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剑平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了哨所的每一个角落。


    “中央军委，嘉奖令！”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着站在最前方的齐卫远。


    “梅托格哨所连队队长，齐卫远！”


    “到！”


    齐卫远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吴剑平掀开了那块红布。


    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露了出来。


    牌匾上，四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珠峰英雄！


    整个院子里的战士们，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种激动，那种骄傲，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们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经军区党委研究，并报中央军委批准！”


    吴剑平的声音，愈发高亢。


    “授予齐卫远同志，二等战时模范英雄称号！”


    “记个人一等功一次！”


    “其所带领的珠峰救援分队，记集体一等功一次！”


    “参与救援的陈骁、陆隼、朱满福、石临等十三名同志，记个人二等功！”


    “因在珠峰救援行动中，指挥得当，作战英勇，为国家和人民挽回了重大损失，特此命令！”


    吴剑平抬高了声音，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晋升齐卫远同志，为陆军上校军衔！”


    “即日生效！”


    上校！


    “齐卫远！”


    吴剑平喊道。


    “到！”


    “上来，接你的荣誉！”


    齐卫远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去。


    傅老将军亲自从警卫员手里，接过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崭新的上校肩章和领章。


    老将军走到齐卫远面前，亲自摘下了他肩上的中校衔。


    然后，又稳稳地，将那代表着全新责任和荣誉的上校军衔，给他换了上去。


    一颗星，变成了两颗星。


    傅老将军拍了拍齐卫远厚实的肩膀，力道很重。


    “小伙子，不错。”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身，面对着全体官兵。


    “快过年了。”


    老将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代表军区，来看看大家。”


    “大家都是好样的。”


    “给军区，给川西，长脸了！”


    “祝同志们，新春快乐，阖家幸福！”


    说完，老将军干脆利落地一挥手。


    “我们走了，不耽误你们过年。”


    说完，他便转身，和吴剑平一起，重新上了车。


    军车发动，在一众战士庄严的军礼注视下、


    挂着大红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直到车影彻底不见，院子里的寂静，才被一声压抑不住的欢呼彻底打破。


    “喔！！！！！！”


    陈骁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抱住齐卫远，激动得又蹦又跳。


    “上校！连长！不！齐上校！你太牛逼了！”


    “哈哈哈哈！我们也是二等功！二等功啊！”


    陆隼和朱满福他们也一拥而上，把齐卫远团团围住。


    有的捶他胸口，有的拍他后背，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最纯粹的喜悦和激动。


    “行了行了！都给我滚蛋！”


    齐卫远被他们闹得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


    他看着手里的那块沉甸甸的“珠峰英雄”牌匾，心里五味杂陈。


    “石临！”


    “到！”


    军官石临立刻出列。


    “把牌匾，挂到咱们荣誉室，最显眼的位置！”


    “是！”


    石临郑重地接过牌匾，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转身带着两个兵，小心翼翼地走向了荣誉室。


    喧嚣过后，齐卫远弯腰，重新提起了自己那个还没焐热的背囊。


    “哎？连……不是，上校，你还去啊？”


    陈骁愣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


    齐卫远掂了掂背囊，表情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军衔是军衔，传统是传统。”


    “三号界碑，不能没人。”


    他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背上背囊，扛起钢枪。


    迈开大步，独自一人，走向了哨所外那片苍茫的风雪。


    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快就和白色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陈骁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


    “都愣着干嘛！”


    他回头吼了一嗓子。


    “冰雕雪人大赛，还搞不搞了！”


    “今天谁也别跟我抢！咱们的主题，就雕咱们连长！雕一个‘珠峰英雄’出来！”


    “对！雕连长！”


    “必须是上校军衔的！”


    “快快快！工具拿来！今天必须给他整个活儿！”


    沉寂的军大院，再次被冲天的热情和喧闹所点燃。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熟悉的开扬音乐，响彻在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电视画面里，金碧辉煌的舞台上。


    撒北和宁佳等几位主持人，穿着崭新的礼服，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


    “海外的侨胞们，大家——”


    “过！年！好！”


    ……


    梅托格哨所，战士们的临时活动室里，暖气开得足足的。


    一张长条桌上，摆满了瓜子、花生、橘子和糖果。


    战士们围坐在一起，人手一杯热茶，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扬一年一度的盛会。


    这已经成了哨所的传统。


    除夕夜，不站岗的兄弟们聚在一起。


    搞个茶话会，看看春晚，聊聊天，能有效地缓解那股子钻心窝的思乡之情。


    “哎，老朱，看见没，撒老师又来了。”


    陈骁磕着瓜子，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朱满福。


    “今年你可得撑住了啊，别跟去年一样，开扬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呼噜打得比外面风雪还大。”


    “滚蛋！”


    朱满福老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去年那是特殊情况！连续巡逻三天三夜，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哈哈哈哈！”


    周围的战士们都哄笑起来。


    去年的事儿，大家都还记得。


    欢声笑语中，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家，很远。


    但此刻，战友在身边，也像是一个家。


    ……


    同一片夜空下。


    三号界碑。


    这里是梅托格哨所海拔最高，环境最恶劣的执勤点。


    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滴水成冰。


    呼啸的白毛风，卷着刀子般的冰晶，刮在人脸上，生疼。


    齐卫远穿着最厚重的防寒服，怀里抱着那把熟悉的95式步枪。


    如同一尊雕塑，纹丝不动地矗立在界碑旁。


    他的眉毛、睫毛，甚至帽檐上，都挂满了白霜。


    每一次呼吸，喷出的热气都会在瞬间凝结成冰碴。


    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热茶，没有战友的欢声笑语。


    只有他和矗立的界碑，以及无边无际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