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跟我走吧
作品:《万人迷向导深陷修罗场》 午后的阳光,不再是第三环区那种温和的抚慰,而是像融化的铁水般肆无忌惮地泼洒而下,将第七环区的钢筋丛林浇铸成一座巨大的炽烈熔炉。
这里曾经是辉煌的工业腹地,可过度的开发与失控的污染,早已将这片土地推向了深渊。
天空常常被工业余烬所笼罩,失去了往日的湛蓝与澄澈。
臭氧层成了一张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破网,毒辣的紫外线化作无数尖锐针芒,毫不留情地穿透这层灰纱,径直刺向大地,
空气稀薄得让人嗓子发紧,偶有风吹过,带来的不是凉爽与惬意,而是夹杂着金属锈味和某种难以名状化学制剂的刺鼻气息。
地面上,工厂排放的废气与肆虐的粉尘交织缠绕,形成了浓厚的雾霾,将整个天空压得低沉,能见度堪忧。
远处的建筑轮廓早已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泛着油光的薄膜遮盖。
即便是难得出现的烈日,也被这沉闷压抑的大气过滤得只剩下一种病态的灼热,将一切生机都烘烤得奄奄一息。
这样糟糕的环境下,远道而来的陆岳选择隐匿在一间锈迹斑斑的铁皮棚阴影下,兢兢业业观察了青囊馆大半天。
透过大敞的门窗,他看见宥娜的身影在馆内来回穿梭,一刻不停地处理药材、登记病人,偶尔还要安抚那些因伤痛而情绪不稳的伤患。
她的动作依旧干净利落,但与在钢心塔时期那种有意保持的疏离和克制不同,此刻的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真正融入环境的自然与平和,就像一朵在贫瘠土地上顽强盛开的野花。
而那个名为青禾的男人,则始终专注地坐在诊疗台前,进行着病人的诊治和药剂的调配。
偶尔也会和宥娜低声交谈几句,默契地递给她所需的工具或药材。
两人之间的互动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生涩与隔阂。
看着他们如此和谐融洽的景象,陆岳的心情愈发沉重。
原本坚定的“拯救者”心态,也开始掺杂进一丝不确定。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有必要,或者说,是否有权利,将宥娜从这份平静中强行“拯救”出来。
或许,他只是无法接受宥娜离开自己的生活罢了。
傍晚时分,青囊馆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门上“今日闭诊”的牌子被挂了起来,为这一天的忙碌画上了句号。
青禾仔细地收拾起实验台上的器皿,而宥娜则手持扫帚,认真清扫地面。
在外蹲守一天的陆岳觉得,时机已然到来。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领,确认好仪容,然后毅然穿过马路,推开了青囊馆那扇虚掩着的门。
清脆的风铃声在暮色中悠扬回荡。
青禾正专注于手头的事务,听到声响,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见门口赫然站着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紧接着礼貌开口:“这位先生,今天已经闭馆了。如果您需要就诊,请明日再来。”
宥娜也停下了手中扫地的动作,缓缓转身。
她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依旧是那种司空见惯式的平静。
没有疑惑,没有欣喜,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意外都没有,仿佛他的出现,早已被她预料。
这种泰然,让陆岳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日夜排练的言语,全都卡在了嘴边。
他曾无数次设想过与宥娜重逢的场景,或许会激动地拥抱,或许会感慨万千地倾诉思念,可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波澜不惊的局面。
“宥娜。”
陆岳最终还是开口了,声音因为压抑着剧烈涌动的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青禾听到他唤出口的名字,又看了看陆岳那明显不同于第七环区寻常居民的气质和穿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默默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对宥娜轻声说道:“我去后面的仓库整理药材。”
一句也没有多问,自动给两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转身走进了里间的幽暗中。
陆岳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青禾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后,才重新将视线投向宥娜。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药馆内光线昏暗,几盏旧式节能灯散发着暖色的光芒,如同昏黄的落日余晖,给整个空间笼罩上一层朦胧的色彩。
寂静的药馆里,清苦药香弥漫,陆岳和宥娜相对而立。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门外细碎的风铃声,还在夜风中清泠作响。
“我找了你很久。”静谧的氛围被男人略带疲惫的声音打破,“我们……我们都很想你。”
陆岳开始娓娓诉说,将分别后的恐慌与愤怒,钢心塔管理层的愚蠢与短视,以及他们分道扬镳后的各自境遇,一一倾诉而出。
他提到,自己在白塔虽然拥有了更高的地位和资源,却依然被难以摆脱的空虚与痛苦所笼罩,甚至因为失去了她的精神安抚,连维持最佳战斗状态都变得极为困难。
“宥娜,跟我走吧。”
说着,陆岳向前迈出一步,显得有些急切。
他双眼灼灼地盯着她,那是哨兵对向导最原始的依赖和占有欲在燃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这座满是锈蚀痕迹与历史尘埃的第七环区,在陆岳眼中,是如此的压抑与凶险。
“第七环区不适合你,这里太危险、太混乱,根本配不上你。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在第三环,在白塔的庇护下,那里有最安全的环境、最舒适的居所,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陆岳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充满怜惜,“只需要留在我身边。我需要你,宥娜。我的战斗,我的一切,都需要你的支持!”
