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止符想了一会儿，先摆了三个和白银一样的姿势。


    白银都做好了锐评的准备，硬是没有吐一个字。


    他又学小霜摆了三个一样的姿势。


    小霜站起来，大叫一声“学人精”。


    “还好没把赵令冕放第三个。”小霜撇撇嘴，“继续啊，看你还能摆点儿什么。”


    休止符单手按在耳边，假装自己带了耳麦，另一只手朝前方伸出，掌心向下，示意大家安静。


    他神色认真，所有人都被唬了一下，安静了。


    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根本没带耳麦。


    “操，你表情那么认真干嘛！”小霜又瞪他。


    赵令冕把队服外套团成一个球，在手里抛着玩，笑道：“指挥，你耳机没插线。”


    陈升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个比赛耳机，扔给他，休止符带好耳机，调整着麦的位置。


    他连着拍了好几张，逐渐得心应手，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抬起，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太阳穴；双手抱臂，微微侧身，下颌微抬……


    “行了行了，够多了！等着锐评冕哥呢，快拍完和我们一起锐评，”小霜急不可耐，“有什么小巧思留着明年春决再拍！一次全用完你明年怎么办！”


    休止符被他逗笑了。


    摄影师很满意他这个神态。


    “咔嚓”一声，白光闪烁，快门按下。


    终于轮到赵令冕。


    他在万众瞩目中懒洋洋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意拨了拨粉发。


    “装男。”


    小霜从他起身就开始锐评，语气恶狠狠的，但又很怂，刚说完就缩到一旁的白银怀里。


    “往我怀里躲什么？刚才不是挺勇的吗。”


    白银故意用力箍紧小霜，箍得他直叫疼。


    小霜咬着牙，嘴硬道：“你懂个屁！我这是打一枪之后的战略性撤退！”


    赵令冕走到灯光下，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脖子上，熟练地偏头看向镜头。


    “操，臭小子真帅……”陈升举着手机录制花絮。


    休止符再次戴好了口罩帽子，弱弱地说：“感觉在说‘今天不想打比赛，想回家睡觉’。”


    小霜接话：“‘但随便打打也能拿冠军’。”


    赵令冕挑眉，换了个姿势——拽着队服领口，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眼神略带挑衅。


    小霜靠在白银怀里，用力掐他的胳膊：“太装了太装了！冕哥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白银怀里抱着谁都不老实，随意抓了把小霜贫瘠的胸膛，淡定道：“收敛就不是他了。”


    “最后一张。”赵令冕笑了一下，撩起耳边发丝别在耳后，朝镜头侧身。


    他单手放在耳侧，做出一个倾听的动作。


    “耳背了。”小霜终于想出了词儿，胜券在握。


    赵令冕摇摇头：“这是——质疑声再大点，我听不见。”


    ·


    拍完定妆照，又训练两周多，世界赛如约而至。


    坐在去往流金湾的飞机上，赵令冕撑着头浅浅睡了一觉，醒来后略有恍惚，盯着身边的队友看了许久，才分辨出这是两年前还是现在。


    那晚发完照片后，隔了几天段青慈又给他发申请，赵令冕心情好，通过了，但一直没有跟他对话。


    段青慈倒是每天都发张照片过来，雷打不动。


    有时候是腹肌，有时候是腿，有时候是脖颈，零零碎碎，这么多天拼起来，赵令冕能拼出个新的段青慈了。


    今天发的是手。


    镜头对准餐桌，可以看出段青慈坐在街边的咖啡馆，阳光正好，桌上有一杯咖啡，两个甜甜圈和一小盒糖浆。


    但主角不是诱人的下午茶，而是那只捏着甜甜圈的手。


    他故意的，聚焦在手上，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鼓起，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食指、中指、无名指上戴着三枚戒指，造型各异，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赵令冕开了飞行模式，闲得无聊，便细细观察他的手。


    食指的戒指镶着绿宝石，中指的是两蛇缠绕，无名指的稍宽一些，做工精致，印着说不出名字的花纹和图腾。


    段青慈照片画质格外清晰，赵令冕把照片放大，阳光下甚至能看清他手上的小绒毛。


    再细看，食指侧面有一个很小的划痕，不知道是在哪儿划伤了。


    “他的手？”白银幽幽道。


    赵令冕暗灭屏幕，闭目养息。


    “看就看了，心虚什么。男人而已。”白银道，“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


    赵令冕没说话，装睡。


    装着装着真的睡着了。


    落地流金湾，已经傍晚。


    陈升在场馆附近订了电竞酒店，几人放了行李，出门简单吃了晚饭，沿着港口海岸慢悠悠地散步。


    夜幕垂落，流金湾成了一片霓虹灯海，临近世界赛，场馆附近随处可见滚动的应援横幅和巨幅战队海报。


    赵令冕吹着海风，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段青慈发来两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他漫步在流金湾灯火辉煌的港口海岸，身形高挑，粉发惊艳，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到。


