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纠结万分。


    笑面虎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到底要不要帮忙？


    如果……如果叶天真的就这么死在了这里，对于自己，是不是一件好事？


    叶天死了。


    自己捅了乌鸦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


    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这个念头只存在了短短数秒，便被他强行掐灭。


    后背甚至惊出了一层冷汗。


    不敢赌！他真的不敢赌！


    叶天崛起之路太过诡异，行事风格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身上始终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邪性。


    笑面虎总觉得，事情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万一，万一叶天今天没死，自己却选择坐视不理，那恐怕就得下去陪乌鸦了。


    一想到那种后果，笑面虎就不寒而栗。


    更何况，他笑面虎也有自己的野心！


    他不想一辈子都屈居于骆驼之下，看那老家伙的脸色行事。


    他想当龙头，想让整个东星都听他一个人的号令！


    虽然叶天只是提过一嘴。


    但种子已经种下。


    在野心的灌溉下悄然发芽。


    不知道为什么。


    笑面虎总觉得叶天不是会轻易开玩笑的人。


    “怎么？”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司徒浩南斜着眼，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他上下打量着坐立不安的笑面虎，嗤笑道：“该不会是那个叫叶天的小子，私底下塞给你什么好处了吧？看你这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笑面虎心中猛地一凛，连忙收敛心神，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凑到司徒浩南身边。


    “操。你他妈胡说什么。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哦？”司徒浩南挑了挑眉，来了兴趣，示意笑面虎继续说下去。


    “你仔细想想。”笑面虎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极为诚恳的语气分析道，“如果叶天今天真的死在这里，那铜锣湾，甚至整个湾仔，可就真的要彻彻底底姓陈了。”


    顿了顿：


    “你觉得我们是跟一个元气大伤、半死不活的叶天抢地盘容易，还是跟陈浩南，或者说洪兴容易。”


    笑面虎观察着司徒浩南的脸色变化，继续加码：


    “最关键的是，现在我们插手，虽然是帮叶天，可却是打着帮乌鸦报仇的名义，这是我们东星和洪兴的私人恩怨，事成之后拿下铜锣湾，别人也只会觉得这是叶天对我们的感谢。外人说不出什么。


    可要是等叶天死了，我们再去抢铜锣湾，那就是明火执仗地跟洪兴开战，我们不占理啊！”


    司徒浩南闻言，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虽然狂妄自大，但并不愚蠢。


    他不得不承认，笑面虎这个平时看起来只会阿谀奉承的家伙，在关键时刻，脑子确实转得比谁都快。


    说来也是，港岛这群矮骡子真是天下奇闻。


    他们做的本就是打打杀杀、违法犯罪的勾当，嘴上喊着“义气”，手里拿着砍刀，却偏在很多时候，事事都要讲一个莫名其妙的“理”字，讲一个可笑的“辈分”，讲一个所谓的“师出有名”。


    仿佛只要给自己的暴行披上一件合乎规矩的文明外衣，就能心安理得。


    这规矩虽然搞笑，但它确实存在。


    轻易跟洪兴这种级别的社团全面开战，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司徒浩南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灵堂。


    最终还是觉得叶天死了对他们确实没好处。


    “妈的，算那个小子命大！”


    司徒浩南烦躁地骂了一句，随即猛地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全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子，对着身后早已摩拳擦掌的东星小弟们猛地一挥手。


    “都他妈别看着了！走，过去看看，别让洪兴的人太得意忘形了！”


    ……


    与此同时，灵堂之内，血与火的交响曲已经接近尾声。


    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刺激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哀嚎或已经冰冷的伤员和尸体。


    叶天的人，基本上已经倒得差不多了。


    陈浩南脸上的兴奋之色愈发浓郁，他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了胜利的边缘。


    那种大仇得报、一雪前耻的快感，让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战栗。


    “妈的，陈浩南，老子跟你拼了！”


    傻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带着仅剩的几个兄弟，浑身浴血，想做最后一搏，冲过来拦住陈浩南。


    但他们刚一有动作，就被潮水般涌上来的洪兴小弟死死围住。


    无数柄砍刀落下，瞬间将他们最后的抵抗淹没在了刀光剑影之中。


    解决了最后的阻碍，陈浩南心头的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他手持一柄还在滴血的砍刀，面目狰狞，一步一步地朝着灵堂深处那道孤零零的身影走去。