陆岳坦诚地剖白着自己的脆弱与需求,将内心的伤痕与渴求赤裸裸地展现在她面前。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简单直接又有力的武器了。
陆岳深信,没有任何一个向导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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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一位强大的S级哨兵如此真挚而迫切的请求。
更何况,这位哨兵还能提供无与伦比的物质保障和绝对的安全感。
在这个污染日益加剧的世界里,人类的生存法则愈发残酷。
而在这片危机四伏之中,强大的哨兵是抵抗污染侵蚀的第一道防线,向导,则是哨兵精神世界的锚定点。
哨兵在战场上挥洒热血,而向导则在精神层面给予支撑与安抚,是哨兵们抵御疯狂侵蚀的重要屏障。
向导相对体弱,在动荡的环境下,更容易成为攻击目标。
不过,一旦哨兵和向导产生连接,哨兵便有了保护向导的天然责任和绝对理由,而向导也能从中获得绝对的安全保障。
而宥娜,只是最低阶的Ⅰ型向导,这样的等级,在这个尊崇达尔文丛林法则的世界里,就像一颗飘零的尘埃,无论在哪里都很难受到重视。
一旦遇到危险,她根本无力自保。
但命运就是如此奇妙,自己和宥娜的匹配度高得惊人。
他们就像是被命运之绳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只要在一起,便能发挥出各自最大的价值。
宥娜是陆岳见过最纯粹、最契合的向导。她的精神波动如同冬日里温暖的阳光,能够瞬间驱散他内心最深的阴霾。
而他,则是她可以依靠的坚实臂膀,能够为她遮风挡雨,提供别人无法给予的安全感。
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他们是彼此不可或缺的存在。
宥娜静静地听着,手中握着那柄扫帚,仿佛只是在聆听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故事。
她的眼神依旧是那种洞察一切的淡然,没有被他的痛苦所感染,也没有被他描绘的“更好生活”所吸引。
她甚至没有看他,目光悠远地落在地面某处看不见的尘埃上,仿佛那才是她此刻关注的焦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静默中流逝,药馆里只剩下陆岳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沉寂中被无限放大。
宥娜的沉默像一块巨大的铅块,压得陆岳有些喘不过气来。
焦虑如藤蔓在他心中疯狂生长,恐慌的情绪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满心疑惑与不解,难道她真的甘愿困于这平淡且危机四伏的生活?难道她真的对他们这些曾经无比依赖她的哨兵弃之不顾了吗?
“宥娜?”
陆岳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与不安。
宥娜终于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落在陆岳身上。
那眼神淡漠无澜,没有明确的拒绝,亦无欣然的同意,只是那样静静地凝睇着,仿佛在审视着一个陌生人,又似在确认着什么。
随后,她转过身,继续刚才未完成的清扫工作,动作不紧不慢,心无旁骛。
仿佛陆岳刚才那番饱含深情的倾诉,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在她的世界里激不起任何水花,一切都未曾改变。
这让陆岳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