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眷顾

作品:《拥归鸾

    姜氏对此讳莫如深,郑鹤衣便不再问,否则倒显得自己有多在意。


    大概为了壮声势,填补太子的空缺,贵妃特命安平郡王李绪和汝阳郡王李纾随行。


    东宫女官自不必说,也都悉数回到她身边,众人再见到她,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郑鹤衣犹自虚弱,车队停在初阳门外,其他人皆下车下马,她则换乘肩舆,在谒者的接引下入内。


    李纾形貌酷似李绛,但性格大相径庭,跟着肩舆嘘寒问暖,嘴里阿嫂长阿嫂短。


    李绪却很拘谨,始终落后一丈,见礼时也只尊称太子妃。


    任谁都不会对打过自己的人有好感,郑鹤衣心里明白这点,自不会太在意。


    “阿嫂,你以前见过太皇太后吗?”李纾问道。


    郑鹤衣歪在椅中,缓缓摇头。


    “你不要怕,太皇太后人可好了,尤其对晚辈。”他孩子气般安慰,见她还是恹恹的,以为她不信,便回头喊道:“六弟,你快来跟阿嫂说,太皇太后是天下最和气的老人家。”


    李绪不好意思上前,只硬着头皮附和道:“皇兄所言极是。”


    李纾大为不满,“你也太敷衍了。”还待再喊他,可眼看要上台阶,这才作罢。


    **


    兴庆殿位于南薰阁以北,跃龙门以南,是兴庆宫之正衙殿,面阔九间,进深六间,重檐五脊顶。


    肩舆在阶前停下,早有婢媪迎出来见礼。


    于氏和众女官搀扶着郑鹤衣进殿,李纾和李绪紧随其后。


    檐柱高三丈有余,殿内开阔轩敞,古朴雅致。太皇太后居主位,左右除女官宫娥外,还有数名华服老妪相伴,郑鹤衣一眼就瞧见左首的卫国夫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好孩子,快上前来。”太皇太后年过七旬,白发如雪,精神矍铄。如李纾所言,的确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耳边忽然响起崇宁郡主的声音,“我们不过是对着新人思故人,想起了萧六娘。您还记得她吧?当年吵着要和郑大将军和离时,可是闹到了宫里,最后还是太后……也就是太皇太后给做的主。”


    一想到眼前这位老人见过她的母亲,她便没来由地激动,刚一拜倒就热泪盈眶,哽咽难言。


    “好孩子,快平身……”一只热乎乎软绵绵的手伸过来,轻抚她的顶心。


    想到十多年前,这只手可能也如这般抚慰过她的母亲,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左右忙将她扶起,径直送到了太皇太后身边。


    “来,挨着老身坐。”太皇太后笑吟吟道。


    郑鹤衣受宠若惊,慌忙推脱伤寒未愈,不敢靠近,怕过了病气给她。


    太皇太后笑声爽朗,摆手道:“哪个庸医诊断的?是否伤寒,我还能看不出来?”接着不由分说拉她入座。


    身边众人俱都笑了,你一言我一语,恭维她见多识广,太皇太后也被逗乐了。


    郑鹤衣体温降下来后,恢复地就差不多了,此番装成弱柳扶风样,不过是帮贵妃圆谎罢了。


    她自问做到了尽善尽美,没想到却被一眼识破,一时既羞愧又忐忑。


    太皇太后仔细端详着她,面色由喜转忧,叹了口气,用怜悯的语气道:“太瘦了,可得好好养养。”


    被那双深沉温和的眼睛看着的时候,郑鹤衣有些神思恍惚。


    她的眉睫是霜雪色,稀疏的白发像蓬松的芦苇,皮肤如古旧的宣纸,几乎看不出血色,眼睛藏在重重折痕下,不是年轻人那般黑白分明,而是沁润了太多岁月的痕迹。


    这是王朝最尊贵最年长的女人,如果一切顺利,这便是六十年后的她。


    一念及此,她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猛地瑟缩了一下。


    “哎呀,这手怎么了……”太皇太后惊呼道。


    郑鹤衣回过神,原来她想握自己的手。


    不等她开口,侍立在一旁的于氏便跪下道:“回太皇太后,太子妃前几日练习击鞠,不慎从马上跌落,不仅擦破了手掌,腕部也有些骨折,这才一直在东宫将养。”


    太皇太后掀开她手上裹着的绸帕,只瞧了一眼便长吸一口气,请拍着胸脯道:“太可怜了。”又关切地问道:“可还疼?”


    郑鹤衣眼底泪意氤氲,轻轻点了点头。


    “你呀你,简直和六丫头一个样,都嫁人了还整日舞刀弄枪,斗鸡走马。”太皇太后半是嗔恼,半是无奈,伸指在她额上点了一下。


    郑鹤衣鼻子一酸,鼓起勇气小声道:“您还记得我阿娘?”


