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来日方长
作品:《卿梦》 章女士尖利刻薄的责骂声仿佛还在耳畔嗡鸣,像无数只毒蜂在颅内振翅。
许卿猛地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冷汗浸湿了鬓角和后背的睡衣。梦里,母亲的脸扭曲狰狞,大笑着将她推向一个肌肉虬结、面目可怖的巨人。
那巨人的拳头像铁锤般砸下,咆哮声震得她耳膜欲裂,窒息般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扼紧了她的喉咙,无法呼吸。
跑!必须跑!
念头像闪电劈开混沌的大脑。
天光未明,寒意刺骨,房间里弥漫着破晓前最深的冷寂。
许卿动作麻利得像训练有素的士兵,掀开被子,将最后几样洗漱用品塞进随身的背包。那只半旧的行李箱已在昨夜备好,像一个沉默而忠诚的茧,包裹着她逃离这窒息之地的全部决心。
必须赶在父母醒来之前离开。
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拧开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冷风立刻从门缝灌入,激得她浑身一颤。
刚拖着箱子踏出家门,清冷的晨光中,视线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个倚在黑色越野车边的身影。
熹微的晨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疲惫的轮廓,他抬眸,目光精准地锁住她,深邃的眼底没有丝毫意外,仿佛已在此等候了整整一个世纪。
许卿心头猛地一紧,像被那只无形的手又攥了一把。她下意识地避开视线,低下头,拖着沉重的箱子埋头加快脚步。先离远些,再叫车。
“现在跑?”冮峯几步上前,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不由分说地伸手接过了她手中行李箱的拉杆,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无数次。
许卿脚步顿住,抬起头,扯出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我送你去车站。这会儿车难打,”他理由充分,语气不容置疑,“等你爸妈醒了,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紧闭的许家大门。
“不用麻烦。”许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砾摩擦,“我自己可以。”她不想成为邻居们茶余饭后的新谈资,更不愿他家中那位因此掀起无谓的猜忌和风波。
“别拒绝,”冮峯不由分说,已将箱子塞进后备箱,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向她,眼神里有不容抗拒的坚持,也有一丝更深的东西,“上车说。我有事请你帮忙。” 最后一句,像抛出的饵。
许卿站着没动,目光复杂地落在他线条冷硬的侧脸上:“你知道我今天要走,专门等在这。”是陈述句,带着一丝苦涩的了然。
“冮峯,”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有家,有妻子,有孩子……”
别再来撩拨我这颗早已枯寂、认命的心。她在心底无声地呐喊,酸楚涌上鼻尖。
她眼中那份清晰的难过和疏离,像细密的针,扎得冮峯心口闷痛。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咽下翻涌到嘴边的酸涩和千言万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伸出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将她轻轻推进副驾驶座,俯身拉过安全带,“咔哒”一声替她扣好。
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车子却并未驶向最近的汽车站,而是调转方向,朝着城外空旷的公路飞驰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许卿蹙眉,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的街景。
“我工作的地方。”冮峯目视前方,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像拉满的弓弦,下颌线透着一股决绝,“帮忙的事,是真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很重要。”
‘把你留在我身边,就是我最需要、也是唯一想要的帮忙’。这句话,他死死压在舌底,沉甸甸的。
许卿闭上眼,假寐。太累了。
相亲的屈辱,母亲的逼迫谩骂,冮峯暧昧不明、步步紧逼的态度…像一道道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章女士的咆哮又在脑中尖锐地回响:年纪大了,闲言碎语,生不了孩子…粒姐那张憔悴枯槁、眼中无光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并非抗拒婚姻本身,她抗拒的是毫无尊重、充满算计的将就。
她爱过,也被短暂地、懵懂地爱过,最终都如指间流沙,无声逝去。
一个人走了太久,在生活的荆棘丛中跋涉,对爱早已无奢望,对生命亦无太多眷恋。身体也像一架过度磨损的老旧机器,医生诊断书上冰冷的“气血两虚”和“临界高血压”像悬在头顶的剑,而那昂贵的、意味着“不正常”的“抑郁症”标签,她更是碰都不敢去碰。
普通人的崩溃,往往就源于这些看似微不足道、却日积月累的重压。
懂事?她从小就是“懂事”的典范。这顶用血泪浇铸的沉重桂冠,是套在她脖颈上最牢固的枷锁。
哥哥许棣的拳头,是贯穿她整个童年的恐怖阴影。被蛮力按在冰冷的板凳上打到窒息,只能靠装死逃过一劫;
手上那道切土豆时留下的、永远无法消除的刀疤(只因为动作慢了一点);
鼻血喷涌而出染红衣襟的恐惧记忆…
一次被施暴后,章女士看见了不得不惩罚许棣,却反过来质问“你现在是不是像喝了凉水一样畅快?”和“你是妹妹,你懂事,要让着他”的冰冷训诫,都像反复切割着她幼小心灵的利刃。
懂事的孩子,连委屈都要咽得无声无息,连哭泣都是一种罪过。
“太聪明的女人没人爱。” 一个曾短暂共事、最终选择嫁入“豪门”做金丝雀的女同事,曾这样半是调侃半是评价地对她说。
许卿扯了扯嘴角。或许吧。她太清醒,看得太透;太真实,不会演戏,不愿说谎;
像一块棱角分明、无法被磨圆的石头,注定硌得庸常而虚伪的生活生疼。
众人所见皆是她倔强的外壳,却无人真正拥抱她壳内那份深沉的孤独。
车在空旷的高速服务区停下。寒风卷着未化的残雪,刀子般刮在脸上,冰冷刺骨。四周寂静,只有风声呜咽。
“乖乖。”冮峯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许卿记忆的闸门。
她睁开眼,猝不及防的泪意模糊了视线。她迅速用手背抹去,转头看向他,眼神示意他继续。
冮峯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和眼中强忍的水光,心尖像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是因为他吗?因为这声久违的称呼?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怜惜攫住了他,喉头发紧,准备好的话堵在胸口,沉甸甸的。
