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背影，纤细而孤高，与记忆深处的某道身影渐渐重合。


    董小秣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是她？


    那个在家族大比上，唯一一个用怜悯而非嘲弄眼神看他的人。


    那个被誉为乌城第一天骄，林家的掌上明珠，林清雪。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董小秣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要隐藏身形。


    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已非吴下阿蒙，何须躲躲藏藏？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调整呼吸，朝着那道背影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拉近，那股熟悉的淡雅清香也愈发清晰。


    就是她！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打招呼时，那道身影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董小秣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错愕，最后化为一片古怪。


    眼前的女子，同样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裙，身姿也算窈窕，但那张脸……怎么说呢，五官平平，脸上还有几点雀斑，与林清雪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简直是云泥之别。


    女子显然也被突然出现的董小秣吓了一跳，怯生生地后退了两步，紧张地问：


    “你……你是谁？”


    “……”


    董小秣嘴角抽了抽。


    搞了半天，是自己认错人了。


    也是，林清雪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孤身一人来这种险地。


    “路过。”


    他丢下两个字，不再理会那个一脸惊恐的女子，径直走向水潭边。


    选了一块平坦的巨石，将干粮和水袋放下，然后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结实，布满浅浅伤痕的上身。


    “噗通！”


    没有丝毫犹豫，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潭水之中。


    寒意瞬间侵袭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丹田内的上古雷魔战魂却在此刻兴奋地颤动起来，一股暖流随之涌遍四肢百骸，将寒意尽数驱散。


    董小秣抽出背后的黑金古刀，立于水中，任由冰冷的潭水淹没到胸口。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开始回想《天变刀法》的种种玄奥。


    天变，天变，其意在于“变”。


    以不变应万变，以一变生万变。


    刀出，则风云变色，天地惊！


    “呼——”


    他猛地睁开双眼，双手握刀，对着前方的水面，奋力劈下！


    “哗啦！”


    水花四溅，刀锋在水下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动作变得迟滞而笨拙。


    这一刀，毫无章法，更无半分《天变刀法》的影子。


    董小秣不气不馁，再次举刀。


    劈！


    撩！


    斩！


    刺！


    一遍，两遍，一百遍……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那个在岸边早已被吓跑的陌生女子。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手中的刀，和眼前的潭水。


    水流的阻力，就是他最好的老师。


    每一次挥刀，他都在感受着水的流动，感受着刀锋与水流的对抗与融合。


    第一天，他的动作依旧生涩。


    第二天，他已经能够在水中自如地挥舞黑金古刀，每一刀都带起巨大的漩涡。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神情癫狂。


    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忘我疯魔的状态！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沉浸在刀法的世界里时，他背后的皮肤上，一个狰狞而古老的战魂虚影，悄然浮现。


    那虚影手持巨斧，仰天咆哮，一股蛮荒、霸道的恐怖气息，以董小秣为中心，朝着四周疯狂扩散！


    潭水沸腾，山石震颤！


    “变……到底什么是变？”


    董小秣口中喃喃自语，陷入了瓶颈。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疯，潭水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却始终无法领悟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就在他力竭之际，心神恍惚之间。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水流。


    看到了瀑布从万丈悬崖落下，冲击着岩石，看似无形，却蕴含着无坚不摧的力量。


    他又看到了风。


    看到了山风吹过林海，卷起万千树叶，看似轻柔，却能撼动参天古木。


    水无常形，风无常相。


    这，不就是“变”吗？


    原来如此！


    我懂了！


    董小秣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


    那一刻，他福至心灵，进入了传说中的顿悟之境！


    他体内的力量，连同背后那道战魂虚影的力量，疯狂地涌入到黑金古刀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也没有华丽眩目的招式。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对着前方的水面，缓缓地，推出了一刀。


    嗡——


    刀锋划过水面，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以刀锋为界，整个深潭的水面，被硬生生地分成了两半！


    一道长达数十米的真空地带，出现在水潭中央，久久不能愈合！


    一刀断水！


    《天变刀法》，初成！


    “爽！”


    董小斥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忍不住仰天长啸。


    这刀法，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跳上岸，穿好衣服，拿起干粮狠狠啃了几口。


    “光说不练假把式，该找个倒霉蛋试试刀了。”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中充满了昂扬的战意。


    身形一动，便朝着龙虎山脉深处掠去。


    刚深入不过数里，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吼！”


    一头体型堪比水牛，浑身布满黑黄相间斑纹的巨虎，从密林中窜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三阶妖兽，斑斓虎！


    其实力，堪比人类淬体三重的武者！


    “来得好！”


    董小秣不惊反喜，脚下一踏，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了出去。


    斑斓虎见这渺小的人类竟敢主动挑衅，虎目中凶光大盛，张开血盆大口，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咬向董小秣的头颅。


    面对这致命一击，董小秣不闪不避。


    就在虎口即将临身的刹那。


    他出刀了。


    “天变，一斩。”


    黑色的刀光，快到极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空中一闪而过。


    噗嗤！


    血光迸溅。


    斑斓虎那庞大的身躯，连同它的头颅，从中间被整整齐齐地劈成了两半！


    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


    秒杀！


    看着自己的杰作，董小斥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刀的威力，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


    接下来的几天，董小秣彻底化身为山脉中的猎手。


    他不断寻找妖兽，从三阶到四阶，用一场场血腥的厮杀，来磨砺自己的刀法。


    他的刀，在战斗中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刁钻，越来越致命。


    直到，他遇到了一头堪比淬体四重巅峰的铁臂妖猿。


    那妖猿力大无穷，双臂坚如钢铁，更兼狡猾无比。


    一场惨烈的厮杀后，董小秣浑身浴血，虽然最终凭借着天变刀法的诡变，一刀枭首，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的左臂被妖猿砸中，骨骼开裂，胸口更是被抓出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


    “嘶……玩脱了。”


    董小秣靠在一棵大树下，疼得龇牙咧嘴。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很重，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留下后患。


    他挣扎着起身，开始在附近寻找能够疗伤的灵药。


    就在这时，他的鼻子忽然动了动。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顺着山风，钻入他的鼻腔。


    这股香气中，蕴含着极其浓郁的天地灵气！


    “好东西！”


    董小秣精神一振，顾不上伤口的剧痛，循着灵气的来源，一瘸一拐地向前摸去。


    穿过一片荆棘丛，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只见前方的一处小型山谷中，赫然有着一口方圆数米的天然水池。


    池水并非寻常的透明色，而是呈现出一种乳白之色，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水面升腾而起，化作精纯的灵气，弥漫在整个山谷。


    灵气元池！


    由天地灵气汇聚液化而成的宝地！


    董小秣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一池的灵气，其价值，起码相当于五十颗淬体丹！


    若是能在此处修炼，他的伤势不仅能瞬间痊愈，修为恐怕还能再进一步！


    真是天助我也！


    他强忍着心中的狂喜，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拖着重伤的身体，迫不及待地朝着那灵气元池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山谷的那一刻。


    两道充满戏谑和不屑的声音，从山谷的另一侧，懒洋洋地传了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董家的‘天才’，董小秣吗？”


    “啧啧，怎么搞得跟条死狗一样？真是狼狈啊。”


    董小秣的脚步，猛然停住。


    他缓缓抬头，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山谷的入口处，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正双手抱胸，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那两张脸，他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董玉！


    董萧！


    是他们！


    这两个狗东西，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