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我还有机会领到这个月的工资吗？”


    面对眼底一片漆黑、双目无神的倒霉打工人，进行例行询问的警员小姐无奈叹了口气；“这个……我们会尽力协调，但是请问今泉先生，事发时您在做什么呢？”


    “啊？什么事发，什么时候的事？”今泉飞鸟看起来勉强回神。


    警员小姐更加无奈了，刚才其他警员根据爆炸现场一顿分析，看起来这位今泉先生太难过了根本没听进去：“以往看守便利店的都是今泉先生，为什么今天换成了店长呢？”


    今泉飞鸟低落道：“因为我被开除了，店长说我不干有的是人干。”


    万万没想到的警员小姐：“……啊，不好意思。”


    更加悲伤的今泉飞鸟：“我跟店长要工资，店长还说没出息的人才干这个，让我滚蛋。”


    还在实习阶段，共情能力十分强的警员小姐被戳到别人伤处的愧疚堵住嘴，求助一般看向走过来的卷毛警官：“松田桑……”


    虽然松田阵平是□□处理班的，但现场以及查勘结束，没有再次爆炸的风险，他低声和其他同事交代了几句情况就在现场四处转悠，看到这里的谈话似乎陷入了僵局。正巧有人求助，他很自然地接过话头。


    松田阵平双手交叠抱胸，挑眉：“既然都被开除了，今天怎么还过来了？爆炸的时候还正好在现场。”


    凶手往往会回到作案现场，便利店店长对店员态度恶劣，附近居民的口供里都包含了店长经常无理训斥店员导致多名店员离职的内容。从这个角度看，店员很有作案动机。


    今泉飞鸟眼神突然飘忽：“啊，那个，我是准备来要工资的。”


    察觉到面前的人突然少了一点死气沉沉的样子，多了一点心虚，松田阵平意味深长地追问：“昨天被开除的时候就要了工资没要到，为什么今天又来？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同吗？”


    今泉飞鸟支支吾吾。


    松田阵平看向被沉重物品坠出形状的斜挎包：“方便让我看一下包里装了什么吗？”


    这个提问有点突兀，但也很有效率，如果面对的是携带凶器的犯人，要么对方夺路而逃，要么暴起伤人，要么沉默以对，无论哪种反应都能很好地辨别身份。


    斜挎包被很老实地递过来。


    原本防备着被索要挎包的人可能有的动作，没想到事也没出，松田阵平有点意外地接过沉甸甸的包。


    ——掏出一罐油漆。


    “你带这个干什么？”心底隐隐约约有个猜测，松田阵平仔细检查了这罐平平无奇的油漆。


    今泉飞鸟扭扭捏捏：“原本打算告诉店长如果他不给工资，我就要让所有经过这家店的人都知道他不发工资。”


    松田阵平挑眉，上下抛了抛那罐油漆：“是他不给你就要在门口喷漆的意思吗？那要是他给了呢？”


    今泉飞鸟突然抬头道：“当然还是要！这店长太缺德了，脾气差也就算了，不讲道理也就算了，工作时间长、白天晚上都是我一个人也就算了，进货、上货、收银、卫生都是我一个人算了，工资低没办法也算了，但他不给！不给工资！这就很过分！我劳动了！就应该得到我应该得到的工资！听说前几个店员都是这么被逼走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告诉所有后来人，这家店不发工资！店主爱训人，他自己干这店就开不了多久，我要它倒闭！”


    愤怒让音量越变越大，吸引了另一边的人。


    和另一个人问话的魁梧大汉注意到这边，挥手示意：“喂！飞鸟，你怎么在这里？”


    松田阵平闻声走过去：“班长？你认识他？”


    等松田阵平走近，魁梧大汉咧嘴一笑。


    “?！”


    眨眼间两人合力按倒被问话的人。


    问话问到一半突然被抛下的今泉飞鸟：“？”


    现场围观的其他人：“？”


    被摁住的西装眼镜男：“你们干什么？！”


    魁梧大汉直接从西装眼镜男身上摸出一个小方块：“这是什么？”


    西装男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呃呃了半天没说出解释的话。


    凑近的今泉飞鸟：“我知道！有天线，这是遥控器！伊达前辈，太牛了吧，一下就找到凶手了，有你这样精准追缉凶犯的警察，我们普通公民真的很安心嘿嘿嘿。”


    感觉似乎被内涵的松田阵平，把手铐往烦人手腕上一拷就要起来说话。


    “凭什么说我是凶手！遥控器又怎么样，谁能证明这个遥控器是用来控制店里的炸弹的！”西装男被反手压在地上，像条案板上的活鱼，奋力挣扎。


    魁梧大汉伊达航直接坐住他后腰：“小子，可没人说你的遥控器是用来控制炸弹的，也没人说这起爆炸的原因是炸弹。”


    “是呢是呢，只不过大爷你的漏洞太明显了，站在这里就像说——”


    “我就是凶手，快来抓我啊。”


    今泉飞鸟笑眯眯蹲在伊达航边上。


    “喂，爆炸现场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不等伊达航让今泉飞鸟展开说说，松田阵平察觉到不对，直接发问。


    “哦？”今泉飞鸟懒散地站起来，“看金鱼们在鱼缸里围着水草乱转，就是很有意思啊。”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感觉面前这个看起来还在读书的小鬼中二病还没好，可能还是个DK：“今天不是周一吗？你不用上学？”


    言下之意是，你小子收敛一点，不要在案发现场莫名其妙地装起来了，影响警察办案。


    “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吗？”


    “他就是凶手，利用遥控器控制店内的炸弹在店长进入后立刻爆炸。为了确保这起谋杀的顺利进行，也为了近距离欣赏自己的作品，他来到了现场。”