这张无数次悄然入梦的脸,此刻近在咫尺,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染上了风霜的痕迹,却依旧让他心旌摇曳,觉得像捧着一触即碎的稀世幻影。
鬼使神差地,他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将她冰凉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狭小的车厢里,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却充满了力量。
许卿身体瞬间僵硬如石,下意识地伸手想推拒,却被更紧地、更用力地箍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窝,“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让我确定,这不是梦。”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脆弱和深深的依恋,“我怕一松手,你又不见了…”
许卿僵直的身体在他的怀抱和低语中,一点点、一点点地软化下来。
久违的、令人贪恋的温暖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过来,包裹着她冰冷的身躯和更冷的灵魂。
那是一种阔别已久的、被需要、被珍视的感觉。
理智在脑中尖锐地尖叫:他有家室!这算什么?暧昧?越界?背叛的开始?她的指尖蜷缩着,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回抱住他。
最终,她只是僵硬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任由他紧紧抱着,内心却已翻江倒海,惊涛骇浪。冰冷的道德感和心底翻涌的渴望激烈地厮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冮峯才缓缓地、极其不舍地松开了她,气息有些不稳,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出去透透气吧。”许卿的声音有些沙哑,率先推开车门。
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像无数冰针扎在皮肤上,冻得她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旧风衣,却感觉那寒意直透心底。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冰冷坚硬、覆盖着残雪的停车场上。冮峯看着她的背影,清冷,疏离,纤细却挺得笔直,在灰白的天地间自成一方不容打扰的孤寂世界。
他快步上前,与她并肩而行。寒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
她似乎感知到他的靠近,无形的气场悄然收敛,脚步不自觉地向他偏移了微不可察的半分,仿佛寒风中本能地寻找一丝暖源。
“你媳妇孩子…”许卿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平静无波,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精准而冷酷地刺向冮峯竭力回避的禁区,“…没陪你回来过年?” 她需要答案。
她可以爱得起,放得下,但绝不做糊涂的、自欺欺人的第三者。这是她的底线。
冮峯的脚步顿住了,脸上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楚和苦涩。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他转过身,面对着她,目光里有忐忑,有恳求,更有一种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的故事…”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带着血腥味的沉重往事全部倾吐出来,“有点长,也有点脏。你…愿意听吗?”
“洗耳恭听。”许卿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目光澄澈而坚定,像雪后初晴的天空,映着他凝重而疲惫的脸庞。她做好了准备,迎接真相,无论多么残酷。
冮峯的目光投向远方灰蒙蒙的地平线,声音低沉压抑,仿佛来自深渊:
“我…在给警方做事。一个大人物的线人。”
他开门见山,抛出了最核心的秘密,目光却落回许卿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浓重的自嘲,“几年前,一个岔路口摆在我面前:一边是跟着他们赚大钱,醉生梦死,富贵险中求;另一边,是把自己扔进地狱火坑里滚一遭,但求个心安,死也死得干净点。我选了后者。” 他扯了扯嘴角,笑意苦涩得如同黄连。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追忆:“这选择…多少跟你有点关系。我记得你发过一条朋友圈,致敬那些牺牲的缉毒警。配图是一本书,《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我去看了。”
他的眼神变得悠远,“书里的惨烈,我在边境线上…见得更多,更血腥,更绝望。那些人为了钱权,早就没了人样,比畜生还不如。我冮峯混到今天,不算什么好人,手上也不干净…但那本书,还有你…你发那条朋友圈时的样子,”他深深地看着她,“让我觉得,做个‘好人’,哪怕是地狱里的‘好人’,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对得起夜里能闭上眼睛。”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无尽的苍凉。
“后来一次关键行动,为了掩护我和一个重要目标撤离,”冮峯的声音哽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痛楚和深重的愧疚,“我兄弟…王雨的男朋友,主动暴露了自己,吸引了火力…”
他闭上眼,喉结剧烈滚动,再睁开时,眼底一片猩红,带着血丝,“他死了。用他的命,换了我的任务完成,也换了那狗娘养的落网。”
他的拳头无意识攥紧,指节捏得发白,发出咯咯的轻响,声音低沉得几乎被呼啸的寒风吹散:“再后来…王雨,她怀着孩子,大着肚子找上门逼婚。我当时也…也厌倦了家里人的逼婚,也觉得欠他一条命,这辈子都还不清…想着至少替他照顾老婆孩子…就…就跟她领了证。”
他的话语艰难而破碎,“领完证,我就必须立刻回边境处理后续…她…她不知怎么想的,后来大着肚子自己偷偷跑去了边境…想找我?或者…”
他痛苦地摇头,“被对头的人抓了。他们以为她是我的人…想用她来报复我,撬开我的嘴…”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嘶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他们…给她注射毒品…折磨她…用尽了一切能想到的、想不到的畜生手段…”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浸透了血泪。
许卿倒吸一口冷气,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仿佛能想象到那地狱般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我找到她的时候…”冮峯猛地闭上眼,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那回忆本身就有千钧之重。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死寂的、猩红的疲惫与冰冷,像燃烧殆尽的灰烬,“…只剩…一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孩子…也没了。”
