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了一夜的暴风雪，终于舍得收敛起它的爪牙。


    “噗——”


    厚厚的雪堆下，一只手猛地伸了出来，扒开积雪。


    齐卫远从临时挖出的树洞雪堆里钻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寒气逼人。


    跟在他身后的，是那头的金色野牦牛。


    它甩了甩头，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亲昵地蹭了蹭齐卫远的胳膊。


    齐卫远拍了拍它结实的脖颈，低声道。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野牦牛似乎听懂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转过身，迈开蹄子，踏入茫茫的林海雪原，很快便消失不见。


    它属于这里，属于这片伟大的自然。


    齐卫远收回目光，转身朝着雪洞喊。


    “都出来吧！”


    “风停了！”


    很快，吴剑平、陈骁、朱满福几个战士。


    还有脸色惨白的撒北和摄影师，都陆续从雪洞里爬了出来。


    每个人都冻得够呛，但眼神里，都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清点人数！”齐卫远下令。


    “报告队长！全员到齐！一个不少！”


    “好！”齐卫远点了点头，看向摄影师。


    摄影师苦着脸，拆开冻得硬邦邦的背包，无奈地摊了摊手。


    “齐队，设备彻底报废了。”


    “镜头冻裂，电池也废了，最关键的是……这里一点信号都没有。”


    直播，是彻底没戏了。


    吴剑平看着野牦牛消失的方向，忍不住问。


    “队长，那头牛……”


    “它回家了。”齐卫远言简意赅。


    “哦……”吴剑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队长！”陈骁扶着几乎站不稳的撒北，焦急地喊道，“撒老师他……他好像快不行了！”


    众人看去，撒北嘴唇发紫，眼皮都快抬不起来，全靠陈骁架着才没有瘫倒。


    在零下几十度的暴风雪里熬了一夜，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超越了身体的极限。


    “不能停下！”


    齐卫远当机立断。


    他迅速从周围折了几根结实的树枝。


    又解下自己的武装带，三下五除二，一个简易的担架就做了出来。


    “陈骁，朱满福，你们两个搭把手，抬上撒老师！”


    “是！”


    “剩下的人，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回基地！”


    齐卫远将背包甩到身后，在队伍最前面开路，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没过膝盖的积雪里。


    “跟紧了！”


    “小跑前进！”


    ……


    边防基地。


    大院里，宁佳独自一人站着，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


    “宁记者，进屋等吧，外面太冷了。”


    朱满福的妻子，陈兰初，抱着一件军大衣走了出来，披在宁佳身上。


    “嫂子，我没事。”宁佳拉了拉大衣，“我再等等，看不到他们回来，我心不安。”


    陈兰初叹了口气，陪她一起站着。


    “你别说，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我家老朱，当年非要来当兵，我拦都拦不住。他说，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后来分到这儿，跟着齐队，我才算真把心放肚子里。”


    “齐队是个好领导，把手下的兵，都当亲弟弟看。”


    听着陈兰初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长里短，宁佳心里也暖了几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嫂子，我记得……今天是不是你生日？”


    陈兰初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呀，这天寒地冻的，过什么生日嘛。”


    “得过！”宁佳斩钉截铁地说，“必须过！”


    她拉着陈兰初，对院子里同样在焦急等待的其他战士说。


    “大家听我说！咱们今天搞个惊喜！”


    “等齐队他们回来，咱们先用热腾腾的饺子迎接他们！”


    “然后！再给咱们的兰初嫂子，过一个热热闹闹的二十三岁生日！怎么样！”


    留守的战士们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好！”


    “这个主意好！”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宁佳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中一动。


    “对了！我的摄像机！”


    她猛地想起来，自己房间里还有一台备用的小型摄像设备！


    她转身就往宿舍跑，找出摄像机，开始调试。


    “让我试试……能不能连上基地的备用信号……”


    她将线路接好，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屏幕上，代表信号的图标，闪烁了几下。


    突然，“滴”地一声，变成了绿色！


    通了！


    同一时间，那个已经黑屏了数个小时，却依然有几十万网友固执守候的直播间。


    画面猛地一闪！


    宁佳那张带着些许激动和疲惫的脸，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屏幕上！


    一瞬间。


    整个直播间，炸了！


    “卧槽！活了！直播间活了！”


    “主播！是宁佳记者！你没事吧！”


    “战士们呢？！齐队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快说话啊！急死我了！”


    弹幕像是瞬间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宁佳看着疯狂滚动的弹幕，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大家别急！大家听我说！”


    “我是记者宁佳！”


    “因为暴风雪，队伍在山里和基地失去了联系，信号也完全中断了！”


    “但是！请大家放心！”


    “我们的英雄，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都安全！”


    话音刚落，基地瞭望塔上，一个负责警戒的士兵。


    突然激动地挥舞起了手里的强光信号棒，拼命地朝着院子里照射。


    “回来了！”


    “我看到了！是队长他们！”


    “队长他们回来了——！”


    宁佳激动得眼眶发红，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她一把抓起摄像机，稳稳地端着，跟随着人潮，将镜头对准了那片昏暗的雪林边缘。


    镜头里。


    一个高大的身影，率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浑身是雪，步履有些疲惫，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是齐卫远！


    当齐卫远那张坚毅又俊朗的脸，清晰地出现在直播画面中的那一刻。


    直播间里，所有的弹幕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四个血红色的大字，以一种无可匹敌的气势，瞬间刷满了整个屏幕。


    “英雄凯旋！”


    “英雄凯旋！”


    “英雄凯旋！”


    人气值，像是坐上了火箭，冲破云霄！


    还在疯狂飙升！


    齐卫远看着朝他冲来，眼眶通红的战友们，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都杵在外面干嘛？不冷啊？”


    “赶紧的，都回屋！”


    撒北很快被安顿进温暖的房间休息。


    而其他的队员，则被战友们簇拥着，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基地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