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悠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绽放开来，比刚才更加明艳。


    “好，好一个交易。”


    她拍了拍手，像是在为他的精彩回答喝彩。


    “林昊，我发现你这人真有意思。嘴巴跟你的人一样，又臭又硬。”


    她嘴上骂着，眼睛里却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这个男人，就像一个坚固的堡垒，她用尽了各种方法，想在他外墙上凿开一个缺口，结果他自己三言两语，又把那缺口给堵上了。


    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有趣。


    征服这样一座堡垒，可比让那些苍蝇一样的追求者跪在地上唱征服有意思多了。


    “行吧，交易就交易。”


    唐悠悠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裙摆下的曲线若隐若现。


    “按照交易，你今天得把我陪开心了。现在饭也吃了，戏也看了，接下来呢？我可还没开心够。”


    林昊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九点了。


    “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去？”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陪”的最后一步。


    “回去？”


    唐悠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回什么去？你是不是男人啊，这么早就要回家睡觉？”


    林昊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房东”。


    林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下意识地按了静音，想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接啊。”


    唐悠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怎么不接？女朋友查岗啊？”


    林昊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走到包厢的角落里，背对着唐悠悠接通了电话。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包厢里太安静了，唐悠悠还是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词句。


    “……王姐，我这两天……手头有点紧……”


    “……再宽限两天，就两天……”


    “……肯定不会拖的，您放心……”


    唐悠悠端着酒杯，嘴角的弧度越翘越高。


    她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场景，一个嗓门洪亮的中年妇女，正叉着腰，用唾沫星子教育着这个月的房租又晚了的租客。


    而这个前一秒还把价值两百万的项链扔进柠檬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人，此刻却在为了区区两三千块的房租，低声下气地跟人商量。


    这种极致的反差，非但没有让唐悠悠觉得他可笑，反而觉得……有点可爱。


    一个把尊严看得比钱重，却又不得不为现实生活弯腰的男人。


    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他活生生地踩在泥土里。


    林昊挂了电话，脸色有些难看。那种窘迫，比面对十几个打手还要让他不自在。


    他转过身，发现唐悠悠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什么都听到了”的促狭。


    林昊的脸颊有些发烫。


    “走吧。”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直接说道。


    “去哪儿？”


    “这才对嘛。”


    唐悠悠站起身，拿起那个装着手办的盒子，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林昊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女孩手臂柔软的触感，和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水味，像是一股电流，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想抽开，但唐悠悠挽得很紧。


    “别动。”


    她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吹得他耳朵有些痒。


    “作为‘男朋友’，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说，这也是交易的附加条款，需要另外加钱？”


    林昊彻底没脾气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陪一个大小姐，而是来渡劫的。


    两人走出餐厅，唐悠悠的那辆红色法拉利就停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代客泊车的门童恭敬地送上钥匙。


    “你来开。”


    唐悠悠把钥匙扔给了林昊。


    林昊看着那把跃马标志的车钥匙，沉默了。


    “怎么了？”


    唐悠悠挑眉。


    “不会开？”


    “……没带驾照。”


    林昊说出了一个事实。


    唐悠悠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大笑，笑得花枝乱颤，身体都靠在了车门上。


    “哈哈哈哈……林昊，你……你真是个宝藏！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她笑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勉强停下来，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林昊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


    今天一天丢的人，比他这辈子加起来都多。


    “上来。”


    唐悠悠自己坐进了驾驶座，对着副驾扬了扬下巴。


    林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狭小的跑车空间让他感觉有些憋屈，两条长腿都伸展不开。


    法拉利发出一声咆哮，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去哪？”


    林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开口问道。


    唐悠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着方向盘，熟练地在车流中穿梭。


    她瞥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得像是在执行任务的林昊，忽然起了玩心。


    “你不是健身教练吗？”


    她问。


    “嗯。”


    “那……我们去个能让你发挥特长的地方。”


    半小时后。


    法拉利停在了一家灯光闪烁，音乐声震耳欲聋的……大型室内游乐场的门口。


    林昊看着那些拉着孩子进进出出的家长，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兴奋的唐悠悠，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这就是她说的，能发挥他特长的地方？


    “走啊，愣着干嘛！”


    唐悠悠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今天，你要是能用那个……”她指了指不远处那个用锤子砸，测试力量的游戏机。


    “……把最高奖励，那头最大的熊给我赢回来，你这个月的房租，我包了！”


    林昊看着那个比他人还高的毛绒大熊，又看了看自己攥紧的拳头，感觉自己的尊严，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熄了火。


    车里，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游乐场门口的两人。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扬少，人跟丢不了。他们进游乐场了……对，就那个女的和那个男的。”


    电话那头传来张扬因为剧痛和愤怒而变形的声音。


    “给我盯死了！等他们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那男的腿给我打断！记住，是两条腿！我要让他这辈子都跪着跟我说话！”


    “放心吧扬少。”


    刀疤脸挂了电话，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他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放着的一个工具包，里面，几根棒球棍和钢管，在黑暗中泛着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