他停顿了很久,久到许卿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他才用轻得像叹息、却重如泰山的声音说:“我把她和孩子…火化了,骨灰…葬在了她男朋友身边。他们一家三口…也算…在地下团聚了。” 最后几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只有寒风在空旷的服务区呜咽盘旋,卷起地上的残雪,像在为那未曾谋面的、无辜逝去的生命唱着挽歌。
冮峯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如纸、眼中盛满震惊与巨大悲悯的许卿,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强悍、所有这些年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碎成齑粉。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刻骨的、几乎将他吞噬的孤寂。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声音沙哑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和祈求:“所以,乖乖…”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又在半途无力地垂下,“我现在,真的…孑然一身,只剩…你了。”
这句话,耗尽了他最后的勇气。
许卿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深沉的痛楚、无边的孤寂,看着他肩上那无法想象的沉重过往。
她曾以为自己是被命运遗弃在角落的尘埃,承受着生活细碎而磨人的磋磨,已是人间疾苦。
此刻才知,眼前这个男人,早已在真正血肉横飞、人性泯灭的炼狱里滚过几遭。
他所谓的“过得不好”,是鲜血、背叛、牺牲和死亡堆砌的、深不见底的深渊。而他选择跳入这深渊,竟有一丝微光,是因她当年那条无意中发出的朋友圈而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巨大的手狠狠攥住,酸楚、震撼、难以言喻的心疼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和顾虑。
眼眶发热,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她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拥住了他冰凉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手臂环住他宽阔却紧绷的脊背,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将自己仅有的、微弱的暖意传递过去,驱散他周身的严寒。
“你辛苦了…太辛苦了…”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埋在他胸前,泪水迅速洇湿了他深色的外套。
千言万语,在如此沉重的真相面前都显得苍白,最终只化作这最朴素也最沉重的一句。她抱得更紧,仿佛想替他分担那万钧之重。
冮峯浑身剧震,仿佛被电流击中。
随即,他用力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她的拥抱,她滚烫的泪水,像一道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冰封的心防,融化了他周身刺骨的寒意。
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在她馨香的发间,肩膀几不可察地耸动着。
“如果我做的一切,最终能把你带到身边,”他将脸埋在她发间,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丝动情的沙哑,手臂收得更紧,“那么过程再难,也值了。值了…”
他没说的是线人身份如履薄冰的日常,没说那些在毒贩巢穴中周旋、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惊心动魄。
此刻,他只想抓住这份失而复得的、带着泪水的暖意,这黑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许卿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听着他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她没亲身经历他的刀光剑影、枪林弹雨,但她懂那份深入骨髓的孤独的重量,懂在黑暗中坚守那点初心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的生活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灰暗平原,寂寞无声,只有自己的影子相伴。
现在,有人向她伸出手,要带她走一条或许布满荆棘、危机四伏,却也生机勃勃、有光有热的路。
那是一个爱她、宠她、理解她所有拧巴与伤痕的男人。
危险?不过是命罢了。她早已倦了独自跋涉,倦了这无边无际的灰暗。
“我们去哪?”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痕未干,眼神却已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澈。答案已不言而喻,写在她信任的目光里。
冮峯读懂了她眼中的决绝和交付,心头那块压了多年的巨石轰然落地,涌起狂喜与更深沉的疼惜。
“随我去边境。怕吗?”他抚上她冰凉的脸颊,指腹带着常年握枪和劳作留下的薄茧,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许卿摇头,目光如被雪水洗过的星辰,清晰地映着他深邃的眉眼和微乱的鬓角:
“冮峯,”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重若誓言,“无论如何,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光…我太倦了。”
这是她唯一的请求,也是她最深的恐惧。
“好。”他郑重应诺,如同立誓。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包裹住她。
寒风依旧凛冽如刀,但怀中的暖意却足以抵御世间所有冰霜。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带着失而复得的无限珍视。
“叫哥哥。”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久违的宠溺笑意和一丝少年般的促狭。
许卿将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里,感受着他脉搏有力的跳动,唇角无声地弯起一个比雪光更耀眼的弧度。
前路或许依旧未知,或许危机四伏,但——
来日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