得多！是你们选择了我们，你们就该接纳我们，别搞得我们是罪人一样！！！”


    “首先！”江莱提高声音，压过他，“你要搞清楚一点，你们不是人！装得再像也不是人类！”


    傅从闻点点头，戳破他的粉饰：“种族立场问题上，谈论对错一点意义都没有。物竞天择，为了生存是没有道德可言的。赤蛉和人类，不是共生关系。我们知道你们和十九区的高层在合作，这不代表其他人类也会认同这一做法。每个生命都是独立的个体，人类之间也有各自的立场，但是在种族存亡问题上，从未真正分/裂过。”


    “人类和我们合作是有好处的！”周嘉豪争辩，但语气已不如先前笃定，“我们发现人血对黯珀能量有惊人的催化效果，这个信息对十九区那些渴望能力的高层来说就是无价之宝！是他们自愿与我们合作，我们是各取所需。”


    江莱嗤笑一声：“那又如何？”


    周嘉豪以为江莱和傅从闻不信，急促地喘了口气，加重筹码：“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做实验！等你们实验完了，我相信你们十三区的高层一定会来感谢我的。”


    “是吗？这点事情，我们已经早就知道了。不止如此，我还知道，你们赤蛉的本体十分脆弱，离开宿主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死亡。你说，我说得对吗？”


    “你怎么知道！”周嘉豪脸上顿时惨白一片，他垂下头，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看起来被江莱的话打击得不轻。


    傅从闻同江莱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等他仔细捋清楚思绪，步步紧逼：“你说的这些都是我们已经通过实验验证了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没有一点价值。如果你这就是你全部的底牌，我们只能把你送去研究室了。到了那里，不管你说还是不说，都不重要了。”


    江莱点点头：“说吧，最后一个机会。你们潜伏在十三区，具体任务是什么？十九区跟你们合作的高层人员名单，以及合作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周嘉豪嘴唇哆嗦着，被江莱戳中弱点之后，他终于感觉到了威胁。


    “看来是没话说了，直接通知李清欢来提人吧。”


    话音刚落，周嘉豪脸色唰地变了。他像突然犯病了一般，整个人抽搐个不停。要不是被绑在椅子上，此刻早已经滚落蜷缩在地板上。他的手掌扭曲出鸡爪样式，嘴边不受控制地不断溢出白沫，喉咙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场面诡异极了。


    **


    说曹操，曹操就到。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李清欢铁青着一张脸冲了进来。席文静跟在她身后，一脸茫然。


    相处了这么久，李清欢的性子，江莱也算看得明白。别看她个子矮，戴上圆圆的黑框眼镜，显得像个刚毕业的高中生似的。但是她这个人性子沉稳得很，平常除了嘴巴上犯几句贱，只对科研一类感兴趣。傅从闻曾经说过，同事这么多年，极少看到她情绪失控。


    今天这是怎么了？


    江莱原本正要查看周嘉豪怎么回事，被李清欢突然的闯入打断停在了原地。这个细微的停顿，正好让李清欢越过江莱和傅从闻冲到周嘉豪跟前。


    她慌忙伏低身子上前查看周嘉豪的症状：“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抽搐了？他不能死！！！”


    江莱：“清欢，你离他远点，这很危险！”


    李清欢置若罔闻，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梦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江莱上前强行扣住李清欢的手，破使她面向自己：“清欢，你怎么了？”


    李清欢好似这才看清楚自己面前的是谁，她瞪大双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掐住江莱的胳膊：“江莱！我记得你是学医的，你快看看，这人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救，别让他死了啊！”


    傅从闻见状，立刻上前将两人拉扯开：“不管发生什么事，先别激动。你让江莱先查看一下周嘉豪怎么回事。他是伪人，不是真的人类，他没那么容易死。你先别慌！”


    不管李清欢此番是因为什么突然失态，江莱确信她还是那个靠谱的破晓队员。果然，在傅从闻的安抚下，她终于主动向后退出两步，给江莱让出位置来。


    江莱的胳膊上还留着两个深深的指甲印，足见刚才李清欢抓得有多用力。


    她俯下身子仔细查看，神情慢慢变得凝重。


    周嘉豪的脉象竟然越来越弱，几近与无。


    “都让开！”


    江莱怒喝一声，傅从闻立刻把李清欢和席文静拉到一边，离两人远远的。


    席文静不动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氛围，让一向粗枝大叶的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傅队，这是怎么了？”


    见识过王瑶瑶脱壳逃跑，傅从闻也是心有余悸：“赤蛉想要脱离周嘉豪的身体，重新换个宿主。它们本体是一条虫子，体型小，弱点多，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选择脱壳。看来他笃定我们不会放过他，只能拼死一搏了。”


