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这襄阳城，当真是名不虚传！


    大宋王朝的边陲重镇，此刻何止是人头攒动，简直是沸反盈天，喧嚣直冲云霄！


    囡囡这小丫头，哪曾领略过这般俗世烟火？


    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几乎要放出光来。


    东瞅瞅，西望望，恨不得多生两双眼睛才够用！


    “小九，快瞧！”


    小手一指，嗓音清越，带着一股子发现新大陆的激动。


    “呀！那边那个胸口碎大石！，好厉害！”


    小丫头再度惊呼，小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小九，还有那桂花糕！香死个人啦！”


    小鼻子翕动，口水都快泛滥成灾。


    小妮子一只小手紧紧揪住秦九的袍袖，唯恐被这汹涌人浪冲散。


    另一只手则化身指点江山的小将军，东指西点，嘴里噼里啪啦，一刻也不得闲。


    秦九被她拽得东倒西歪，只觉双耳嗡鸣，脑仁儿隐隐作痛。


    我的小姑奶奶喂！您老人家是看嗨了，咱这把老骨头可快扛不住了！


    想他秦九，堂堂皇子之尊，先是幽居宫闱，后又入仙门苦修。


    这般活色生香的尘世景象，于他而言，亦是一番别样的体验，倒也新奇。


    穿梭半晌，两人择了一间瞧着还算窗明几净的酒楼，迈步而入。


    刚一落座，囡囡便迫不及待地小手一挥，脆生生喊道：“小二哥！把你们这儿的招牌绝活，什么山珍野味，奇珍异馐，统统给本……呃，给我们端上来！要快！”


    那架势，颇有几分挥金如土的小富婆派头，看得一旁的秦九眼角直抽抽。


    我的小姑奶奶，您这话说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外地来的肥羊吗？


    好在这饭馆的小二也是个见惯了世面的，见两人衣着不凡（囡囡的衣衫是陆羽尘用不知名灵蚕丝炼制的，秦九也换上了太玄仙宗的外门弟子服饰，料子远非凡品），连忙点头哈腰：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


    酒楼二楼，一个靠窗的僻静角落。


    一个身形略显单薄，面容却透着几分不屈与坚毅的青衣少年，正独自一人，默默地喝着闷酒。


    他叫萧火火。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襄阳城萧家的骄傲，十五岁便已触摸到二流武者的门槛，被誉为萧家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前途一片光明。


    可惜，天妒英才。


    三年前，一扬莫名的变故，让他体内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江河，不仅停滞不前，甚至开始诡异地消散、倒退。


    从云端跌落泥潭，从万众瞩目的天才，一夜之间，沦为人人皆可踩上一脚的废物。


    如今，三年过去，他耗尽心力，也只能勉强维持着三流武者的可怜水准，连家族中一些天赋平庸的旁系子弟都比不上。


    “废物……哈哈，我萧火火，竟然成了别人口中的废物……”


    萧火火端起面前那粗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怎么也浇不灭他心中那股熊熊燃烧的苦涩与不甘。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那屈辱的一幕。


    城东，云家府邸。


    那个曾与他青梅竹马，海誓山盟的云岚，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将一纸冰冷的退婚书，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萧火火，你如今不过是个连三流武者都不如的废物，也配肖想我云岚？”


    “我云家，丢不起这个人！”


    “这门婚事，今日便就此作罢！从今往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云岚那冷若冰霜的言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利刃，无情地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周围那些宾客们投来的鄙夷、嘲讽、幸灾乐祸的目光，更是如同万千钢针，刺得他体无完肤，恨不得当扬找个地缝钻进去。


    屈辱！


    愤怒！


    懊恼！


    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无可奈何！


    “砰！”


    萧火火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方桌之上，震得杯盘一阵乱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咬牙切齿，双目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心中有一股不屈的意志在疯狂咆哮。


    我萧火火，绝不会就此沉沦！


    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曾经嘲笑我、羞辱我的人，都跪在地上，仰望我的背影！


    只是……希望，又在何方？


    另一边，囡囡看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口水直流。


    酱肘子、烧鸡、烤鸭、桂花鱼……还有一坛香气扑鼻的女儿红。


    二人顾不上什么形象，抓起一只油光锃亮的鸡腿就啃了起来。


    秦九也是饿坏了，食指大动，与囡囡一同大快朵颐。


    风卷残云之后，桌上杯盘狼藉。


    囡囡摸着滚圆的小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啦！小九，咱们结账走人，去那什么华山看热闹去！”


    秦九点点头，正要招呼小二。


    突然，他脸色一僵，额头渗出了冷汗。


    坏了！


    他猛地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们……好像没带钱啊！


    他身为皇子时，出行自然不用操心银钱之事。


    入了太玄仙宗，更是潜心修行，对这凡俗的黄白之物，压根没概念。


    囡囡就更不用说了，小丫头片子一个。


    “怎……怎么办？”秦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囡囡也是一愣，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小九，你怎么了？”


    “我们……我们好像没钱付账……”秦九哭丧着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