    是他自己，赵令冕一怔。


    手机又震了一下，段青慈发来新的照片。


    拍摄的还是那个粉发男人。粉发男人吹着海风，正在低头看手机。


    赵令冕猛地回头。


    身后不远处人群中一人正浅笑着看着他。


    黑发凛冽，眉眼弯弯。


    那人笑盈盈的，略微偏头，伸手点了点耳侧。


    下一秒，赵令冕手机又一震，段青慈发来语音通话。


    “走啊，怎么走着走着停了，这才几步路啊。”陈升拍了下赵令冕的肩，“缺乏锻炼。”


    赵令冕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


    他吞咽了一下，从口袋中掏出缠在一起的耳机，指尖麻麻的，解了好几下都没能解开耳机线，反而更乱了。


    “你干嘛，和我们散步有那么无聊嘛！才走几分钟就要听歌，还没开始聊天呢！”小霜看见他掏耳机，撇了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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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


    赵令冕没说话，表情看着有些认真，专心解耳机线，戴好耳机，顺便把兜帽也戴上。


    接通段青慈的语音。


    海风微凉，对方没有说话。


    只能听见耳机底噪微微的电流音，和一点点细微的呼吸声。


    小霜和白银已经聊起来了，陈升去给他们买冰饮料喝，休止符带了相机，走在外侧拍波光粼粼的海面。


    周围热闹极了。


    “哥哥。”段青慈叫了很轻的一声。


    然后再也没有说话。


    赵令冕也没有说话，更没有回头，走在人群中，悄悄地捕捉他的呼吸。


    ·


    现象级游戏《绝境启元》的世界赛在流金湾举行，持续三天，邮轮码头电竞馆座无虚席。


    “启元号”泊在湛蓝海湾中，船体上半部分被巨幅LED包裹，实时滚动着十六支战队的应援片段。岸上，安检通道蜿蜒如长龙，粉丝们穿着各色战队应援服，将场馆外堵得水泄不通。


    大逃杀类游戏一向热闹，队伍多，人也多，线下赛事红红火火。


    “TK！捡走这个冠军吧！”德国战队的粉丝在场馆外呐喊。


    北美Ranger战队的粉丝不甘示弱，挥舞着橙色旗帜，旗帜上印着“YALL BETTER UNINSTALL”。


    场馆外一长排的奢侈品店外，全是Nano的旗帜，风一吹，蓝黑旗帜飘扬，非常亮眼。


    场馆后的摩天大楼上，播放着DOS的精彩击杀集锦，正播到去年赵令冕扫炸TK飞机在空中拿了双杀的片段，配字“东风快递，冕神签收”。


    场馆里外的应援声此起彼伏，候场区都能听到。


    候场区，赵令冕盖着队服外套，躺在休息室沙发上闭目养神，休止符和贺严还在研究地图，陈升整理他们的外设。


    昨天晚上终于确认了最终打法，休止符全权指挥，赵令冕不用思考对局形势，只需要保证击杀。


    赵令冕阖着眼睛，在脑海中模拟对战，这场比赛很关键。


    他不能有任何失误，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


    也不能给休止符留下遗憾。


    ·


    “欢迎来到《绝境启元》全球总决赛的最终战场！我是解说小A。”


    “我是小B。”主持念完长长的赞助商名单后，解说席在聚光灯下缓缓升起。


    镜头扫过台上玻璃房中的战队，扫过躁动的观众席，一张方形地图缓缓展开。


    航线斜穿过地图，十六支队伍的跳点用不同颜色在地图上标出，清晰可见。


    镜头给到Nano。


    段青慈垂眸看着键盘，左手一直点按R键保持手感，神态认真，没有一丝笑意。


    镜头给到DOS。


    赵令冕盯着显示屏，目光没从屏幕上移开一秒，略微侧头按着耳机，薄唇微抿，蓄势待发。


    解说A：“此刻，十六支探索队已在穹顶做好准备，等待投放。”


    解说B：“今晚他们会有怎样精彩的表现呢？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