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撕裂了浓重的夜色。


    二柱站在屋檐下，一夜未眠。


    他整个人都是麻的，从身体到灵魂，都处于一种被颠覆认知的恍惚状态。


    一夜！


    仅仅一夜！


    董小秣就走完了他二十年都没走完的路，甚至一步跨过了那道天堑，领悟了武者梦寐以求的“意”！


    这他妈是什么样的妖孽天赋？


    简直离谱到家了！


    二柱的内心，一半是火山喷发般的狂喜，另一半却是深海般的惋惜。


    如此逆天的悟性，偏偏觉醒了最低等的黄级一品武魂。


    老天爷，你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给了他一飞冲天的翅膀，却又给他套上了最沉重的枷锁！


    要是小秣的武魂品级再高一点，哪怕只是黄级中品，未来的成就都不可限量！


    “呼……”


    庭院中，董小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口白气在微凉的晨风中凝而不散，宛如一道利箭，射出数米之远才缓缓消散。


    他睁开了眼睛。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叶片上滚动的露珠，远处传来的虫鸣……一切都纤毫毕现，尽在掌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那根平平无奇的木棍之间，建立了一种玄妙的联系。


    只要他心念一动，那根木棍就会成为他手臂的延伸，不，甚至比手臂还要听话，还要迅猛！


    这就是……刀意？


    七个时辰的顿悟，他的实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秣！”


    二柱激动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董小秣的肩膀，眼神亮得吓人。


    “你小子，你……你简直就是个怪物！”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说道：“好！太好了！哈哈哈哈！”


    董小秣被他晃得有些发晕，连忙问道：“二柱叔，我刚才那种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人器合一’！而且是‘人器合一’的大成之境！”


    二柱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解释起来。


    “任何武技，修炼到高深处，都会追求‘人器合一’的境界。”


    “这个境界，分为初成、大成、圆满三个层次。”


    “初成，便是能将兵器运用得如臂使指，做到人随器动，器随心走。”


    “而大成，则是领悟‘意’！无论是刀意、剑意还是枪意，领悟了‘意’，就代表你真正摸到了这门武技的灵魂！一招一式，都将附带上你的意志，威力倍增，神鬼莫测！你昨晚那种雨水不沾身的状态，就是刀意护体的外在显现！”


    “至于圆满，那就更是传说中的境界了，据说能将‘意’融入自身气血，举手投足间，皆是杀招。”


    二柱顿了顿，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


    “而在‘人器合一’之上，还有一个更加虚无缥缈的境界，名为‘入微之境’！到了那个层次，一草一木皆可为兵，摘叶飞花亦可伤人，那已经是神仙手段了！”


    听完二柱的解释，董小秣心中豁然开朗，对自己现在的实力有了清晰的定位。


    人器合一，大成之境！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二柱猛地一拍脑门，“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时辰！考核快开始了，咱们得赶紧去练武场和家主他们汇合！”


    “好！”


    董小秣点头，将木棍放回原处，跟着二柱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


    董家练武场。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但气氛却有些诡异。


    偌大的练武场上，人群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拨。


    一拨人多势众，足有二三十号人，将大长老董天霸和他那个眼高于顶的儿子董钟簇拥在中心，人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子傲慢和得意，不时地发出阵阵哄笑，声音刺耳。


    而另一拨，则显得凄凉无比。


    只有家主董天雄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身边空无一人，身影在晨风中显得格外萧瑟。


    当董小秣和二柱走过来，站到董天雄身边时，对面立刻投来了无数道充满敌意和嘲讽的目光。


    “哟，废物来了？”


    董钟双手抱胸，阴阳怪气地开口，引得身边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我还以为某人被打了一顿，就没脸来参加考核了呢？”


    董天雄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大长老董天霸则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家主，小孩子之间开开玩笑罢了，何必当真。今天可是天玄宗考核的大日子，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我们董家的和气。”


    他嘴上说着和气，但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哪里有半点把家主放在眼里？


    这哪里是家族，分明就是两个敌对的帮派！


    “我们走！”


    董天雄懒得跟他们废话，冷哼一声，带着董小秣和二柱，率先朝着方家走去。


    三人走在最前面，身后，董天霸那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像是在给他们送葬。


    ……


    方家府邸，气派非凡。


    当董家众人抵达时，方家家主方糕已经带着人等在了门口。


    方糕是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微胖中年人，他看到董家众人，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但他却直接越过了走在最前面的董天雄三人，径直来到了大长老董天霸面前。


    就在董天霸以为对方是来跟自己示好，脸上刚刚露出一抹得意笑容时。


    方糕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直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重新走回到了董天雄面前，热情地拱手道：“天雄兄，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董天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比锅底还黑。


    这他妈是赤裸裸的打脸！


    方糕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又笑呵呵地拍了拍董小秣的肩膀：“这位想必就是小秣贤侄吧？果然是一表人才，虎父无犬子啊！”


    “方伯伯谬赞了。”董小秣不卑不亢地回道。


    “哈哈哈，好，好！”方糕大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天雄兄，里面请！天玄宗的大人们已经到了！”


    从始至终，他都把大长老董天霸当成了空气。


    立场，已经不言而喻。


    董天雄心中微暖，对方糕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领着董小秣和二柱，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身后的董天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方家练武场比董家的更大，此刻早已人山人海。


    董小秣的目光随意扫过，很快就锁定在了方家子弟的队列中。


    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的少年站在最前面，气质卓然，正是方家的天才，方皓天。


    在别人的感知中，方皓天的修为是淬体境九重。


    但在领悟了刀意的董小秣眼中，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家伙体内气血的雄浑程度，远超三重！他竟是将自己的真实修为给隐藏了起来！


    有意思。


    看来这次考核，藏龙卧虎的人不少。


    董小秣收回目光，抬头望向了练武场正北方搭建的一座高台。


    高台上，坐着三道身影。


    他们身穿统一的玄色长袍，胸口绣着一柄古朴的金色小剑，气息渊深似海。


    显然，这三人，便是天玄宗的来使。


    就在董小秣的目光投过去的瞬间。


    高台中央那人，似乎有所感应，也朝他看了过来。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悍然相撞！


    刹那间，董小秣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那张脸！


    那张就算化成灰，他也永远不可能忘记的脸！


    怎么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