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绘回到卧室时，发现一位不速之客。


    五条悟坐在她的椅子上，正大光明翻她的日记。发现她回来后，他就这么背对着她，后仰脑袋，朝她挥手打招呼。


    知绘大步上前，揪住他两边脸蛋，与他平行相望。


    她说：“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但是，”五条悟仍由她“捧”着脸，“它就躺在床头，也没上锁，实在让人好奇。”


    这本说是日记，其实更像是随笔随画，有什么想法就记录下来，免得忘记，所以知绘也不在意家里人翻看它。


    但五条悟干嘛看它！想到里面的女装美少年，知绘就想钻进地里。


    她手揪得更紧。


    五条悟摇摇日记，说：“这里面有可用情报哦~”


    “什么？”


    知绘松开手，五条悟鼓起脸，像是要把被揪的地方胀开，惹得知绘戳了他一下。


    他把日记翻回2002年到2003年，全是她青春时期的笔迹——


    【虎杖家的新家人叫香织，她是个过于温柔的人，和她脸上狰狞的疤痕形成极大反差，有点想采用这种反差感设定，但是怕不尊重人。】


    【虎杖香织速写】


    ……


    【在公园练习速写时，遇到香织。本来因为家里人反对我画漫画，所以在志愿选择上摇摆不定。】


    【但香织说，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不管是对情绪的体察，还是输出，所以很适合做这一行，绝不会被埋没。】


    【我也觉得我适合这一行！于是顺便问香织，能不能参考她的形象设计一个角色。】


    【她拒绝了，说是不想出名。】


    【这个意思是说我会出名吗？】


    ……


    【香织说，她买了两张电影票。但丈夫临时有工作，公公不太待见她，这附近熟悉的人就只有我，问我愿不愿意陪她去看电影。】


    【电影叫《咒怨》。香织说这可能是日本最巅峰的一批恐怖作品，错过会很可惜，我就跟着她去看了。】


    【毕竟，也不能放任八个月身孕的孕妇，自己到处跑吧？】


    ……


    【网络上到处都是有关《咒怨》的讨论。明明我也喜欢恐怖类作品，但看完这部后，却只有一点点印象，像是大脑十分平滑。】


    【是因为我太嫉妒这部作品，所以选择性遗忘？】


    ……


    【香织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世了，明明是做过开颅手术都还能活着的人。生孩子果然很危险。】


    ……


    翻完有关虎杖香织的所有记录，五条悟带着椅子转过身。


    “在你的漫画引发骚乱之后，咒术界就派人调查过你的人际关系，却只发现你和虎杖香织是邻居，怀疑你们之间有一点关系，没想到你们感情还不错？”


    “是还不错，怎么了吗？”


    “证明调查过程中有人偷懒，又或者故意隐瞒不报。”


    知绘抠抠脸颊：“听上去……香织是什么关键人物吗？”


    “记得我之前给你提到过的「羂索」吗？要把你抓去画漫画，要谋害你的那个？”


    五条悟两手比出个半圆球体，卡在他自己脑袋上调整了下大小，比脑壳小一圈。


    “「羂索」是个只剩大脑的诅咒师。但它会给人开瓢，鸠占鹊巢，住进别人的身体。如果你遇到「虎杖香织」时，她头上已经有缝合疤痕，那她其实一开始就是「羂索」。”


    知绘摸摸自己的额头，心里有些发凉：“真的？她确实一开始就有疤，这有点猎奇了。”


    五条悟点头，说：“我觉得你的取向也很猎奇。”


    没等知绘问他这句话的意思，五条悟站起身，伸个懒腰就爬上窗户：“所以，遇见头上带那种疤痕的人，你以后都要小心，晚安。”


    五条悟关上窗户，还留有一道缝时，他敲敲玻璃：“晚上不要锁。”


    他蹲在逐渐黯淡的夜色里，与人相同的温度也好像逐渐被风吹散。


    知绘卡住那道窗缝，问：“你要去哪里？在花园或者房顶睡觉吗？”


    在夜晚的灯光中，隔着玻璃，自己的倒影和对方的身影重在一起。五条悟低头时，像是与她的镜影交叠。


    他指尖点着玻璃，指向室内的床：“你舍不得我睡外面的话，那我睡床底？”


    “哈？为什么是床底？家里有客房，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


    五条悟笑起来：“要收拾很麻烦，而且，如果有反派来夜袭的话，等他走到床边，我抓住他的脚会很恐怖吧？哈哈哈。”


    到底谁是反派啊！


    “随便你。”知绘说。


    “那我先去虎杖家看看。”


    五条悟解释：


    “我之前得到的情报，说羂索是在2003年才进入虎杖香织的身体。但看你的日记，2002年虎杖香织刚怀孕时，头上就已经有缝合疤。”


    “那我觉得，这个胎儿也跟他的计划有关。”


    悠仁吗？


    目送五条悟关窗离开，知绘正常洗漱，躺到床上，本以为会因为虎杖家的事辗转反侧。


    但可能是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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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累，累到提不起警惕心，就只剩柔和的安然。她飞快入睡，连梦都没有做。


    只是半夜就被吵醒。


    五条悟戳她的脸颊，把她戳醒。黑暗里，只有他的眼睛微微泛着光。


    他的声音低沉冷静：“高专那边说出事了，叫我回去，不管怎么想都太巧合，像是人为。”


    知绘揉揉脸，稍微清醒些：“确实，那要怎么办？你把我留在这里，或者把我也带回去？我觉得对方可能两边都有考虑到，不然不会贸然行动。”


    “嗯，”五条悟安静地思索，过了会儿还是说，“我把你带回去，但你可能全程无意识，行吗？”


    “可以啊，晚上本来就是睡觉时间。”


    那抹银蓝的光消失，温热的手遮住她的眼睛，她失去意识。


    本该是无梦的，又或是温和的梦。


    但出现在她眼前的，是鼓动的巨大器官，像是心脏。


    知绘后退一步，脚底温热柔软，像踩在皮肤上。她低头看，是暗红色的粘膜，有些滑腻。


    她抬起光脚，想挪去别处，但别处的粘膜上都积满血水，又或者是更加粘稠的东西。她觉得，她最好还是不要碰到它们。


    沿着唯一一条凸起的『路』行走。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暗红色。暗红的穹顶上，吊着类人形的暗红生物，它们像是没有皮的人类，发酵了还带着点干巴，眼睛也被掏空。


    沿着这条路继续行走，它从一个洞口通向下方，走到甬道里时，脚底突然冰凉，但又立刻回暖。


    她弯腰观察，她踩着的，依然是带着温度的粘膜。


    那刚才的冰凉感是什么？


    脑中刺痛，越思考就越痛，像是在制止她观察。但知绘固执地盯着脚底，仍由痛感蔓延，像是被裂开砍碎般。


    身后涌来腥风，知绘回头，两人高的大肉团向她快速滚来，它的外层由绕着它的血色长鞭组成……


    来不及细看，知绘起身就跑。


    身后的怪物发出尖啸。


    但隐隐的，知绘从中感到属于人类的焦急与不解。


    她停下脚步，回头。


    那团肉也停下，舞动的肉条挥过来，却像是幻影般，直接穿过她。


    “你在这里干什么？”


    怪物发出人类的声音，清亮活泼的男声。血色褪去，怪物变成黑发男性，短头发，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她，满是不解。


    脚底又变得冰凉，知绘环顾四周，她光脚踩在高专宿舍楼的大厅，只穿着睡裙。


    她梦游了？


    之前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