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博文没说话，只是紧锁着眉头。


    他总觉得刚才那个声音，还有那个一闪而过的、戴着平光眼镜的侧脸，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是他的导师发在课题组微信群里的一条消息。


    【导师王教授】：“各位同学，刚刚接到组委会内部通知，雷神科技的林总已经提前抵达学校，正在由张德育老校长亲自接待。大家下午汇报时都精神点，说不定有机会见到真人！[奋斗][奋斗]”


    这条消息，只发在了他们这个几十人的内部小群里，但对赵博文来说，不亚于一颗炸弹在脑中轰然炸响！


    林神……到了？


    他下意识地，将脑海中那个穿着连帽卫衣的侧影，与直播中那个遥不可及、骚中带稳的身影，飞速地进行重叠比对。


    像！真的太像了！


    一个荒诞到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猛地抓住身边李凯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像做贼一样，语气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颤抖。


    “凯子……你……你觉不觉得，刚才指点我们的那个人……有点像……林神？”


    李凯愣了一下，随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嗤笑一声。


    “我说博文，你是不是看直播看魔怔了？林神会来咱们食堂吃锅包肉？还顺便给我们指点江山？他吃饱了撑的？别做梦了！”


    赵博文被他这么一抢白，也觉得自己的想法确实过于荒诞。


    是啊，怎么可能呢……


    但他内心深处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却像一簇小火苗，怎么也掐不灭。


    他看着李凯，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鬼使神差地，在合上电脑的前一秒，伸出手指，没有按关机键。


    “等我一下，就五分钟。”


    李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脸不耐烦。


    “你干嘛？还真信了那个民科的胡话？”


    “我……我就是想亲手验证一下，他错得有多离谱。”


    赵博文嘴上这么说，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按照刚才林易说的那两个思路，开始飞快地调整模型参数。


    修改进气角的曲率……


    采用非线性的不等厚设计……


    李凯在一旁抱起了胳膊，嘴角挂着一丝讥讽。


    “行啊，你试试。不等厚设计会直接导致叶尖部分应力集中，这是材料力学的常识。我倒要看看，能模拟出个什么笑话来。”


    他已经准备好，随时嘲笑这愚蠢至极的尝试。


    参数输入完毕。


    赵博文深吸一口气，像是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按下了模拟运行的Enter键。


    电脑的风扇开始狂转，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飞速刷新，复杂的应力云图和流体曲线开始重新生成。


    一分钟……


    两分钟……


    李凯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指着屏幕上开始泛红的区域，撇了撇嘴。


    “我就说没用吧，你看这应力分布，跟得了红斑狼疮似的，马上就要……嗯？”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屏幕上，那片代表着高应力风险的深红色区域，在经过一个剧烈的波动后，竟然没有像他预料中那样崩溃，反而奇迹般地……开始大面积消退！


    红色褪为黄色，黄色变为蓝色，最后，整片云图都化为了代表绝对安全的，均匀而平滑的嫩绿色！


    几分钟后，模拟结束。


    最终的性能分析报告，自动弹了出来。


    屏幕上，两行醒目的大字，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们的脸上。


    【模型气动效率，对比优化前，提升12%！】


    【叶片最大结构应力，对比优化前，降低18%！】


    下面附带的性能曲线，平滑、优雅、完美得简直不像是模拟软件跑出来的，更像是直接从最顶级的航空发动机设计教科书里抠出来的标准范例！


    “哐当！”


    赵博文手里的鼠标，直接滑落，砸在了桌面上。


    李凯脸上的讥诮，早已凝固。


    他猛地凑到屏幕前，眼球暴突，死死地盯着那几条完美的曲线，嘴里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不符合流体动力学……这违反了材料应力分布的基本原则……这……”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从煞白转为涨红，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两人，如同两尊被雷劈中的雕像，当场石化在座位上。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一个困扰了他们半个多月的技术壁垒，一个航空动力学领域的经典难题，被一个路过的民科，用两句轻描淡写的话，就给攻克了？


    而且，是以一种如此匪夷所思、如此摧枯拉朽的方式！


    这他妈的不是科学，这是神学！


    “他……他……”


    李凯的嘴唇哆嗦着，指着屏幕，一个字都说不完整。


    赵博文猛地惊醒过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他合上笔记本，疯了一样拔腿就往食堂外冲。


    “快！快追！”


    两人像两头发了疯的公牛，冲出食堂。


    可门外人来人往，哪里还有那个穿着连帽卫衣的背影？


    一阵冷风吹过，两人浑身一哆嗦，一个荒谬恐怖，却又无比贴近真相的念头，同时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让他们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刚才那个……那个……不会……真的就是……”


    ……


    食堂外，林易正走向行政楼。


    他这次来哈工大，特意没让陈飞来接。


    美其名曰先自己逛逛，感受一下校园氛围，实则是想先溜到食堂，解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他心中暗笑。


    这两个小伙子，有点意思。


    虽然基础理论还有点死板，但那股子钻研劲头倒是十足，是块好料子。


    未来，需要更多这样的年轻人啊。


    很快，他就在行政楼下，见到了正在焦急等待的陈飞和张德育教授。


    陈飞一见到他，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熟悉的、崇拜的笑容。


    “林神！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张教授热情地握住他的手，笑容温和而亲切。


    “林总，欢迎欢迎！一路辛苦！”


    “张教授、小陈，好久不见。”


    “走，我带你去休息室。”


    张德育领着他往里走，一边笑着说。


    “大赛的开幕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按照我们的计划，你作为神秘颁奖嘉宾的身份，暂时还对学生们完全保密。”


    “到时候，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