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作品:《当不可言说的兄妹中情蛊后》 商明珩沉默,没有接云熹的话。
他在云熹的发髻上戴入一朵珠花,最终便绾成了洛阳如今最盛行的发式。随后他又将两条飘带递在商云熹的眼前:“哪种颜色?”
两种都是商云熹心悦的色彩,她也纠结着不知该如何选择。而余光瞥见哥哥衣袖是浅淡的绿,她伸手指了那根薄青色的飘带。
商明珩将飘带系在云熹的发尾:“好了。”
商云熹对着镜子轻轻摇晃脑袋,看着薄青色的飘带随着自己的动作微微飘扬。她面上漾起灿烂的笑:“哥哥手真巧,私下真的没有偷偷练过吗?”
“如何练?”商明珩目光落在镜中,看着少女欢喜地触上珠花和发簪,“我身边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
商云熹转过头朝他笑意盈盈地道谢,可是商明珩却面色淡淡地转开头,将视线落在窗外。
此时的天空已经彻底沉下来,街上也闪着明亮的灯火,人群的喧嚣声时不时从楼下传来。
商明珩转身离开:“走吧。”
商云熹连忙跟在他的身后,就算如今的洛阳金玉其外,她仍然很期待洛阳城繁华的夜。
洛阳城的夜晚灯火通明甚至将一方天地照亮。街上来来往往无数人,她们或穿着华丽,或朴实简单。不过她们大多走去的方向,都是对街的荷庭,想来是观瞻今夜的雅乐表演。
商云熹和哥哥走至荷庭时,外层已经围满了人,她只能踮着脚往里瞧。
荷庭建于湖心之上,四周悬挂着轻薄朦胧的纱帘。而隐隐纱帘后,伶人端坐荷庭之中,怀抱着各自的乐器。
由木材构成的九曲桥浮于水面,不过桥端又被一圈竹栅栏围住。百姓只可远远观望,不可踏上九曲桥,更别提进入荷庭内。
“好美……”商云熹喃喃道。
如今的世道荒乱,在这七年里,她和哥哥辗转多地。她也曾去过长安,可是那里的夜晚管理严格,晚上更多是死寂和压抑。后来与哥哥在乡间居住,深夜陪伴她的,更多是蛙鸣虫叫。
伶人还未演奏,商云熹便盯着她们手中的乐器瞧,结果发现一种她曾经见过但一时想不起名字。
商云熹绞尽脑汁,终于知道那叫什么名字,心中瞬时变得舒畅。
她伸手拽商明珩的衣袖:“右侧那乐器是不是叫箜篌?”
“嗯。”商明珩立于云熹身后,让她安稳站在一小方地上,“从西域传入的凤首箜篌。”
商云熹点点头,随后视线落到那名伶人身上,隔着一层帘和面纱,她只能隐隐瞧见那伶人的面容。可是越瞧她越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然而就在商云熹要想起来时,空灵婉转的乐声响起,将她的思绪打断。那声音就像是从仙境中传来,让聆听者随之沉浸在安宁平静的秘境之中。
嘈杂的人群瞬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悠扬悦耳的旋律在空中飘荡。
可是商云熹此时的注意却不在奏乐之上,她紧紧盯着那名伶人的脸,真的好生熟悉。她到底在何处见过?之前在船上也总是……
船上……船上!商云熹想起来了,那张脸和她在船上见到的那名长相妖媚的男子极为相似,甚至说他男扮女装也不为过。
他竟然扮作女子在此处奏乐。
商云熹的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身上,而那人似乎有所察觉,竟然抬起头和她对视,甚至又一次朝她眨眨眼。
她侧头避开那人的视线,随后看向商明珩:“哥哥,我们去……”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人群突然变得不安。他们拥挤着往旁边靠去,许多人都被旁人踩住脚尖。
商明珩伸手将云熹拢在怀中,因着人潮涌动,他不得不紧紧环住云熹的肩膀。春日的衣衫单薄,他甚至能感觉到怀中不断传来温热的触感。想到无数人朝云熹和他靠近,商明珩心中无端涌起一阵烦躁。
“阿熹,我们先离开。”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商云熹瞧见不少女子慌忙间将头纱拢在发顶。可很快,她便明白她们这是为何。
远处一名华衣男子骑着马闯入闹市,他的仆人挥着鞭子替他开路。而他懒散地跨坐在马背,手中的细金棍勾着女子的下颌,眼底全是戏谑的笑:“好美的娘子,去爷府上坐坐?”
那名女子惊恐地摇摇头,可男子只是轻轻啧声:“瞧瞧,连哭起来都如此美。那娘子姓甚名谁,家在何处,明日爷亲自登门拜访。”
见状,四周之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怎么又出来作乱了。”
“谁又能奈这纨绔何?他爹如今可是天子身侧的红人。”
“他还嫌洛阳不够糟乱吗?”
