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神珠
作品:《白月光拒绝HE》 这番阵仗来得委实突然,翡微毫无心理准备。
他们两个斗嘴,她还没反应过来,月褚宁已经被两个太监压着肩膀跪在地上,凌荷身边的大宫女绣冬应了个是,利落地卷起袖子上前,抬手就对着他的脸扇下一掌。
格外清脆的一声响,听在翡微耳朵里都是一震。
宫中规矩森严,罚起来下手没有不重的。
绣冬熟练的左右开弓,一双手掌又快又准。月褚宁皮肤本就苍白,几个巴掌下去立显红印,绣冬却无丝毫停顿的意思,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
绣冬的巴掌呼呼作响,月褚宁被人按着无法动弹,唯有脸被打的不断偏向一边。
翡微惊愕看着,固然她没有男女之事的经验,但终归不是个傻的。翻来覆去回想他们俩方才的对话,慢慢琢磨出味儿来。
月褚宁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敢对贵妃讽刺的如此露骨?
翡微有些不明白了。
月褚宁这人,对别人的冷嘲热讽也好,折辱刑罚也罢,向来都是逆来顺受。哪怕心中有怨,面上却是不露,为何独独对凌荷这般直接?
莫不是……笃定凌荷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只当他是记恨凌荷逼他吃下两不疑,这才恼怒到失去理智。
凌荷冷眼看他受罚,从手腕上撸下一串十八子菩提花串握在手中把玩。鲜笋般白嫩嫩的指尖,慢慢捻过一颗颗珠子,染了凤仙花的指甲红艳如花。
她微垂眼帘,俯看着月褚宁,高高在上道:“本宫因你远来是客才给你三分薄面,可你倒好,竟敢对本宫出言不逊。今日便好好长长记性,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眼看绣冬下手一下比一下重,月褚宁一声不吭地挨下,嘴角很快破了口子渗出血迹,脸上也避不开指甲划伤。
翡微觉得凌荷这个高傲的性子,寻常求情只怕适得其反。
得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能劝住她。
她想了想凌棠的为人,揣测大概率只有这个理由最合理,便道:“阿姐,把他打丑了,到时候难受的是我。”
这话很符合凌棠的需求。
她当初对月褚宁是见色起意,可见对脸的看重。
凌荷稍稍一愣,想想又觉得这理由确实只有凌棠能想的出来,一时觉得好笑,便掩着袖子笑了起来。看来哪怕是失忆了、性子变了,小妹这爱色之心仍旧丝毫未减。
见凌荷笑了,翡微趁机好声好气地道:“还望娘娘手下留情。”
难得听凌棠服软,虽是为了外人,但到底那声“阿姐”,凌荷还算受用。
宫人们最会察言观色,见凌荷怒气已消,绣冬立刻停了手。
凌荷摆了摆手,太监松开对月褚宁的压制,恭敬退下。
月褚宁低着头,伸出舌尖将唇角的血舔回口中,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扩散。
不够。
血不够。
这么点血根本压不住他体内近乎疯狂的涌动。
他需要更多的血,不管是他的还是别人都好。只有大片还温热,鼓动的血,才能平息他的愤怒和怨恨。
神思陷入无尽的黑暗,反正不过他只能在阳光照不到的肮脏泥塘中打滚,既然始终爬不出黑暗,又何必苦苦挣扎?
他默默攥起手,那样用力,仿佛手掌都要被指甲穿透。
一只手轻轻拂上他肿疼的脸,指尖冰冰冷冷,平缓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瞧瞧脸还好吗。”
月褚宁被动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
她半蹲着身子,视线只比他高了一点。眸中没有担忧,也没有嘲弄,像一池温和平静的水,柔缓地将他包裹其中。
就仿佛不管此时的他多么狼狈或狰狞,都被她平和的接受、包容。
那双清明的眼睛看着他,微微弯起:“还好,依旧是好看的。”
月褚宁愣住。
世人喜他皮相,厌他出身。
只有那双无欲的眼,透过他低贱的身体窥见他皮相之下的丑陋,还能说一句好看。
心中有一处不知名的地方,仿佛被一只手搅动。他不敢再想下去,匆忙敛住眼中翻涌的东西,扭开头,从她指尖逃脱。
翡微毫不在意她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事实上她其实也不太想再看下去。
绣冬掌嘴的技术非常纯熟,月褚宁两腮都被打得通红,并且均匀的高高肿起。有种凄惨又滑稽的矛盾感,实在让人不知该作何表情。
凌荷看都不看一眼慢慢起身的月褚宁,仿佛她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悦,也顺便忘了月褚宁这个人。
她招呼翡微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行了,本宫今日让你过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主要还是忧心你的身子抗不过彼岸红莲的折磨。虽说两不疑并不会真正伤及你的身体,但你向来娇气吃不得半点苦。今日见你无事,本宫就放心了。”
她说着将翡微拉近些,到她身侧耳语:“两不疑之事你暂时莫让父亲知道,此事本宫自有安排,你懂事些,万不可坏了本宫的计划。”
话听上去似嘱咐又似警告。
翡微无言地点点头,说到底她也不在乎凌荷打的什么算盘,反正她是要离开的人,本也不愿卷入俗世的纷争中。
宫里头生活的人惯会打人一巴掌再给颗红枣吃,见她听话,凌荷露出笑容,转头让绣冬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送到翡微面前,“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次翡微瞪着盒子死活不肯接。
凌荷笑了笑,知她还因上次逼他们吃下两不疑而心有余悸,嗔道:“本宫说过,断不会做不利于你的事,为姐的一番苦心你日后自会明白。”她抬起一根手指点点那盒子,“这可是本宫精挑细选为你挑的礼物,你不肯接可是不信本宫的话?”