    “也快记不得了。”老人苦笑道:“这记性一年比一年差。”


    “瞧您,怎么好端端提起这一茬?孩子本来就病着,一下子又勾起伤心事了。”卫国夫人笑着打圆场。


    太皇太后见她泫然欲泣,也颇为懊悔,轻抚着她的肩,柔声道:“乖孩子,不哭,南熏殿收拾好了,就在丽苑门外,你安心住着养病,咱们这边御医御厨什么都有,不比东宫差。”


    “多谢太皇太后。”郑鹤衣待要跪下叩谢,却被她揽住了。


    那只颤巍巍的手在她肩背上捏了捏,叹道:“又瘦又硬,女儿家还是丰满些好。”


    郑鹤衣讪笑着称是,待要辞别太皇太后,她却笑眯眯道:“且慢。”


    几名宫娥托着漆盘鱼贯而出,竟都是为她准备的见面礼,一组白玉雕云凤纹玉佩,两匹折纸牡丹花缭绫,两盒沉香,两盒人参,及一顶九凤衔珠步摇冠。


    不仅郑鹤衣,就连随行女官也都大感震惊,这份礼单远超宫廷礼制,即便是贵妃也不曾有过这样丰厚的赏赐。


    看得出来,太皇太后对这个曾孙媳妇颇为认可。


    **


    南熏殿与兴庆殿遥遥相对,方便太皇太后派人探看以及送来各色餐食。


    将养了两日后,郑鹤衣顿觉气血充盈,精神焕发,本想去兴庆殿谢恩,却被左右拦下,因怕她恢复太快引人生疑。


    郑鹤衣实在拗不过,只得继续将养。


    一连数日,始终不见李绛的消息,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俗话说夫妻一体,纵使彼此无意,可也关乎未来,哪能真的无动于衷?


    她按捺不住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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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氏等人打听,奈何她们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那些天被圈在庑房,整日趴着养伤,外间消息无从得知。


    “你说,贵妃是不是想休了我?”她眨巴着眼睛,突发奇想道。


    于氏骇然道:“这话从何说起?”


    “一种直觉。”她将双手摊在案上,轻轻吹了口气缓解疼痛。


    “天家新妇,岂是说休就能休的?何况您又没有犯什么……大错。”于氏道。


    “这话说的,难道我犯什么小错了?”郑鹤衣有些不满。


    于氏叹了口气,郑重其事道:“身为傅姆,妾身必须直言,那日殿下赌气外出行猎,乃至后边闯出弥天大祸,您也是有责任的。”


    郑鹤衣一听这话差点跳脚,瞪大眼睛道:“与我何干?”


    “以前没有干系,如今却有了。”于氏放缓了声气,语重心长道:“经此一劫,您还没有醒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是天之骄子,自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这种人看似倨傲狂妄,实则只需顺着哄着,摸清脾性,很容易拿捏的。新婚前两日……洞房花烛,多和美呀?怎么突然就开始闹小性子了?”


    郑鹤衣半低着头,撇了撇嘴不屑道:“我又不是泥人,哪能事事都顺着他?何况你也说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都不怕,我怕什么?难道我失去的会比他多?”


    于氏被她噎地无话可说,末了,只得苦笑道:“他毕竟是太子。”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郑鹤衣伸了个懒腰,面露不悦道:“是他先不尊重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大呼小叫,还骂我没见识,长此以往,我在东宫还能有半点威信?”


    于氏没想到她这般记仇,愣了愣道:“还是那句话,他是当朝太子,本就眼高于顶,真正敬着的恐怕也就师长尊亲。您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可不能硬碰硬,那样得不偿失。”


    “可我就是这脾气,”她若无其事道:“生来就不会忍气吞声,大不了鱼死网破。”


    于氏明知对牛弹琴,还是耐着性子分析道:“他天性爱玩,又是孩子脾气,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的,那天之所以生气,还不是觉得天子有失偏颇?”


    “这就奇了,偌大东宫,难道缺球杆马具?”郑鹤衣简直哭笑不得,当时他可是一百个看不起她的赤霞。


    于氏长吸了口气,有点想破罐子破摔,可实在不想再受惩处,只得硬着头皮悄声提点,“他真正在意的,并非天子的赏赐,而是……那句口谕。”


    郑鹤衣皱眉回想,喃喃复述:“请殿下仔细研读这几卷书,有不懂之处,可向刘太傅请教,也可同……江王探讨。”


    她心头一紧,眼前不由大亮,愕然道:“你的意思是……他对江王有成见?”


    于氏急忙点头,并示意她噤声。


    “快说说,他们之间有何过节?”郑鹤衣用手肘撞了撞她,迫不及待道。


    于氏满面狐疑,“您为何对此事如此好奇?”


    “殿下是我的夫君,有关他的所有事,我都很好奇。”她托着腮笑得眉眼弯弯,激动之下竟忘了手上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