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浅青色

作品:《手写信

    这一晚陈峤成了高二年级的议论中心,但是当事人浑然不知。


    表白墙不适用这类话题讨论,沉寂已经的贴吧再次火热。


    小雨中途转大,雨水迎面落在脸上,视线模糊,他不得不降低速度,自行车靠边骑着,手机响起铃声,他没想着去接,一直到家,这通电话响了不下十次。


    锈迹斑斑的绿铁门,钥匙扭转两圈,推开一股闷热气息扑来,陈峤换上鞋,卸下书包,先去看了一眼讲文明,三层豪华别墅的小鸟安逸睡着,种子粮只剩壳,他顾不上自己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把粮倒了加上,托盘清干净以后才拿上换洗衣物去冲洗。


    热水器还是老式的,热水要烧好一会儿才会有,现在的天还是很热,用冷水冲冲也没多大关系,等陈峤冲完澡出来,那通电话再次响起。


    齐白打来的电话。


    他们两个相识源自一场租房乌龙,那会儿陈峤刚到岱川落脚,先找了个酒店住着,白天在外到处找房租,但因为他没有家长在,房东都不敢跟他签合同,倒是有胆大的,房子的地段并不合适,装修也过于破旧。


    齐白刚从明远毕业,身边朋友恶作剧整他,将他的电话打印在一张租房告示上。陈峤是那天第十个拨打电话的人,还没开口,那头就骂起来了,“诈骗死全家!”


    线下见面,齐白一瞧,高高瘦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是没开单被打了?


    陈峤也懒得跟他计较之前那些话,直截了当:“你有房租?”


    齐白笑了:“我没有啊。”


    陈峤冷着脸起身就走,齐白哎哎几声,追上人,“真不是新型诈骗套路啊?”


    陈峤不想搭理人,没吱声,齐白跟着他走了几段路,热了一身汗,也见他每看到租房信息都会停下来,然后拨打电话,基本说完我是未成年,父母应该不会过来签合同,您这边能租吗?电话就被挂断了。


    齐白觉得这人特没心眼,这么大热天,他也不想再跟着走下去了,左右都不熟悉,不用说一声就可以直接走。齐白觉得那天自己简直是泥菩萨在世,走了几步路又倒着走回去,拍了一下陈峤的肩,“你要租房是吧,还没家长陪同对吧。”


    陈峤扭头,那双深邃的眼有了一点情绪波动,点了一下头。


    就这样,陈峤租进了齐白家一个小单间。齐白妈妈一开始死活不同意,出了事可担不起责任,又心疼十几岁的孩子自己出来住,齐白爸爸远在外地,听了这事就问,明远不是可以住宿吗?问他怎么没有想去学校住。


    陈峤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让别人为难,是准备搬出去的,但齐白把他摁住,说你就在这儿给我安心住着,当我妈的第二个儿子,反正9月我要去大学报道了,她一个人在家怪孤独的。


    住了一年,今年暑假那块儿地拆迁了,陈峤就没有打算再跟着住下去,一是新住址离学校远,二是不愿意再麻烦下去,齐白爸爸今年就要回来了。


    他电话没有打给陈志民,那头已经把他拉黑了,想打也打不过去。


    电话打给余爱莲,忙音几声后才接通,那边好像没有存他的电话号码,温柔的嗓音喂了一声,问是哪位?


    陈峤握着手机的手僵住,原本带有一丝期望的心渐渐地沉下去,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说是我,陈峤。


    余爱莲声音一下就小了起来,问他有什么事吗?


    租房的事不是余爱莲本人来的,她派了一个助理过来,陈峤坐进柔软真皮座椅,冷气萦绕周身,前边的助理递来一个名片,是京北的一个集团,他侃侃而谈,陈峤一句话也不想搭理。


    房子租好以后,他留下一张卡,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齐白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将他从一些碎片化记忆中拉出,还是那懒散调调。


    “哟哟哟,状元终于舍得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陈峤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不介意再拉黑一次。”


    齐白:“别,说正事。你在学校那么不招人喜欢啊,一分钟能刷新出N条帖子来,全是关于你的。”


    陈峤将讲文明放了出来,让它到处飞,他没理齐白这句话,他走到主卧的书桌坐下,打开一盏台灯。


    暖光的色调是温暖的,比冷白调讨喜。


    可他又不是商品,讨人喜欢才拥有需要价值。


    齐白给他发来截图,帖子再多可骂最凶的就那几个,齐白问就这几个是吧?陈峤发了个问号。


    齐白电话里阴恻恻地笑,“让他们体验一把社会毒打。”


    陈峤:“算了。”


    这次轮到齐白问号了。


    齐白:“你这么好脾气?这算校园霸凌了你知不知道?”


