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别处可曾寻到施主，”玄奘几人在一处荒了的人家中落脚歇息，等悟空探查回来。


    “一个人也没有，”孙悟空跳上灶台抓耳挠腮。


    猪八戒一听不干了，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赶了一整日的路，半口饱饭没吃上，还要在这里挨饿，饿死我老猪算了，等我投胎回那高老庄，再也不陪着你们瞎逛悠。”


    “呆子，就知道吃，要不要俺老孙一棍直接送你回去，也免得让我们二师兄受极寒挨饿之苦，”孙悟空掏出金箍棒，作势就要打上去。


    猪八戒缩到玄奘身后控诉：“师父！你看他！”


    “悟空，八戒也不过是抱怨几句，你且莫要把火气全泄到他身上，”玄奘抬手将猪八戒护在身后。


    只是玄奘这一遮，自是让孙悟空脸上难看。


    大圣这一棍自然不可能真落在玄奘身上，更何况也没想着真打。


    “师父，”苏依晴软绵绵的声音响起，驱散了略显凝固的氛围，她十分好奇地问道，“高老庄是哪里，是个顶顶好的地方吗？二师兄想回去的心看起来不像作假，那就一定是个好地方，二师兄什么时候走，到时候带上我，我也想长长见识呢！”


    玄奘未作声。


    “也没多好，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猪八戒尴尬掩饰道，话题一转从衣兜里拿出一把果子，“哎小师妹我这里还有些甜果，你还饿不饿要不要来点？”


    然而苏依晴可没打算被他“收买”：“我倒是不太饿，高老庄有比甜果还要好吃的山珍海味吗！二师兄既是从高老庄来，又养出这一身……”


    “行了，不太饿就是还有力气，那就你再跟我跑一趟，”孙悟空收起金箍，一手扯起苏依晴的后衣领，一手从猪八戒手里抓走递上来的果子道，“既然她不吃，那就给我吃了。”


    …


    前面，孙悟空走的不快，甚至是慢悠悠的像逛自家后院一样溜达着走。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不知道过去多久。


    从落脚的地方出来，谁都没说话。


    安静的苏依晴浑身刺挠，一方面是担心先前自己说的过火，一方面又担心孙悟空对自己的杀心未减，出去了就再也回不去。


    她有些后悔了，后悔替他出头，说不定人家还不需要呢。


    可是，明明本就是两弟子之间的玩笑话，他老人家却非要把事情抬高了，搞得谁都下不来台。


    唐玄奘以长辈的身份教育徒弟，说猪八戒是在开玩笑，苏依晴此时在唐玄奘风头正盛时横插一脚，这话里话外却都在表明，二师兄情感真切，并非是玩笑话。


    苏依晴甚至可以说是直接无视了唐玄奘的存在，只不过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呵斥自己甚至是言语两句。


    虽然她是看不惯唐玄奘对孙悟空的无端指责。


    但得罪了唐僧，兴许又把二师兄得罪了，今后过去要是孙悟空还想动手，谁还能提自己撑腰，叫她怎么在除妖小队里混下去！


    "咕噜～咕噜～"


    苏依晴条件反射按住肚子，尴尬的不敢抬头。


    “咦，打哪来的动静，”孙悟空听力极佳，一瞬就捕捉到了这点声音。


    以始作俑者为中心，他绕着找了一圈，最终孙悟空才夸张地在苏依晴面前站定，弯腰以一个极为难拿捏的姿态仰头看她，“原来是你啊。”


    谁来救救她，她有一点碎了。


    他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苏依晴倒退小半步，不自在地，视线飘向别处：“那个，是我。”


    “我们小师妹不是说不饿的吗？”孙悟空故作不解。


    不饿才怪，一天就吃几个素果能饱，她干脆成仙得了。


    “我……”


    “不饿就继续走吧，附近一户有人的都没有，咱们估计要翻过前面那座山再看看了，”孙悟空头也不转就走了。


    饿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孙悟空打断。


    苏依晴半张着的嘴，看着前面悠哉的浑身都是毛的背影，改为露出微笑。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她就是农夫与蛇里的农夫，东郭先生与狼里的东郭，好心当成驴肝肺里的好心！


