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冰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脖子，脸色惨白如纸，一步步地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石壁上，才堪堪没有瘫软下去。


    他死死盯着那个从黑暗中走出的身影，大脑一片轰鸣，那个荒谬到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观的念头，如同疯长的魔藤，缠绕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武魂晋级？


    不！这绝无可能！这是万古铁律！


    可若非如此，那股圆融无瑕、君临天下般的恐怖威压，又作何解释？那不再是单纯的品级压制，而是一种生命层次的俯瞰！


    董小秣看着他那副见了鬼的模样，并未多言，只是将那股刚刚突破后，尚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黄级九品威压，缓缓沉入识海。


    威压一收，慕冰顿觉身上一轻，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将他的衣衫彻底浸透。


    “走。”


    董小秣吐出一个字，便率先走出了洞口，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映出一道孤高而挺拔的影子。


    慕冰心神剧颤，不敢再有任何揣测，连忙跟了上去，只是那眼神中的敬畏，已经彻底化作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怪物！这根本不是人，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两人不再耽搁，由慕冰在前方引路，对照着那张古老的兽皮地图，朝着“九窍玉莲”标注的方位，一路疾驰。


    穿过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又翻过两座险峻的山峰，约莫半日之后，一股奇特的味道，顺着风，钻入了他们的鼻腔。


    那是一种混杂着腐朽与甜腻的古怪气味，闻之令人作呕，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


    “秣哥，应该就在前面了。”慕冰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两人加快了脚步，绕过一片巨大的岩区，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瞳孔，同时一缩。


    那是一片广阔的湖泊，湖水本应清澈，此刻却被一层翻涌不休的血色白雾所笼罩。那雾气，浓稠得如同浆液，在湖面上缓缓搅动，不时变幻出种种诡异的形状，像是有无数怨魂在其中挣扎咆哮。


    湖泊周围，寸草不生，连泥土都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而在湖泊的岸边，已经稀稀拉拉地聚集了数十名弟子。他们三五成群，彼此之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贪婪与忌惮，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片血色雾气，却无一人敢轻易靠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血障雾！”慕冰看清那雾气的瞬间，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传闻中，此雾乃是古战场煞气与地底毒脉交汇而生，剧毒无比！别说吸入，就是沾染上一丝，都能腐肉蚀骨，化作一滩血水！”


    他脸上血色尽褪，满是后怕与不解：“这种绝地，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董小秣的目光，却没有落在那片令人心悸的血障雾上，而是扫过了岸边那些神情各异的弟子。


    “他们，应该和我们目的一样。”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慕冰的心，沉入了谷底。


    为九窍玉莲而来。


    这岂不是意味着，一场惨烈无比的争夺，在所难免？


    董小秣心神微动，识海中的雷魔战魂发出一声低吼，他的双眸深处，仿佛有细密的紫色电弧一闪而逝。


    透过战神之瞳，那层常人无法看穿的血障雾，在他的视野中，变得稀薄了些许。他能清晰地看到，血雾的根源，正来自于湖底深处，一股股血色的煞气正在不断上涌，但其势头，却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减弱。


    “这雾，在散。”董小秣收回目光，“最多两天，应该就能彻底消散。”


    “那我们……”慕冰下意识地问道。


    “找个地方，藏起来。”


    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远处的一片乱石林中，寻了一处视野绝佳的缝隙，将身形完美地隐藏了起来，静观其变。


    时间，就在这压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期间，又陆陆续续有弟子赶到此地，湖边的人数，很快就突破了五十之数。


    终于，在一伙新来的八名弟子抵达后，一个憋不住的弟子，对着同伴破口大骂起来：


    “他娘的！我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天玄宗那帮老家伙，坏得很！说什么上古异宝，见者有份，狗屁！我看他们是把这九窍玉莲的地图，画了没有一百份，也有八十份！这是把我们当蛊虫养，让我们在这里自相残杀，好筛选出最强的那个！”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众人，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原来，自己不是那个唯一的幸运儿，只是这残酷试炼场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乱石林中，慕冰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他看向董小秣，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


    这么多人争夺，其中不乏淬体七重、八重的好手，甚至……可能还会有“十大天才”中的其他人！


    就在此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毫无征兆地，飘荡而来。


    这香气，清雅而高洁，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竟是将那血障雾的腐朽甜腻之气，都压了下去。


    湖边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只见一道白衣胜雪的绝美身影，正踏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来。


    她身姿婀娜，体态轻盈，三千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她的容颜，美得让人窒息，肌肤胜雪，眉如远山，眸若秋水，仿佛集天地之灵秀于一身，不似凡尘中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仙子般的人物，身上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神战栗的恐怖气息！


    淬体八重巅峰！


    “是……是她！‘十大天才’排名第五，‘香狐’楚香玉！”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夹杂着狂热与绝望的惊呼。


    轰！


    整个湖岸，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男性弟子的眼中，都燃烧着爱慕与敬畏的火焰，而那些自视甚高的女弟子，在看到楚香玉的瞬间，便自惭形秽，连嫉妒之心都生不出来。


    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浮现出的两个字。


    如果说之前，他们彼此之间还尚有一争之力，那么当楚香玉出现的那一刻，这场争夺，就已经提前结束了。


    楚香玉莲步轻移，直接走到了湖岸的最前方，仿佛理所当然的，占据了这片区域的核心。她那双动人的美眸，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片血障雾，随即，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的目光，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精准无比地，落在了董小秣与慕冰藏身的乱石林方向。


    “躲在暗处的朋友，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也该出来了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莺出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一愣，纷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乱石林中，慕冰的身体，瞬间僵硬，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被发现了！


    董小秣的眼神，依旧平静。他拍了拍慕冰的肩膀，率先从石缝中，走了出来。


    慕冰硬着头皮，也只能跟了出去。


    当众人看清从乱石林中走出的，是“十大天才”排名第十的慕冰时，场上响起了一片小声的议论。


    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慕冰身旁，那个神情漠然的黑衣少年身上时，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整个湖岸，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精彩到了极点。


    那……那不是……


    乌城来的那个，觉醒了黄级一品垃圾武魂，还不知死活得罪了林森之师兄的……董小秣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敢跟慕冰站在一起？！


    就连那站在最前方，原本神情玩味，姿态慵懒的楚香玉，在看清董小秣面容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住。


    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美丽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难以置信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