    “至于爆炸的原材料嘛，这就要问这个大爷了。”


    今泉飞鸟语气轻松，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心说这个逼终于也有轮到我来装的一天。


    结果直接遭到质疑。


    “目前没有证据证明，搜出来的这个东西就是控制炸弹的开关，现场检验科的检查结果也只是爆炸应该是人为。你又为什么一口咬定爆炸来自于炸弹？”


    松田阵平架着副黑色墨镜也能看出来他眼神紧盯这个语气随意的少年，认为今泉飞鸟的嫌疑也很大：看起来还是个学生，工作日在外游荡，可能是不良少年；与被压住的西装男一样和店长有过节、出现在现场；在警察没有得出结论时，直接下出是炸弹导致爆炸的结论。


    简而言之，嫌疑拉满。


    今泉飞鸟没想到自己的拉风之路中道崩殂，还没有起飞就坠机，只好放弃跳过过程说结论的做法，一个个解释刚刚被质疑的地方。


    “看现场，没有波及其他店面、没有过多的燃烧点，说明爆炸并不是因为可燃物爆燃引起的。能做到这种控制范围、时间的爆炸，不是只有□□了吗？总不可能是因为柜台后面的烟和打火机想不开，突然热烈地拥抱到一起了吧。”


    今泉飞鸟装了一会儿神秘推理天才就装不住了，直接开启吐槽模式：“这个大爷手揣兜里，看见便利店爆成爆米花了激动得脸上的皮都展开了，又马上收起表情装成被惊吓的样子，在警察来之后——尤其是听到检验科说没发现炸弹残骸的时候，浑身的得意收都收不住。”


    “一定是因为他想吃爆米花了吧～”今泉飞鸟状似无辜诚恳地噎了松田阵平一句。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不为所动：“除了你一面之词的推理外，有证据吗？”


    证据？


    视线移向被炸得一团糟的现场，又移向被压住的西装男。看着西装男在“恼怒”“心虚”“惶恐”间不断变化的表情，今泉飞鸟灵机一动。


    今泉飞鸟：我突然有个好主意！


    就决定是你了！太宰治！


    今泉飞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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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回西装男面前，努力憋住龙王归来的邪魅一笑：“证据，当然是有了。”


    他一边观察西装男的面部表情一边说：“遥控器很简陋，是你自己制作的。遥控器都自己做，更何况是炸弹了？”


    没错。


    “你急着来看爆炸，都没给遥控器安个外壳，所以制作炸弹的材料想必也没有收拾。”


    没错。


    “穿得这么普通不像是有钱人，你是在家里造炸弹。”


    没错。


    “在哪个房间呢，蓬头垢面畏畏缩缩，看起来没人会和你住一起啊，客厅？”


    不对。


    “餐厅？”


    不对。


    “卧室？”他不怕睡着的时候把自己炸上天吗？


    还是不对。


    “总不可能是车库吧，大爷你看起来是那种出门不捡钱就算亏钱的人，怎么会有用来停车的车库。”


    对了。


    西装男在提问中一直沉默，脸色却随着问题的的深入越来越难看，在今泉飞鸟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突然爆发。


    “我就要有女朋友了！要不是吃了这家店过期的饭团也不会当场放屁呜呜呜，我本来都要抓住她了，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店长暴露癖吓走她，要不是那个屁还有后来的呜呜呜……我肯定能抓住她……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


    在西装男以头抢地发出一系列有味道的怒号和抱怨之前，今泉飞鸟一个闪身躲到抱臂看热闹的松田阵平身后，试图屏蔽恶心的人和恶心的话。


    “呐，犯人自爆了，你要的证据～警～察～先～生～”


    松田阵平往侧边一站，顺手拎着今泉飞鸟换了个位置，给反映过来的其他人让路。


    伊达航在在场其他警察的帮助下用手铐铐住了不断挣扎的西装男，把人押上警车后折返回来。


    “好久不见啊飞鸟，还在坚持热爱生活，真不错！”伊达航笑着大力拍拍今泉飞鸟肩膀。


    今泉飞鸟给了个很开朗的露齿笑：“当然了，‘这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松田阵平是□□处理班的，既然案件已经告破，后续的事情也不用他来跟进，就站在原地等着：“我刚才就想说了，班长，你们认识？”


    伊达航热情地介绍：“飞鸟是之前案子里遇见的，说起来还可以算是我们的后辈。”


    “但是因为讨厌教官所以读了两个月警校就退学了，所以严格意义上也不能说是后辈，”今泉飞鸟从善如流地接过伊达航的话，“退学找工作遇见黑心领导把他打了，多亏有伊达前辈调查真相证明我的清白。”


    松田阵平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不是你打的？”


    今泉飞鸟诚恳：“不是我杀的。”


    松田阵平：“……？”


    伊达航惋惜：“飞鸟是很有正义感的一个人，但总是碰到这种事情，这一次——”


    今泉飞鸟举起被松田阵平还回来的油漆罐，震声道：“这一次没打算打人！”


    伊达航大笑：“是嘛，真不错啊有进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泉飞鸟大笑：“我也觉得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两个放声大笑的人夹在中间的松田阵平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怀疑班长被这小子喂毒蘑菇了，否则精神状态看起来怎么这么不正常。


    松田阵平一举手，从发出噪音的两个人中间穿过向外走：“总之，既然你们认识，这边现场的事情也结束了，那我就先走了。”


    今泉飞鸟像被提醒什么了：“哦哦哦我也有事，我也走了哦，伊达前辈再见！”


    后方的之前因为戳到今泉飞鸟伤心事败退的警员小姐：“请等等，今泉先生！还有笔录要做！”


    今泉飞鸟还没来得及回复她，在场的人就几乎同一时间接到了各式各样的消息，不同的消息提示音从每个人身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