    他的皮鞋踩在满是鲜血和碎屑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沉重而压抑。


    “叶天！”陈浩南的声音因为极度的亢奋而显得嘶哑尖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灵柩前。


    叶天依旧平静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仿佛眼前这尸横遍野、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惨烈景象与他毫无关系。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状若疯魔的陈浩南，只是用手指轻轻掸了掸衣袖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是吗？话别说得太满。”


    叶天轻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扬每一个人的耳中，“做人还是不要太自信，万一等下输了，岂不是会很丢人？”


    “死到临头还嘴硬！”


    叶天这种云淡风轻、掌控一切的态度，在陈浩南看来，就是最极致的羞辱和蔑视！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仿佛被浇了一勺滚油。


    他扭头环顾四周，眼神凶狠地扫视全扬。


    高晋和阿布，那两个最能打的家伙，被大天二和大头带着上百号兄弟死死地缠在另一侧。


    虽然洪兴的人不断倒下，但他们也根本无法脱身。


    傻强那些忠心耿耿的废物，也已经被自己的人彻底淹没。


    整个灵堂，已经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来救叶天了！


    确认了这一点后，陈浩南的嚣张气焰毫无保留地攀升到了顶点。


    “丢人？哈哈……哈哈哈哈！”他发出了癫狂的笑声，手中的砍刀指向叶天，刀尖因为他的狂笑而微微颤抖。


    “我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看，到底谁他妈的才最丢人！


    叶天，你不是很嚣张吗？你不是要给你表哥报仇吗？


    现在呢？你的人呢？他们全都躺下了！


    今天，我要把你剁成肉酱喂狗！”


    此时。


    高晋和阿布已经杀红了眼。


    他们的战斗力远在大天二和大头之流之上，每一拳、每一脚都能带走一个敌人。


    但对方完全不跟他们硬拼，就像一群恶心的苍蝇，用最无赖的人海战术，死死地将他们拖在原地。


    打倒一个，立刻就有两个悍不畏死的补上来，无穷无尽，让他们烦不胜烦。


    心中焦急万分，却根本无法抽身去支援叶天。


    眼看着陈浩南离叶天越来越近，那柄该死的砍刀在灯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两人目眦欲裂，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陈浩南狞笑着，一步步踏前。


    他随手一刀，将一个还想从地上爬起来保护叶天的马仔砍翻在地。


    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让他看起来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狰狞而恐怖。


    他终于走到了距离叶天不足一米的地方。


    这个距离，他甚至能清晰地看清叶天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疯狂而扭曲的倒影。


    看着依旧平淡如水，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的叶天。


    陈浩南心中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他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彻底碾碎了。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砍刀，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手臂上，用尽全力，狂妄地咆哮道：


    “去死吧！”


    “天哥——！”不远处被砍翻在地的傻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天哥——！”高晋和阿布愤怒地咆哮着，攻势更加疯狂。


    却依旧被前赴后继的洪兴小弟死死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致命的一刀落下。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所有围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秒叶天头颅飞起、血溅五步的画面。


    ………………


    “唉，完了，彻底完了，叶天今天恐怕就要折在这里了。”


    “这个叶天还是太年轻气盛了，真以为凭他手底下那点人就能跟洪兴斗？太天真了。”


    “是啊，可惜了，也算是有点本事，可惜就这么死在这里，真是窝囊到家了。”


    “口号喊的挺响亮，还真以为他能搞出点什么动静，看来终归是雷声大雨点小……”


    议论声此起彼伏。


    幸灾乐祸者有之，扼腕叹息者有之。


    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看好叶天。


    所有人都认定，他死定了。


    ………………


    然而！！！！


    就在陈浩南的砍刀撕裂空气，即将落在叶天脖颈之上，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的瞬间——


    “吱——！”


    一阵极其刺耳、尖锐得仿佛要撕裂人耳膜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猛地从灵堂之外的马路上传来！


    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巨大，让灵堂内外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


    还没等众人从这尖锐的声音中反应过来。


    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如同平地惊雷般轰然炸响！


    “砍死他们——！”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无论是正在火拼的双方小弟，还是在外围观战的各路人马，全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几辆巨大的黑色旅游大巴，以一个极其蛮横、完全不讲道理的姿态，死死地停在了灵堂之外的马路上，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砰！砰！砰！”


    车门猛地弹开。


    下一秒。


    数不清的马仔，从车上蜂拥而下！


    他们手中清一色地握着锃亮的开山刀。


    刀锋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一片片森然的寒光。


    气势汹汹地冲进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