    好歹是帮他说话，这么作弄她很好玩是吧。


    真想，真想！苏依晴咬牙切齿捡起脚边一块石头，扬了半天都快把石头晃晕了，也愣是没给扔出去。


    深呼吸一口，将手里的小石子撇了出去。


    没关系，好汉不吃眼前亏，孙悟空既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说明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必定会有一丝松解。


    苏依晴不断给自己洗脑，当务之急还是以讨好为先。


    枕着手臂大摇大摆朝前走的大圣不自觉嘴角一勾。


    ……


    “小狐狸，你进去看看。”


    孙悟空跟苏依晴两人，一人躲在村庄外的大树后，一人躲在大树树冠处。


    很明显树下的是不会爬树的苏依晴，而在她头顶上的，便是刚刚吩咐自己进村子看看的孙悟空。


    等下？


    小狐狸？叫她呢？


    “就我自己，一个人？”苏依晴仰头，得到她大师兄一个不然你以为的眼神，反问道，“那你呢？”


    “我全身上下长了一身猴毛，人家打眼一看就认定是妖怪，自然是你更像个人样，”孙悟空难得好心情解释。


    嗯，有道理。


    “但，我这耳朵和大尾巴也是异于常人啊，”苏依晴摸了摸自己身上多出来的物件发愁。


    好看是好看，但她总不能一直cosplay下去吧。


    稀罕劲儿过去了才发现，这尾巴不仅穿衣不合身，还老拖地，搞得经常沾上一尾巴土。


    “来来来，这还不简单，大师兄帮你抹了它们，”孙悟空手指一伸，吹了一口气。


    待苏依晴回神，抬手一摸。


    哎！你别说，啥都没了！


    是直接消失了，还是只是暂时的障眼法？


    “那它们还能变回来吗？”苏依晴到底有些舍不得。


    “能，当然是能得，事情办妥了大师兄就再给你变回来，”孙悟空老神在地忽悠道，“快去吧！再不去，师父他们都快饿死了！”


    哼，装，接着装！


    在他面前演傻子？是把他齐天大圣当傻子糊弄！


    一只不知道活了几千年，妖力高深的狐狸精，能在他手底下过上两招却不知道要怎样收起自己的耳朵？


    你看他信吗！


    伪装成涉世未深的傻狐狸，好叫他们放松警惕作乱。


    就是不知道这只“纯良”的狐狸精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走到半路，苏依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按到道理说，孙悟空72种变化手到擒来，怎会苦恼于一身猴毛？


    她定是背这臭猴子给耍了。


    算了。


    苏依晴心思一转，既然是讨好，她多干点活就干点吧，反正先前也是孙悟空出去探路，他们几个人歇着的。


    不过这村子也甚是奇怪，房子像是新建起来不久，看起来很有可能是从他们刚刚休息的地方，河岸边搬迁过来的。


    这是为什么呢？


    靠河，取水方便，还可以捞鱼吃，怎么说也不应该搬到一座山后，绝了自己的路啊？


    苏依晴走近最近的一户人家，叫住了想要进屋的婆婆。


    这老人家是在躲她吗？


    “请等一下阿婆，哎？！”苏依晴赶不及被婆婆关在门外，吃了个闭门羹。


    她环顾一圈发现，刚刚还有村民活动，现在却像是都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散了躲回自家去了一样。


    苏依晴不死心，扒着漏风的门缝提高了点音量：“阿婆！我并无恶意，我与师父师兄们前去西天拜佛求经，实属是食不果腹，途经此地想要化点斋饭来添添肚子，阿……”


    “可是有高僧，不，是圣僧前来！”


    苏依晴被突然大开了的木板门惊了一跳，连忙倒退几步，先前的婆婆模样似是见上了救世主般激动，她颤颤巍巍道：“圣僧何在？！”


    “师父就在山后岸边村落歇脚，派我等先来拜访，”苏依晴如实道。


    “既是圣僧，可会降妖？”婆婆浑浊的眼中带着依稀光芒。


    苏依晴心思一闪，什么齐天大圣孙悟空，什么天蓬元帅猪八戒，什么卷帘大将沙悟净。


    “那是自然，师兄们各个神通广大，拿捏点小妖岂不是手到擒来！”苏依晴不由挺了挺胸脯。


    ……


    回到树下，苏依晴向她大师兄心虚道：“事情就是这样，这村子半年前遭到河里妖怪祸害，这才搬离河岸边来了这里，只不过每个月还是逃不过要上交贡品。”


