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海秦，还是云霄天。讲句实在话，云微半点兴趣没有。


    她只关心什么时候上岸，能不能有个厉害的医修给她看一看，自己这个长生不老的体质，暗藏着什么玄机。


    等俞泠完全洗漱完毕，云微跟着她一起出来，浮笙和秦家人看着已经商议好了。


    “现下风平浪静是因为门外刚过风暴。海上风雨还会再起，届那时，电闪雷鸣之下必有大妖追逐而来。”


    秦四襦几人留在船舱外，遥望着前方。


    因为本身没有确切的信息，所以并不保留，“我们的人在数月前鱼这片海域看到过一条通天黑蟒，体型硕大，身长百尺有余，龙纹鱼鳞已成型，常在雷电中穿梭，修为至少已达千年。”


    秦家人出海只有一个目的，在历练中捕捉妖兽。


    海上辽阔无垠，有着无尽的资源。对秦家人来说，海兽的妖丹纯净可以增强修为，其皮囊坚固可炼化成武器，血肉更是蕴藏这强大灵气，是制药炼丹的上等材料。


    而拥有千年修为的巨蟒，从身上鳞片到血肉白骨，样样都是好东西。


    这对于海上生物来说是残酷的，可是弱肉强食，修真世界向来如此。


    秦家一直有点东西，许多人都见识过他们观海弄潮的神通。简单的观星望月，就算出几个时辰后会出现风雨雷电。而他们已经到达巨蟒常出没的位置，现在只需要守株待兔。


    万事具备，秦四襦说道，“我们有自信可以合力将黑蟒降服。只是海上一旦雷雨交加，形势变幻莫测，便不能保证黑蟒会不会借机逃脱。”


    浮笙和俞家姐弟对视一眼。


    “这倒不难。”俞湘说道，“只要在雷雨来临之前，抢先布下逐元缚灵阵。交战时阵起，到那时黑蟒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离开这片海域。”


    天衡宗虽然剑修居多，但在阵法上也享有威名。


    “俞道友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海上法阵，就有劳几位了。”


    秦四襦所图就是这个“逐元缚灵阵”，双方客套半天，终于达成共识。


    结阵之前，俞湘递给了云微一把匕首防身，“海上交战我无法兼顾你的安危。到时候你就跟着俞泠，遇到危险就跑，不要逞强。”


    船上只有云微一个凡人，谁都可以伤她。俞湘说的话在场秦家的人都听的见。秦四襦和秦擎没有表示，唯一秦十六娘投来不解的目光。


    好意云微自然是领了。


    她接过匕首，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我知道的，你也小心。”


    俞湘同浮笙一起离开战船，乘坐小舟去海域布阵。秦家也有弟子跟着一起去设下陷阱。


    秦家人都寡言，唯独那个叫十六的小姑娘眼睛灵动，看着活泼。等到秦四襦终于走了，她才蹭到云微的身边，身上骨鞭不曾落下，但手腕一转双手交叠在身后。


    “喂，你一点修为没有，是怎么活着跟着他们来到这里的？”


    秦十六身材娇小容貌明艳，不说话则已，一旦开口便显露嗓门极大。她没特意大声，话却整个甲板上的人都听的见。


    俞泠侧过头看了她们一眼，稍后便转回去又盯着灵舟上的浮笙和俞湘。


    云微回答说，“运气好。”


    秦十六看似得了趣，歪着头嘴角上扬，眼睛亮晶晶极为色彩，“你知道吗，这船上一开始本来有两个老面馒头、十个闷葫芦和一朵牵牛花。”


    “现在又多了三个闷葫芦，和一块白瓷娃娃。”


    云微：“……”


    小姑娘眼神直白，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你长得这么好看，若是平白死了，可太可惜了。”


    这听着不像好话，云微轻瞥了她一眼，“秦姑娘放心，我暂时还死不了。”


    秦十六哈哈笑了两声，随手丢了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给她。


    “送你的。”她笑着说，“在海上，匕首可不管用。不如我这珠子实在。”


    她笑着离开，跳到了去往海域中心的灵舟上。


    俞泠从一旁走过来，拿过秦十六给她的东西端详了一会，又扔回给她，“这是避水珠，入水可保半个时辰水不沾身，确实实在。”


    束缚的法阵和绝杀的陷阱很快布下，浮笙和秦四襦等人却没有回到甲板上，而是各自乘坐灵舟退离阵眼三百米，随后又在船身上连续打下好几道隐身符。


    海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戌时三刻。海面上先开始传来阵阵轻风。乌云在慢慢聚集。


    子时刚过，可照耀万物的闪电先一步来临！


    紧随着是一阵阵轰隆隆的雷鸣，风浪一波大过一波。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闪电过后便如同真正的黑夜，船又开始翻涌，甲板上的人只有紧紧抓住栏杆才能稳住身形。