翡微再不好拒绝,道了声谢,接过盒子。
凌荷却执意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看样子凌荷是下了心思哄妹妹,所以才这般热切。翡微猜测不外乎是些珠宝首饰之类,无甚期待地打开盒子。
里面果然装着一串项链,不过与她所猜想的有出入。
这条项链既不华贵也不繁重,一条银色细链中间穿过一颗荷花纹镂雕的银扣,银扣包裹住一颗黄色珠子。这颗珠子外黄内白,珠色并不透亮反而有些浊浊不清,然而摆弄间却泛出微微金光。
翡微盯着这颗珠子,彻底惊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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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避尘珠!!
“你别看这项链看着普通,这可是阿姐被册封贵妃当日,皇上钦赐的宝贝。”凌荷散漫地用手托了托发髻,见她盯着珠子却不见喜色以为她不识货,淡着声音解释:“这珠子原叫赤丹神珠,据说曾是弗苓的镇国之宝。百年前漓国势大,弗苓为了寻求大国庇护将这神珠送给了太祖皇帝。传说这神珠有脱胎换骨之奇效,配之可保容颜不老。怎么样,你可喜欢?”
喜欢!
简直不要太喜欢!
翡微赶忙行礼谢恩,头一次神情雀跃。
凌荷见她诚心喜欢,也露出舒心的笑容,心情上松快了,人也就变得好说话了。
眼看月褚宁还肿着脸,一个人杵在那儿,凌荷十分“好心”地命人拿来药给他敷脸。
总归是个皇子,打成这副模样从她宫中走出去少不了惹人口舌。凌荷一面同翡微闲聊,一面等到月褚宁脸上的痕迹消了大半才放他们回去。
这一趟入宫呆的时间比上一次长多了。
两人从盈霜殿出来时,已然热得连里面的衣服都被汗打湿。冬日的风一吹,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月褚宁忍不住伸手拉紧领口,看了眼翡微问:“你冷吗?”
翡微压根没听见,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避尘珠上。
避尘珠乃是天帝之女凤凰公主的神珠,灵气纯正,甚至纯正到可驱散一切妖气和魔气。有了这个,纵使她身居浊世,也可依靠神珠的浩然正气助她修炼。
不过这颗神珠流落人间太久,怕是内里蕴含的灵气早已云散不少。
害,以她现在的境况,有聊胜于无,总比啥也没有全靠自己慢慢磨好!
翡微越想越开心,一走出盈霜殿,她就迫不及待地将项链拿出来贴身戴上。
月褚宁走在旁边冷着眉眼瞧她,自从她“失忆”后很少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显露,此时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显然是心情愉悦至极。
凌荷惯以美貌侍君,若真有什么容颜不老的神奇东西,她又怎么可能送给别人。
昨夜才吃了大亏,今日被人用个破珠子就打发了居然还那么高兴,真是傻得可以。
他本想开口嘲笑几句,可她笑意盈盈的样子透着难得一见的纯真可爱,冷刺的话便怎样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得随着吞咽的动作,将含在口中的话一并咽下。
两人朝来时的宫门走,中间经过临溪亭。
远远便看见临溪亭内坐着两个男子在饮茶,一群太监宫女则立在亭外。看他们姿态恭顺,此地又是宫中,那两名亭内男子身份一定不凡。
翡微不甚在意他们的身份,只是觉得,冬末无雪景,百花尚未开,这种时候还有雅兴在亭子里喝茶赏景,也是闲得可以。
她穿到凌棠身体的时候,凌棠的魂早已无影无踪。
一丝残魂都不剩,属于凌棠的记忆便也没了。
如今翡微是熟人一个都不认识,唯恐遇上了还要硬着头皮寒暄,便想拉着月褚宁往反方向走,月褚宁正巧也有这个打算,先她一步掉头就走。
只是两人终究晚了一步,亭内的人已经注意到他们两人,一个略微轻浮的声音扬声叫住他们:“凌棠?月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