    “所以你就替我们几个答应下来要帮忙？”孙悟空抓住重点反问道，也听不出是生没生气。


    “额哈哈，一时口快，一时口快，”苏依晴尴尬。


    “也行，想必你也是好心为了让师父早些歇息。”


    “啊？”苏依晴没反应过来。


    “既是好心，那我们不如先去解决了这河里妖怪，再接师父前来也不迟。”


    “啊？”


    孙悟空说罢，翻身下树：“还啊什么啊，不是你应下的吗，别愣着了，走吧。”


    “哦，好。”


    回到村里，苏依晴跟婆婆说明来意，并且解释了好半天才打消了婆婆对大圣这副模样的俱意。


    可能也不是因为信了苏依晴这陌生人，而是因为那黑水之中的妖怪，才不得不选择相信。


    二人由婆婆引荐，见到了黑水村村长，讲明了前因后果再由村长带着去了村中祠堂。


    黑水村祠堂，说是祠堂，却仅由几片单薄的木栅栏相围，中间一座土炕台，前面摆了些贡品与香后面贴了张看不清形态与样貌的画像，画的许是河里的妖怪。


    中间则摆了两个黑黢黢的木箱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几人背后跟了乌泱泱一群村民，但这祠堂狭小挤也挤不进来，只得在外面围着等着。


    “圣僧，这便是那河妖许诺下的，要我们上交童男童女方可保我们正常生活啊！”说着说着老村长眼睛竟不受控流下一行泪水。


    “老丈，你先莫哭，这木箱子里装的可是小孩？”孙悟空扶助快要跌落在地的老村长。


    老村长只是摇头，这一幕竟引得人群中也零零落落开始出现呜咽与抽泣声，看的苏依晴也不禁为之动容。


    孙悟空一个头两个大，他委实是不善于处理这些。


    好半响，老村长才缓过劲来，断断续续道：“孩子们不在里面，本该是昨夜送出去的，但今早来看却都还在便叫爹娘接了回去。今晚，今晚就说不准了，前些月的孩子们全部都有去无回，无一例外。圣僧，恩人，恩人！求求你们开恩救救我们吧。”


    “是啊，恩人！救救我们吧！”


    “请帮帮我们吧！”


    “……”


    哗啦啦，屋外跪倒了一片，人不算多，但场面极大。


    “师兄，”苏依晴也一脸可怜巴巴。


    “救！没说不救，”孙悟空忙扶老村长起来，不想让人跪他，转头又向苏依晴，“还有你，他们是在求我们不只是在求我一个人，少在这拿腔拿调，快去扶人！”


    “谢谢圣僧！”


    “恩人啊！”


    “……”


    很快天色以渐暗沉，祠堂外。


    孙悟空二人就躲在不远处，那些个村民依然被孙悟空打发回家去了。


    “大师兄，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找上那河妖的老巢去？”苏依晴诚心发问。


    “你蠢啊，”孙悟空给了她个脑瓜泵，“不知敌情贸然闯入，是嫌活太久了？”


    苏依晴捂着脑门，忍痛再问：“那咱们为什么不把师父他们接来，早些吃饭休息，都过去许久了，师父他们该担心了。”


    孙悟空闻言，眼珠子滴溜儿一转：“你说的不错，这样，你进去等着，我接师父过来，去去就回。”


    “我进去等？”苏依晴不解。


    半晌后，苏依晴明白过来，感情是让她扮作女童在黑匣子里等啊！


    “我觉得没必要这样吧，我在外面等就行了，”苏依晴操着娃娃音，不自在道。


    “万一我赶不回来，你就先随他去，待摸清了河妖底细我好直接打跑他，不过我很快就回不用担心，”说罢，孙悟空一把盖上木匣子，也不等她再言语。


    “哎！”苏依晴眼前一黑，闭上嘴。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摸着周围的木头方觉安心点。


    木匣子外，孙悟空冲它吹了一口气，单眉一挑试了试打不开，轻笑一声便悠哉悠哉回去借师父去了。


    木匣内，苏依晴暗自祈祷。


    大圣，你可一定要赶在妖怪之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