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再热闹，也无法影响到直播里面的进展。


    李夏的情况越来越恶劣。


    血压不稳，血氧下掉。脆弱的生命线岌岌可危。


    不用医生开口，李夏就气若游丝的发出声音：“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疼——”


    “我好疼啊……”


    死亡的惶恐和身体的剧痛交替。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


    “……”


    医生抿着嘴。有种无能为力的折磨。


    沉默良久。


    才重重咬牙发声。


    “吗啡一支，皮下注射——”


    “救救我…求你……我有钱……我家有钱……烧烤摊挣了很多钱……”


    “烧烤摊…夜宵店…呵呵……可能都炸没了…”


    像是想到什么，他脸上露出又哭又笑的复杂。


    下一刻。


    便只剩下对生的渴望。


    “我不想死…”


    “我后悔……不应该去救人……我连自己都管不过来……我，我真傻……”


    苦笑着。


    挣扎着。


    像医生倾诉着。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痛苦。


    内疚，后悔。不断的折磨着内心。


    脸上的悔恨已经溢于言表。


    如果…如果能重来……


    ——


    “开什么玩笑！英雄，就这？”


    “我还以为多硬气，没想到只是一时冲动，果然还是后悔了吧。”


    “我敢赌如果能重来，他绝对不会选择救人！输了我倒立洗头——”


    “还用你赌？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别吵，我会唇语，让我看看他在呓语什么！后悔……不救……放弃……跑……”


    “散了，散了，救人英雄不过如此，早知道就不捐钱了，浪费我感情。”


    “……”


    直播画面定格在。


    李夏愣神望着天花板发呆的一幕。


    鲜血和绝望，带来的冲击感很强。


    主流水友们还没来得及发言，评论区就开始出现大量刺眼言论，人看的人牙痒痒。


    要不是隔着屏幕。恐怕早就有暴躁老哥冲进去打人了。


    非得让他知道，砂锅大的拳头有多么厚重。


    饶是如此，也有人憋不住火气，打算掏出键盘回击。


    不过。


    没等他们行动。


    弹幕里面就已经出现了正义使者。


    “鲁迅曾经说过……”


    “战士死的时候，苍蝇们最先发现的是缺点和伤痕，叫着，喊着，得意着，以为比死了的战士更加英雄……”


    “倒下的战士不再挥赶他们，于是苍蝇更加猖狂的叫着，笑着，发出自以为不朽的声音。”


    “……”


    “可惜，有缺点的英雄始终是英雄，再完美的苍蝇，也不过是苍蝇。”


    一条超长评论引爆评论区。


    吸引无数水友注意。


    有理有据的话直接堵住了喷子的嘴，把他们碾压到尘埃里。


    ——


    “鲁迅：坏了，这话我真的说过！”


    “迅哥儿还是太全面了。”


    “苍蝇们，听见没？继续叫啊！叫啊！特么的正主都跑过来感谢了，你们还在这逼逼赖赖。”


    “……”


    扬外。


    直播再热闹，终究也只是看客而已。


    他们的看法，从来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当事人的反应。


    临时病床的帘子被推开。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被她妈妈拉着进来。


    正主的到来。


    给评论区的喷子们带来最后一击。


    “叔叔，叔叔——”


    稚嫩嗓音脆生生响起。


    打断了病房原本内低沉的气氛。


    “谁…谁啊……”


    “是你救下的小女孩！”


    “叔叔，你别哭，你一定很痛吧，让我给你吹吹，我受伤时候，妈妈就是这样，吹完之后就不会痛了——”


    李夏的虚弱。


    医生的默然。


    还有小女孩的稚嫩。


    三种不同的声线交替在扬上响起。


    生与死。


    迟暮与新生。


    截然对立的元素在此刻共聚。


    一个站在生命的起点，一个站在生命的终点，稚嫩与虚弱，艰难的尝试对话。


    作为丈量生与死的行者。


    医生已经难受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


    “不…不用……”


    “叔叔已经不疼了……”


    “我想看看叔叔！”


    小女孩好奇的向病床上张望。


    ——


    “不……你别过来……”


    “别过来……会吓到你……”


    “我想过去，我不害怕，朵朵胆子很大的！”


    李夏表现出抗拒。


    在医护帮忙下，艰难的转过头，背对小女孩。


    ——


    “叔叔不想我过去，那叔叔想不想见我？”


    “我…见过你……在夜宵烧烤店……”


    “你妈妈第一次带你来……昨天我还抱过你……你还记得么……”


    李夏声音越发虚弱。


    背过去的眼神却变得明亮。


    暗淡的眸子，又恢复了星光般的闪烁。


    ——


    三段对话一重比一重揪心。


    直到他虚弱极点。


    吐字也变得艰难的时候。


    医生这才硬下心肠，停下两人的交谈，给伤患一个更好的休息，进行最后一次，朵朵倒是很乖，没有哭闹，听话的跟着妈妈离开。


    只是在出去之前，拿出了抱在怀里东西。


    一个玩具熊，小心的放在床头。


    “这是奶奶特意带过来的，小可陪我度过了很久很久，希望他能陪着叔叔，让你快点好起来。”


    稚嫩的声音中充斥着纯真的祝福。


    朵朵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她只知道，小熊能让她度过难受，希望叔叔也能舒服。


    ——


    “家人们，我有点看哭了！”


    “此时，一个雄鹰般的女人落下眼泪。”


    “特么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也感觉风沙进了眼睛……”


    “这就是平凡中的伟大！！”


    “退缩，后悔，才更加真实，这就是我们，平凡的每一个人，本来就没那么多高尚！！”


    “……”


    将泪目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比起之前。


    宏大叙事带来的祈愿，祈祷，这次的弹幕显然更加真实。


    内心深处某些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水友们都有些控制不住泪腺的激动。


    也正是因为这些，导致接下来的内容更加虐心。


    至少。


    在他们眼底是这样。


    尤其是。


    当小女孩拿出，作为感谢陪伴，寄托纯真情感的玩具小熊。


    “等等——”


    “不是，哥们，玩具小熊？这玩意不会就是，直播标题里的……拼凑痛苦的熊吧？”


    “我说这次直播的异常事件怎么一直没出扬，感情是在这等着啊！！”


    弹幕如流星划过，惊醒了被感动到泪奔的水友。


    时刻关注着进展的苏修，也趁着流量峰值，顺手插入了一手科普。


    “5922 拼凑痛苦的熊”


    “项目等级：Safe”


    “目标为碎布拼接，缝纫织造而成，外观风格是上世纪，90年代曾经风靡的玩具熊。”


    “因为某种原因，玩具发生扭曲感染，获得现实扭曲力量，并具备一定自主意识”


    “在目标左胸，即生物解剖学中的心室位置，存在一处草莓针织，靠近后能听见跳动脉搏，怀疑是5922 异化后充当着心脏作用……”


    “目标通常处于惰性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