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看着彪哥那狼狈又怨毒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的柔和笑容瞬间褪去，变得冷若冰霜。


    她按下对讲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阿文，找两个机灵点的，把彪哥和他的朋友‘安全’送上车。”


    那个“安全”，被她咬得极重。


    放下对讲机，秦兰这才转过身，那双锐利的眼睛重新落在林昊身上。


    她没说话，就那么上下打量着他，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许久，秦兰才缓缓开口。


    “你很能打。”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手也够黑。”


    她走到林昊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林昊没出声，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既不认错，也不辩解。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砰”地被撞开。


    李威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额头上全是汗，脸上写满了焦急。


    “昊哥！昊哥你没事吧？”


    他一把拉住林昊的胳膊，上下检查着，当他看到林昊毫发无伤，而包厢里一片狼藉时，整个人都懵了。


    “我靠……”


    李威的嘴巴张成了“O”型，指着地上的血迹，又指了指林昊，表情从惊愕迅速转为狂热的崇拜。


    “牛逼！昊哥！你是我亲哥！社会我昊哥，人狠话不多啊！”


    他夸张地抱拳作揖。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林昊被他这活宝样逗得有些无奈。


    李威闹腾了几句，看见一旁面无表情的秦兰，瞬间收敛了，冲秦兰尴尬地笑了笑。


    然后，他猛地把林昊拽到角落，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不开玩笑了，昊哥。”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打的是谁？”


    “那个彪哥，是这附近出了名的地头蛇！背后站着京城的老炮儿，是真正道上混的！”


    李威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咱们这酒吧，包括这条街上大部分的场子，每个月都得给他交保护费！有时候遇到些地痞流氓闹事，还得指望他出面解决！”


    他越说越激动，抓着林昊胳膊的手都在用力。


    “这孙子最他妈记仇，睚眦必报！你今天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这么大的人，这事儿绝对没完！”


    “他刚才放的狠话，不是开玩笑的！他真能干出那种事！”


    李威急得团团转。


    “听我的，兄弟，你赶紧跑路吧！先找个地方躲一阵子。”


    “等风头过去了，你再回来！”


    林昊一把推开李威，脸上没什么表情。


    “行了。”


    他的声音很淡，却让抓狂的李威瞬间安静下来。


    林昊的目光越过李威，看向不远处一直没说话的秦兰。


    他开口，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包厢里却格外清晰。


    “我第一天上班，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再说，这事儿最后还是兰姐帮忙摆平的。”


    他顿了顿，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当着兰姐的面，你让我跑？”


    林昊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弄，也不知道是在嘲笑李威，还是在嘲笑那个彪哥。


    “我跑了，这事儿就算完了？这不是明摆着把麻烦往兰姐身上推吗？”


    “我林昊，不干这种怂事。”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


    李威彻底傻了眼，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一直冷着脸的秦兰，眼神却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股子审视和冰冷，缓缓融化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欣赏。


    她心里，别提多得劲了。


    这小子，不光能打，脑子也清醒，更重要的是，拎得清，知道谁是自己人。


    秦兰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林昊面前。


    “林昊，你放心。”


    她的声音里，已经没了刚才的命令口吻，反而多了一丝自己人的亲近。


    “在我这里，没有让自家兄弟受委屈的道理。”


    她抬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着寒意，但这寒意不是对着林昊的。


    “他要是敢找你麻烦，你直接告诉我。”


    说完，秦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有赞许，也有警告。


    然后，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干脆利落。


    “砰。”


    门被轻轻带上。


    包厢里只剩下林昊和李威。


    李威还愣在原地，嘴巴半张着，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林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外套，直接套在了身上。


    肾上腺素正在退潮。


    疲惫感，开始一点点涌上来。


    “昊……昊哥。”


    李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干涩。


    “兰姐她……她这是……”


    “走了。”


    林昊打断他，语气平淡。


    他径直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已经停了。


    舞池里空空荡荡，只剩下几个保洁阿姨在拖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烟酒混合的怪味。


    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该下班了。


    林昊穿过狼藉的卡座区，准备从员工通道离开。


    “林昊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昊脚步一顿，回头。


    是前台的周萌萌。


    大家都叫她萌萌，人如其名，一张娃娃脸，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脸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穿着工作制服，梳着简单的马尾，整个人干净的，跟这龙蛇混杂的夜场格格不入。


    “有事？”林昊问。


    萌萌快步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她的目光落在林昊垂在身侧的右手上。


    “你的手……”


    林昊抬起手。


    手背上有一道被玻璃划开的口子，不算深，但还在渗着血珠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点触目惊心。


    刚才上头，他压根没感觉到疼。


    现在一看，才发现伤口有点狰狞。


    “没事。”林昊把手揣回兜里。


    “怎么会没事！”


    萌萌的语气急了点，她把手里的小盒子递过来。


    “这里有医疗箱，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吧，不然会发炎的。”


    她的眼睛里全是担忧，不掺任何杂质。


    林昊看着她，没动。


    萌萌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但还是坚持地举着医疗箱。


    “坐一下吧，很快的。”她指了指旁边还算干净的吧台椅。


    林昊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坐了过去。


    他把手伸出来。


    萌萌立刻打开医疗箱，拿出棉签和消毒水。


    她的动作很轻，很小心。


    冰凉的消毒水沾上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林昊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女孩离得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和周围的环境截然不同。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很快，伤口被清理干净，贴上了一块干净的创可贴。


    “好了。”


    萌萌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谢谢。”林昊收回手，声音很低。


    “不客气。”


    萌萌把东西收好，小声说。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