    片状的雨水铺面而来，带着腥咸的味道，一时不知是雨水还是海水。


    “来了！”


    极度沉寂之后，船上不知是谁先开口，轻轻说了这一句。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云微随着其他人的目光一同看向远方。只见一道道白光闪过，乌云之下，海域中心真的掀起了一道巨型的波浪。


    雷鸣中很快伴随出蟒兽的嘶鸣。就好像真龙翻身，海天之间形成一道震撼的风景线。庞大而又极长的黑色影子冲出海面，追着电闪雷鸣而去，光芒闪过，又重新坠落海底。


    雷电很快又在海域聚集，黑色巨蟒一步步堕入他们设下的陷阱里，也游入了法阵中心。


    秦四襦在灵舟上无需使用传音符，附着灵力的声音也能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留两人呆在船上，其余人随我一起入海，斩杀黑蟒！”


    此话一出，船上灵舟上，十多个黑色的人影就和下饺子一样，不是飞身而去，就是跳进海中，朝着巨蟒的方向，奋勇前进。


    原来秦家来的不止有秦四襦一辈的年轻子弟，还有跟着两位白须长老，斩蟒之行，他们势在必得。


    云微这会才明白过来，秦十六口中两个老面馒头和十三个闷葫芦的意思。


    ……


    “吼！”察觉到不对劲的黑蟒发出一身怒吼，声响震天，听得云微耳朵发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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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蛇大战一触即发。不多时，浮笙和俞湘也加入了战场。


    场面持续白热化。


    船板上摇摇晃晃，好在雨水不多，但和前方两极分化。那边刀光剑影巨浪滔天，云微眯着眼睛，依稀看见远方连接天海的身影，“那是蟒？”


    俞泠没有加入战场，同样在观战，“不然呢？”


    云微其实没有太多的疑问，只是越看越发觉海域一片变得清晰起来。


    明明距离遥远，前方状况又极度混乱。她却可以分得清战斗中秦家每一个人的位置和招式。看的见那条所谓的通天黑蟒完整的身躯。


    “看着不像。”云微说道。


    浮笙加入战场，他的那把剑很有威力。云微还是头一次真切的看见冰霜寒气，猜他的剑一定比他的人值钱。因为剑气所至，冻住海水的那一刻，连同那条巨蟒也能停住半秒钟，它黑色的尾巴卷着秦家人入海，头颅仰面朝着天，兽瞳凌厉威严，神采熠熠生辉。


    “你说什么？”俞泠正惊叹于自家师兄的实力，抽空回她一声。


    云微说，“蛇大成蟒，蟒大成蚺，蚺大成蛟，蛟大成龙。”


    她轻皱眉头，盯着那个巨大的影子，从头到尾的审视。


    最后得出主观结论，嘴里兀自喃喃，也像是在给某一种东西定性。


    “千年修得龙鳞其面，无爪而长须角。翻覆云雨雷电绕身，这样的本事和机遇，就算不是龙，也必能化蛟。”


    蛟龙也是龙。


    俞泠讶异的目光传来，“你胡说什么？这世上根本没有龙！”


    蟒大成蚺尚且可以说说，但蛟龙在天，无雷劫不渡，这世上早就已经没有了天，自然不可能在有龙。


    可她话音一落。污暗的天空中猛然闪过一道亮眼的紫光。


    像是得到了某种昭告呼唤，海面乌云骤然攀升，翻转成一道龙卷风，在天上一步一步形成浓密的黑云，滋滋紫色雷电闪烁其中，刹那间的，整片海域被笼罩在浓厚的天威之下。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那……是什么？”


    “劫云？是不是劫云？”


    “不可能！


    “天道法则在上，境界修为深藏，蛟龙蜕变之际，雷劫势不可挡。”


    这只是一介传言！


    真界几万年没见过紫电雷劫了，仙界早就坍塌，天梯毁于一旦。妖修境界一旦圆满，从来没有雷劫可渡，他们几千年几万年都只能追随自然雷电，锻造塑身，根本不敢妄想飞升。


    可在这此时此刻，通天黑蟒却隐隐得到了感应，那是属于龙的传承。冥冥之中传达着上天的肯定。


    眼见头顶云雾层叠，紫电雷光聚集成形。黑蟒激动万分。盼着第一道雷电直下，为它重塑妖身，激出龙角五爪。


    “阻我飞升者死！”


    巨蟒口吐人言，带着无尽的威压穿透海域，在场人听得浑身一震。


    然而下一刻，秦四襦的刀光从天而下，正中披在黑蟒的头上，黑沉的天空中传来他切齿的声音，


    “做梦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