    “脱壳？”李清欢猛地抬头，目光殷切地看向傅从闻，“那宿主的下场是什么？”


    “死了。”江莱直起身，沉重宣布，“他后脑勺上开了一条缝隙


    ，赤蛉已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偷逃了。”


    “什么叫做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了？”


    “就是说，寄生虫放弃了原来宿主的身体，利用本体不起眼的优势，躲起来了。我曾经就遇到过跟现在这样一模一样的情况，她发现无处可逃之后果断选择了脱壳。当时赤岭就躲在我的身上，要不是江莱及时发现，我都有可能被它寄生。”


    席文静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


    王瑶瑶的事在十三区闹得沸沸扬扬，旁人只知道是伪人进化了，依然潜伏在人群当中。作为联邦政/府要员的女儿，她却知道，王瑶瑶当时死在研究基地里，伪人的尸体和赤蛉的尸体并列在一起，杀她的人无影无踪。


    她吃惊地双手捂住嘴巴，小声道：“那天晚上，杀王瑶瑶的是你和江莱？”


    傅从闻点点头。


    席文静小心地看了江莱一眼，郑重承诺：“既然江莱也去了，那我肯定会帮她保守秘密的。至于傅队你，也算是走狗/屎运了。”


    李清欢关注的点和席文静不一样，听了傅从闻的解释，她几乎瞬间就情绪崩溃了：“逃走了！那怎么办？”


    江莱冷静地扫过审讯室，这里不比实验室，都是大机器，没什么好躲的地方。审讯室里光线昏暗，杂物繁多，更方便赤蛉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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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


    她冷笑一声，故意提高音量：“审讯室是密闭的，它跑不了。我们四个人，两两一组，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务必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活捉赤蛉。如果找不到，就直接动手，反正什么都问不出了，杀了总比放他出去害人好。”


    席文静立刻附和：“江莱说得对。大不了把资料一点点运走，姐一把火把这里扬了。”


    傅从闻：“那倒是用不着。别忘了，我们可是对赤蛉做过研究的，离开宿主之后，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新的宿主，它本来就活不了多久。还有，它在地上爬行的时候，会留下痕迹，大家注意侦查！”


    李清欢欲言又止，最终狠心闭眼，将傅从闻拉到一边，小声道：“傅队，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可以活捉赤蛉。我……我弟弟也被这东西寄生了！我想，或许我可以找到办法，把寄生虫从他身体里驱逐出去，到时候他……他还是我弟弟。。”


    傅从闻心里一沉。看着面前神经紧绷，快被绝望压垮的李清欢，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当年，当年的丧尸病毒不是都研制出了解药剂吗？现在的伪人应该也可以的，对不对？”


    情绪激动的李清欢，即使低声，也很难一直控制住音量。江莱离得不远，远超常人的听力让她将李清欢与傅从闻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看着李清欢通红的眼眶，嘴唇动了动，却无法给出她想要的那个肯定的答案。


    她不擅长说谎，向来如此。


    傅从闻拍了拍李清欢的肩膀，安抚道：“希望渺茫，但是总要有人去试试，万一奇迹真的发生了呢？所以你要振作起来，不止是你弟弟，说不定你还能拯救成千上万的人呢！”


    李清欢重重点头，勾勾唇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被赤蛉寄生和丧尸病毒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与伪人打了这么多交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原主和寄生虫抢夺身体的情况，原来的宿主恐怕早就已经……


    不过有时候，人就是需要一些看似荒诞的东西提着一口气，才能一直走下去。


    **


    四人按照江莱的提议迅速分成两组在审讯室内展开搜寻。


    这次跟夜闯实验室不一样，在这里，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把审讯室的灯光开到最亮，不出半小时，就找到了逃命的赤蛉。


    江莱反应极快，直接上手将粉红色的肉虫冻成一块冰疙瘩，傅从闻则抄起桌上原本用来装证物的一个透明密封盒，精准扣在赤蛉头顶。


    被冻住的赤蛉本就活动不便，瞬间便被二人封在了盒子里。


    江莱将盒子封住锁死，这才递给李清欢：“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在发现弟弟被赤蛉寄生的时候，李清欢都没有哭过。这时却突然眼眶一酸，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地往下淌。


    她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我会……努力……”


    傅从闻顺势接话：“我让吕一帆和冯家骏去你家里把……你弟弟带到破晓办公室隔离起来，你安心做研究，放心，不会有事的。”


    “谢谢傅队，谢谢江莱。”李清欢哽咽得难以自抑，紧紧抱着装有赤蛉的盒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将所有情绪通过哭声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