    陈峤小他三岁,他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弟弟在学校受欺负怎么可以视而不见,他说什么也要找人弄他们。


    陈峤叹口气,身边怎么一个二个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发来三张图上,那三个人分别是罗子成、何祁、秦天。


    三个人不属于考上明远,花钱买的名额,明远最后一点良心就是说什么也不能塞进重点班,给再多钱都不行。


    他们对陈峤的恶意毫无理由,就是厌恶好学生,尤其是他这么个由好学生变成跟他们一样的差生,还不融入集体的人。


    陈峤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正面跟他们起过冲突,他单方面避让。


    他觉得麻烦,很烦。


    陈峤眉头紧蹙着,忽然手机又收到一条信息,他迟疑了几秒才点开,是高夏发来的。


    高夏:【你还好吗?】


    他不知道她是在问这场雨,还是问那些帖子。


    只几秒,他回:【还好。】


    高夏:【谢谢你的伞。】


    还好是问这场雨。


    电话未挂断,齐白啧了几声,“这几个家庭背景还挺硬啊,是个硬茬。”


    陈峤烦躁地搓了一把半干的头发,“你不用管,我自己解决。真的,别管,我会翻脸的。”


    那边长久沉默,然后说一声行吧,电话立马挂了。


    他想把事情简单化,可是有些人并不想,他也不想落入他们编织的陷阱中,可是身边人总是会因他而烦恼。


    陈峤将手机关机,拿出一套真题卷,写到了天光大亮。


    -


    那把格纹伞在阳台撑开晾干,早上一缕阳光照进来,高夏从房间出来去到小阳台将伞叠好。


    夏白春昨天累极了,没等到女儿回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所以都没来得及问新班级怎么样,她做好早饭准备待会儿问一问。


    高夏一从阳台出来,就看见妈妈从厨房端着三明治跟牛奶放在桌上,招手示意过来吃早饭。


    她把伞放到茶几上,“我还没洗漱,等我先去刷牙洗脸。”


    锅包肉从狗窝里伸懒腰爬起来,夏白春把小狗的早饭也准备好,然后摸了摸锅包肉。


    高夏洗漱完出来坐在餐桌上,还刚喝一口牛奶呢,就听见妈妈说:“”你爸他还在睡,今天只能凑合着我的胃口来吃了,要是吃不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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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待会儿去学校门口买点爱吃的吧。”


    高夏坚定地说不可能吃不惯的,下一秒咬到流心蛋立马吐了出来,她尴尬笑一笑抬起头,只见妈妈挑挑眉,一脸意料之中。


    夏白春把盘子拿到自己面前,“把牛奶喝完吧。”


    高夏乖乖喝牛奶。


    夏白春问:“新班级怎么样?昭昭还跟你一个班吗?”


    高夏点头,捧着牛奶想了想,“新班主任挺有趣的,其他的跟之前班上差不多吧。对了,我现在跟昭昭是同桌。”


    妈妈笑了,“昭昭跟你坐后面还是你跟昭昭坐前面?”


    高夏:“坐后面……”


    沈昭昭个不高,目前一米六都没有,跟她坐后面很吃亏。早上跟沈昭昭碰面的时候,她问要不要跟老师说一声,调到前排去。


    沈昭昭在胸前比了个叉,“好不容易坐一次同桌,看不清到时候另说,我借白晓玲笔记。”


    高夏的笔记她看不懂。


    “行吧,如果影响学习进度的话,我会替你去跟老师说的,”高夏才不惯着她,同桌固然美好,可学习更加重要。


    沈昭昭吧唧一下焉了,“夏夏,你太无趣啦!!”


    青春是什么?躁动燥热,一场废弃游乐园的冒险。


    沈昭昭期待的高中是带着小叛逆,做着浅青色的梦,为什么是浅青色?她想,暗恋就是潮湿黏腻,朦胧着青。


    可现实中的高中是做不完的试卷,考不完的试,堆高的书本,被没收的小说。


    沈昭昭带着怨气啃了一口馒头。


    开学典礼国旗下的讲话是老套的开场白,所有年级的同学站在操场有气无力鼓着掌。


    高夏站在后面,前面是黄馨,她身子往后仰,靠在高夏身上,“昨天那场雨就应该下在今天早上,这样就能舒舒服服在教室坐着了。”


    折好的伞还放在桌子里,她扭头去找寻一个人,对上一些男生戏谑起哄的视线,她厌烦皱起眉,七班的男生列队里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她有点神游在外地回黄馨的话,“可能吧。”


    黄馨:“?”


    什么可能吧,肯定好吧。


    开学典礼落下帷幕,所有人像渴望自由的鱼,游向四面八方,连廊上毫无秩序地打闹,有人撞到高夏,高夏摇摇头说没事儿。


    沈昭昭发觉高夏的状态有点不对,屁股撞她一下,“你干嘛了?”


    高夏问:“你没发现我们班少一个人吗?”


    沈昭昭:“有些人我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哪里能发现……”话卡住,她想起是有一个人哦,“陈峤嘞,他不会翘课吧?!”


    实验班还翘课,不愧是风云人物。


    不对呀,夏夏这么关心他做什么?他翘课也是他自己的事,影响的是他自身,她担心什么?沈昭昭大眼睛微微眯起,想起昨天那把天降的伞。


    另外两个人暑假这么多次一起遛狗遛.鸟,一男一女单独相处,好感发芽再正常不过啦,沈昭昭充满青春言情的脑子里脑补完了一切,看穿般点点头,“待会儿我帮你问问。”


    高夏:“为什么是帮我?”


    沈昭昭:“你不是担心么?”


    担心?


    没有啊。


    她只是有点疑惑而已,而且如果他不来,自己这个伞怎么还呀?但是转念一想,也确实要担心,万一是昨晚淋雨感冒发烧了怎么办。


    她点点头,“等会儿问老师吧。”


    沈昭昭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发出姨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