男子渐渐朝荷庭靠近,他的仆人将竹栅栏踢开,站在旁边等着男子踏入九曲桥。
而此时的商云熹并未携带头纱,她低垂着头,跟着商明珩离开人群。
可那男子似乎瞧见什么,他手中的细金棍指向商云熹所在:“那边绿飘带的娘子,烦请留……”
然而他话音未落,手抱琵琶的女子走至他的跟前:“秦公子,娘子请您去庭内饮酒。”
男子的注意被分散,他看向庭内,那弹奏凤首箜篌的‘女子’朝他妩媚一笑。
商云熹跟着哥哥来到另一条街道,与方才荷庭之处相比,这里清静许多,甚至都瞧不见几个人影。
她伸手将发髻上的飘带取下,颇有些不满地塞进袖子里。
商明珩垂眸瞧她:“怎么了?”
商云熹皱眉:“那人太恶心。”
“他嚣张不了多久。”
商明珩从云熹袖子中取出飘带,梳开褶皱后将它系在云熹的手腕上:“这般好颜色,何必让他坏了你的心情。”
商云熹没有出声,只是抚摸手腕上薄青色的飘带。她的确是一时气急,怎么能因为别人简单一句话而让自己难受。
她仰头看向商明珩:“我们再逛逛便回客栈吧?”
“好。”
月亮苍白而静谧,悄悄地悬在半空。今夜的月色褪去浑浊,将清辉明亮的柔光散落在街道,照映出形状各异的影子。
“洛阳城内有花市吗?”
“有。”
“那我们买些花种院子里吧?”
“可以。”
商云熹与商明珩并肩而行,两人的影子走动间渐渐重叠在一起。
商云熹夜里格外精神,直到鸡鸣声隐隐传来,她才阖上眼睡过去。只是这次她又做了那场可怕的噩梦。
梦中哥哥抱着她躲进阴暗的山洞之中,可最后还是被盗匪发现了踪影。她和哥哥拿着刀反抗,但没能逃过盗匪的手心。盗匪将她和哥哥关在潮湿的牢房。
而她因刀伤不争气地发起热,之后的意识都变得朦朦胧胧。
哥哥背着她逃了出来,再次藏身山林。然而盗匪穷追不舍,甚至威胁着要将两人烧死。
后来?后来她烧糊涂了,什么都不记得。她不记得哥哥是如何彻底摆脱那些盗匪,又是如何让自己活下去……
“阿熹。”
商云熹听见熟悉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才发现窗外已经天明。
而此时商明珩正在屋外唤她:“阿熹,睡醒了吗?”
商云熹出声回应他,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今日该离开客栈,搬进租赁的院子里。她急急忙忙地收拾好东西,打开房门便瞧见哥哥立在门侧。
商明珩身着一袭芽绿色圆领袍,圆领最上层敞开未系,露出暗黄色的内层。与平日里着交领时的儒雅不同,今日的他瞧起来更加朗然。
甚至在他转头看向自己时,商云熹还从他面上窥见一丝丝温婉之意,与往日的冷淡漠然全全不同。
“怎么一直盯着我?”
商云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你瞧起来俊朗。”
商明珩伸手接过云熹手中的行李,垂眸轻笑道:“原来在阿熹眼中,我以往是无颜之人。”
“当然不是!”商云熹眨眨眼睛,“是颜如舜华,颜如舜英。”
商明珩当然明白云熹心中的小九九:“是吗?我怕是担不起这两句。”
“担得起,担得起!”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很快便走至新屋的门前。商云熹伸手推开门,发现院子的确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瞧不见。
“洛阳花市只在清晨开一个时辰,明早再去吧。”商明珩将行李放在屋内,“午后我去添置家用,阿熹要去吗?”
商云熹想了想,随后摇摇头。这个她并不无兴趣。
商云熹最终待在家中收拾行李,只不过屋子整洁,两人的物品也不多。她很快便整理干净,随后坐在梧桐下读书、绣花。待临近傍晚,商云熹又下意识地走出院门瞧巷口是否有商明珩的身影。
哥哥还没回来……她撑着脑袋看向石桌上的光斑,落日余晖透过树叶缝隙落在院内。整个院子都被笼罩在温暖的黄昏之下。
而待商明珩从屋外回来,落日早就隐下,天空也已经染上淡淡的蓝。他回过头便瞧见趴在石桌上睡着的云熹,她的脸侧甚至沾上一片树叶。
回来迟了,商明珩想,他并未料想今日会被人缠上。
他伸手欲将树叶从云熹面颊取走,然而下一瞬云熹却忽然抬手圈住他的手掌。
被触不及防地握住手时,商明珩整个人都僵住。但他很快又回过神来——云熹的手冰凉。
随后他又听见云熹的梦话,声音很轻,细听还有些啜泣:“我喜欢,别伤害自己。”
“颜如舜华;颜如舜英。”出自诗经中的《郑风·有女同车》。而这两个四字短语后来用于形容女子相貌姣好。
妹妹说这两句暗指哥哥今日貌若好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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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