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秣的声音不大。


    却像是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土鸡瓦狗？


    他竟然说在场的所有董家长老、执事，都是土鸡瓦狗？！


    狂！


    太狂了！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冲天的哗然！


    “放肆！”


    一声怒喝，大长老董铁霸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须发皆张，满脸怒容，指着董小秣的鼻子厉声呵斥。


    “董小秣！你这个不知尊卑的废物！谁给你的胆子，敢闯议事大殿，还敢口出狂言！”


    “你眼里还有没有家族规矩！”


    董铁霸身边，一个身材高瘦，面容倨傲的少年也站了出来，他就是董铁霸的孙子，董钟。


    也是董家这一代，公认的第一天才！


    董钟看着董小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就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董小秣，你还敢出来？我还以为你拿到丹药，就找个地洞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了呢！”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我们在弹劾家主！弹劾你那个为了你，不惜毁掉整个家族的爹！”


    他声音尖锐，充满了幸灾乐祸。


    “哦？是吗？”


    董小秣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一步一步，朝着大殿中央走去。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脏上，让他们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我倒是想听听，你们凭什么弹劾我爹？”


    董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


    “凭什么？就凭他是个昏君！为了你这个公认的废物，竟然把家族耗费巨大代价换来的五百颗淬体丹，全都给了你！”


    他猛地指向自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优越感。


    “你知不知道那五百颗淬体丹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我能在一个月内，稳稳突破到淬体四重！甚至五重！”


    “天玄宗的入门考核，我将毫无悬念地夺得头筹，成为内门弟子！到时候，我们整个董家，都将水涨船高，在乌城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这才是家族的大义！”


    “可现在呢？”


    董钟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充满了怨毒。


    “就因为家主的偏心，就因为你这个废物，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五百颗淬体丹，喂狗都比喂给你强！”


    “你说，他该不该被弹劾！”


    “该！”


    “说得好！董钟说得没错！”


    “为了一个废物，葬送家族的前程，家主糊涂啊！”


    大殿内的众人再次群情激奋，纷纷附和。


    董天雄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了众矢之的，心脏揪成一团。


    他颤巍巍地站起来，对着董小秣摆了摆手，声音里满是哀求。


    “小秣……你快走……”


    “这里的事情，你别管了，爹能处理好……”


    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承受这样的羞辱。


    然而，董小秣却连头都没有回。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董钟的控诉，听着周围的叫骂，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所有声音都渐渐平息，他才抬起眼皮，淡淡地看向董钟。


    “说完了？”


    董钟一愣。


    “说完了，就轮到我了。”


    董小秣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听明白了。”


    “你们之所以理直气壮地弹劾我爹，无非就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


    “那就是——”


    “我是个废物。”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更浓了。


    “因为我是废物，所以不配拥有资源。”


    “因为我是废物，所以我爹把丹药给我，就是徇私舞弊，就是昏庸无能。”


    “因为我是废物，所以他这个家主，就该被废黜。”


    “我说的，对吗？”


    大殿内无人应答。


    但所有人的表情，都默认了董小秣的说法。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你一个废物，凭什么？


    “逻辑很清晰，理由很充分。”


    董小秣点了点头，似乎在赞同他们。


    就在董钟和大长老等人面露得意之色时，董小秣话锋猛地一转！


    “可是……”


    “如果，我不是废物呢？”


    一句话，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愣愣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


    你不是废物？


    这难道不是整个乌城公认的事实吗？


    董天雄也是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的背影。


    董钟最先反应过来，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捧腹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你不是废物？董小秣，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还是说，你把那五百颗淬体丹当饭吃，把脑子给吃坏了？”


    “你以为口嗨就能改变事实？真是笑死我了！”


    周围的执事们也跟着哄笑起来，大殿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小子是疯了吧？”


    “我看是破罐子破摔了。”


    “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面对满堂的嘲笑，董小秣的脸色依旧平静如水。


    他只是看着董钟，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么说，只要我能证明我不是废物，我爹把丹药给我，就合情合理。”


    “你们，也就没有了弹劾他的理由，对吗？”


    董钟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董小秣，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但他只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种未知的平静，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虚。


    但随即，这种发虚就被更强烈的傲慢和不屑所取代。


    一个废物而已，能翻起什么浪花？


    他肯定是在故弄玄虚，想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


    “好啊！”


    董钟狞笑一声，决定彻底撕碎董小秣最后的尊严。


    “你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可以！”


    他挺起胸膛，一股属于淬体三重的气息，轰然爆发！


    虽然不算浑厚，但在场的许多执事，也不过是这个水准。


    “我，董钟，十七岁，淬体三重！”


    他一脸傲然地宣布。


    “你董小秣，今年也十七岁了吧？修为呢？淬体一重？还是二重？”


    “我就站在这里，给你一个机会！”


    “只要你的修为，能超过我！我就承认你不是废物！”


    “我不但收回刚才所有的话，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磕头认错，叫你一声‘秣哥’！”


    “怎么样？敢吗？”


    他把条件说得极其诱人，也把陷阱挖得极深。


    所有人都知道，董小秣的修为，常年停留在淬体一重，连二重都是奢望。


    更别提超越淬体三重的董钟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董小秣的脸，狠狠地踩在地上摩擦！


    大长老董铁霸抚着胡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孙儿这一手，漂亮！


    看你这废物，还怎么装腔作势！


    董天雄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张了张嘴，想阻止这场注定会以他儿子惨败收场的闹剧。


    “小秣，不……”


    “淬体三重……”


    董小秣的声音，却在此时悠悠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他看着一脸得意的董钟，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


    “就这？”


    “什么？”董钟没反应过来。


    “我说……”


    董小秣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淬体三重，很强吗？”


    话音未落——


    “轰！！！”


    一股比董钟刚才强大数倍，不！是十数倍的恐怖气势，从董小秣的体内，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


    这股气势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瞬间压在了大殿内每一个人的身上！


    空气，在扭曲！


    桌椅，在震颤！


    地面上的灰尘，被一股无形的气浪席卷一空！


    离得近的几个执事，只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蹬蹬蹬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满脸骇然！


    董钟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首当其冲，感觉自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那股磅礴的气势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这……这是……”


    大长老董铁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失声尖叫起来。


    “淬体四重！”


    “这股气势……绝对是淬体四重！怎么可能！！！”


    整个议事大殿，死寂一片。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嘲笑，所有的议论，所有的贪婪和指责，都在这一刻，被这股霸道绝伦的气势，碾得粉碎！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身形挺拔如枪的少年。


    那张熟悉的，被他们鄙夷了无数年的面孔，此刻却充满了让他们灵魂都在战栗的威压！


    董天雄也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儿子的背影，感受着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强大气息，浑浊的老眼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在迅速凝聚。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


    董小秣向前踏出一步。


    那股属于淬体四重的威压，更加沉重地压在了董钟的身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董钟，一字一句地问道。


    “现在。”


    “你告诉我。”


    “谁，才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