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绘嘴巴张开，却无话可说。不管说什么，都会变成她喜欢五条悟吧？


    五条悟还蹲着，抬头望着她，脸上是与平日戏弄她时一样的笑容。


    果然，他就是一天不见想贩剑了吧。


    而且，重点不是他。


    知绘看向伏黑惠。


    九岁的伏黑惠，俨然已经成为房间中最稳重的人。他撑着死鱼眼，无表情地盯着两个打闹的成年人，颇有些无语。


    太好了，看来伏黑惠没信 『伊藤知绘喜欢五条悟』，他真是个聪明的好宝宝。


    “惠，”五条悟继续蹲着，也看向伏黑惠，“表现的这么成熟可不好哦~果实成熟之后，等待他的，就只有被吃掉和腐烂了。”


    五条悟的话怪有哲理，知绘都想立刻问能不能参考借鉴，但她憋住了。


    伏黑惠别开脸，颇有些不屑：“歪理。”


    当即，五条悟就起身。他揽着知绘，凑在知绘耳边，做出说悄悄话的模样，却说得大家都能听见。


    “你看吧，你看吧，他是不是很难带？”


    不等知绘回答，五条悟把墨镜推到头顶，手指弯曲，轻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你知道的，我们咒术师呢，大半都有心理问题，因为家庭教育实在太差，好不容易遇见会做心理辅导的你……”


    说到这儿，大概是懒得再编，五条悟话锋一转。


    “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带带他？”


    “不能。”


    知绘板着脸，也不纠结小孩子伤不伤心了，反正五条悟已经把她想拒绝的事说出口。


    “唉，那我只能告诉你真相了。”


    五条悟夸张扶额，作苦恼状，向伏黑惠挥挥手。


    “小孩子先出去一下，之后少儿不宜。”


    “什么？”


    知绘猛地转头望向五条悟。


    什么真相会少儿不宜？


    结合五条悟莫名其妙地，非说她喜欢他。知绘怀疑，难道五条悟要给她告白？或者是更不能让小孩子看的？


    不要啊！


    知绘抓住颈边的手臂。隔着衣服时，看起来很纤细，抓住才能感觉到粗壮，比她小腿还有力，根本扯不动！


    “干什么？干什么？”五条悟说，“不要着急，难不成你想让惠知道吗？诶，等等——”


    “我觉得有这方面的教育也不错诶！最近，现代社会，不是都提倡要早点教会小孩子这些事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知绘震惊到指甲陷进五条悟的手臂。


    五条悟说：“惠啊，你就留在这儿吧。”


    不等知绘反应，五条悟就开始了。


    “昨天，咒术界高层，叫我去开了个会，说是对目前……”


    啊？


    听着五条悟说话，知绘眼中浮上迷雾，表情也慢慢呆滞，少儿不宜的事情是政治吗？


    难道是她想法太肮脏了吗？对不起。但那也没办法，她一个画漫画的，肯定会多了解些那方面的事。


    “知绘，知绘，你在听吗？”


    五条悟揽着她左右摇摆。


    “我说，之前咒术界的老头子们没管你，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威胁不到他们。但现在不一样了，『封锁区域』的事，还有『打开放出』的事，给他们吓得棺材板的漆都涂歪了。”


    “所以，他们让我处决你哦~”


    “啊？”知绘更迷茫了。


    见她回应，五条悟停下晃动，继续说。


    “但是，你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学生的实际监护人，那我怎么能随便处决掉你呢？学生伤心了，不要我了怎么办？你说是吧？”


    所以五条悟给她硬塞个小孩子过来，是找个理由应付咒术界的人，保护她吗？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咒术界存在……好吧，存在，她不固执地自欺欺人了。


    她吐出一口浊气，手指颤动，把耳边的碎发规整到耳后，试图镇定。


    她看向伏黑惠，又拍拍五条悟的手臂，与其平淡地说：“行吧，我答应了，谢谢，麻烦你松开手，可以吗？”


    五条悟松开她。


    身上，好像有股劲一下子就松了，像是扎破口的皮球，慢慢泄掉。


    她撑起身体，晃到椅子旁边，坐下，趴在桌子上，又长叹一口气。


    她的漫画梦彻底破灭了。


    而且……


    细数她画过的漫画，危害比较大的可能导致——


    海岸边，突然出现一条巨人观鲸鱼。鲸鱼腐败爆炸后，肚子里钻出一群长腿的怪鱼。那些腿可以繁衍、寄生并控制所有生物，最后它们杀死全人类，占领地球。


    天边飞过一群人头，每个人头都会去吊死与它长相对应的人。如果人头受到伤害，会把伤害转移给对应的人。最后它们杀死全人类，占领地球。


    一颗长眼睛、长嘴的巨大星球，靠近地球……最后毁灭地球。


    ……


    话说，希特勒杀了多少人啊？她要超越希特勒，成为千古罪人了吧。


    下巴搁在书桌上，她把手伸出去，盯着自己的手背。


    因为总是画漫画时，总是废寝忘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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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偏瘦，掌骨与血管微微凸起的手上，还染着未认真清洗的墨汁，抓笔的茧也比寻常人厚些。


    胸口好痛，视线模糊起来，眼皮好烫，但浑身发冷。


    还不如给她处决了呢。


    “你看你的手做什么？”


    耳边响起五条悟的声音。他站在她身侧，弯腰，脑袋就放在她脑袋边。


    知绘不理他。


    “惠，”他说，“你现在要出去了哦，之后真的少儿不宜了。”


    知绘当没听见，趴在桌子上，眼泪流得更多，沿着脸颊落下，从温热到冰冷，最终落在桌子上。


    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是伏黑惠离开了。


    模糊的视野中，一只手，一只比她大很多、手指也粗一圈的手，伸到她脸前，蘸蘸桌面的眼泪，收回去。


    五条悟说：“好咸。”


    但知绘还是不理他。


    那只手又伸过来，戳戳她的脸，又捏了捏。


    五条悟蹲在她身边，说：


    “昨天，除了去跟老头子们开会，我还跟挚友聊了天。”


    “挚友说，你肯定喜欢我。如果我想让你不画惊悚漫画的话，可以来勾引你，让你心甘情愿地不画。”


    “但你看我像是会去勾引人的人吗？他那只骚狐狸才会。我本来就很受欢迎，就站着，什么都不做就有人喜欢，根本不需要勾引人。”


    “所以这个办法我不接受，那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但这样更不行啊。”


    “我是「最强」诶！如果我拿你没办法的话，你才是「最强」了啊？”


    “但是很抱歉，「最强」的宝座，我是不会让给你的，所以——”


    五条悟伸手，伸到知绘双臂下方，从正面，像抱一只黑猫一样，把她从桌面的泥潭中拔起，举高。


    “惊悚漫画什么的随便画啦~上次的村庄和银行都是我疏忽大意。下次我绝对会变得更强，早早干掉他们，夺回「最强」的宝座！”


    视线相对，眼泪吧嗒吧嗒的，砸到五条悟脸上。


    知绘下意识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看着他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她有些想笑，嘴唇有些抿不住。


    “啊，怎么笑了？”五条悟说，“是我太帅了吗？喜欢我，无需自卑。”


    “噗。”知绘笑出声。


    “真奇怪，我还以为你会打我。”


    “啪。”


    手掌隐隐作痛，知绘举起手，呆呆瞪大眼睛。她看了眼五条悟的肩膀，又看了眼她的手心。


    竟然打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