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上完，几家欢喜几家愁。


    导师待机室内，相译和郁和光正坐在桌前聊天，两个人一扫早上的郁闷模样，饶有兴趣的聊着上午在F班发生的事。


    原本以为会很惨不忍睹的F班选手，竟然意外跳的有模有样。


    虽然舞蹈细节什么的一概没有，但大部分人却都能跟得上节奏。


    两位导师仔细询问后才得知，竟然是昨晚贺州给他们这些舞蹈苦手开了小课，不仅是F班，就连BCD班的选手都应有尽有。


    “一晚上时间能把这些人教到这种程度，真不知道他怎么想到这种方法的，难不成现在唱跳也要看脑子了？？”


    相译想到练习生们口中的“广场舞”“摸鱼进阶舞蹈大法”等奇奇怪怪的词，一时陷入了深思。


    郁和光端起保温杯抿了一口，若有所思道：“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接触过唱跳，才能跳出局限思维想到这些方法。”


    “舞蹈有贺州帮了一把，声乐方面有经验丰富的耿景瑜在旁边监督，这样一来，那些孩子应该也能有机会参与主题曲录制了吧。”


    两位负责F班的导师此刻都轻松了不少。


    而这时，苏友霖一脸郁闷的推门而入，一进来就栽在了沙发上。


    坐在桌子前的相译很稀奇地看了她一眼。


    以A班几个选手的实力，怎么想也不该让苏友霖能有这么大反应。


    “还不是那个贺州！”


    苏友霖猛地坐起身，跟他们大吐苦水：“你们知道吗，那小孩只用一个表情！就一个表情从头到尾的跳完了整首歌！”


    说完，她迅速模仿了一下贺州面无表情的模样。


    郁和光放下水杯，有些不解：“可是我听其他选手说，他跳的很不错。”


    “对啊。”


    相译蹲在沙发边，无所谓地说：“只要实力足够强不就行了嘛，而且他初舞台的时候不就是那个样子，不也挺好的吗。”


    “那不一样！”


    苏友霖下意识反驳。


    贺州的初舞台选曲是偏向都市感的蓝调歌曲，那么他疏离的模样和不达眼底的笑，在这首歌的呈现上就属于加分项。


    可《say hi》是一首截然不同的歌！


    想到刚刚贺州努力假笑的模样，苏友霖就替他绝望。


    如果舞台镜头扫过c位，出现的是贺州那张平淡疏冷的脸……


    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他不符合歌曲概念啊！


    “算了……跟你们也说不明白。”


    专业的事还是找专业的人来，苏友霖坐起身，开始思索要怎么跟黎pd汇报A班的情况。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说，黎夏便推门而入。


    在她的身后，安时冷着脸跟了进来。


    他们两个人负责的是BCD三个班，按照F班的情况来讲，这几个班再差也不该差到哪里去，这个反应……


    相译下意识给苏友霖使了个眼色。


    只是在苏友霖察觉之前，黎夏先看了过去。


    “没什么。”


    她拿着手中的内存卡走到桌前，打开电脑：“只是刚刚在B班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我和那个叫纪燃的选手争论了几句。”


    如他们几个导师所想，这个孩子的天赋很好。


    机能强，音域广，只是发声时习惯性扯嗓和用鼻子唱歌，她就忍不住纠正了纪燃几句。


    以那个小孩的爆竹脾气，自然会对她表示不服。


    不过比起这些小事……


    黎夏将内存卡插进电脑，打开文件中的视频。


    今天B班的大部分选手都在舞蹈上出了问题，但并不是他们跳的不够好。


    而是他们这些人，跳的都是《say hi》改版前的编舞。


    **


    A班训练室。


    贺州正对着教学视频冥思苦想中。


    A班大部分选手都不在教室，他们有的被叫去备采，还有的被指名去拍中插广告，空旷的教室内除了他，就只剩下同为个人练习生的尹在熙。


    尹在熙正坐在窗前弹钢琴。


    他弹的是很著名的小狗圆舞曲，旋律活泼欢快，琴键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左蹦右跳，却丝毫没能引起贺州的注意力。


    “贺州儿~~”


    尹在熙只好停手，拉长了声音叫他。


    男孩这才迟疑着转过了头。


    那张白皙干净的脸上还残留着几道浅红色的指印，琥珀色的眼瞳中是挥之不去的疑惑，当一贯冷静的小孩露出这种懵懂模样，杀伤力可想而知。


    尹在熙瞬间就被萌化了。


    他不由自主地带着了妈妈般的微笑，弯着眼睛道：“你如果想练习表情管理的话，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小狗圆舞曲的旋律再次响了起来。


    两人并肩坐在琴凳上，尹在熙声音轻缓：“其实以你现在的练习情况，是不可能从A班掉下来的。”


    “表情管理虽然很重要，但这种东西是需要经验的慢慢累积，一点点用舞台来试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东西。”


    “所以在我看来，你没必要执着于此。”


    贺州盯着黑白琴键上飞舞的手指，没有说话。


    他知道尹在熙的话没错。


    只可惜他的野心实在过于旺盛。


    贺州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面对任何事都要全力以赴，因此只要是关乎排名的事，贺州只会把第一名当作自己的唯一目标。


    而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失手。


    正因如此，就算面对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领域，贺州心里的傲气也决不允许他就这么认输。


    更何况还有梦中那个狼狈不堪的“贺州”，在一直警示着他。


    要想摆脱导演组手中的剧本，他就不能只满足于留在A班，只满足于在中心舞台上当别人的陪衬，只满足主题曲舞台成片中的几个远景镜头。


    “我想要c位。”


    贺州看着尹在熙的侧脸，一字一句道：“center需要以最完美的姿态，成为所有人眼中最瞩目的存在，而我现在的水平，还不够。”


    男生弹琴的手忽然顿住了。


    尹在熙转过头，很无奈地笑：“你干嘛这么坦诚啊。”


    就非要揭开和睦表面，把竞争关系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啊。


    “我以为你会很清楚。”


    贺州盯着他上扬的唇角，平静道：“毕竟，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除了原野那个特例，其他个人练习生哪个不是带着营销噱头和剧本进的节目？


    尹在熙并没费太多力气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意更深。


    他初舞台时同样受到了节目组的要求，比如不能坐在20名往上的位置，比如选曲不能选择大热的男团单曲，比如加试内容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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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过幸好，因为有贺州和纪燃的前车之鉴，导演组也不好再和黎pd起争执。尹在熙就趁机改动了加试内容，将吉他弹唱改成了自己的自作曲，被导师团评为了A级。


    异国六年的练习生涯，尹在熙见多了这种手段。


    他知道唯一的破局之法，只有展现出足够的实力，而主题曲c位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时机。


    男生姣好的唇形下露出隐约的兔牙，有些苦恼道：“那么作为竞争对手，我似乎不该帮你才对？”


    尹在熙余光瞥向贺州，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类似惊慌错愕的表情。


    可贺州仍旧气定神闲，只是抛出来一句：“昨天你按摩按的挺舒服的。”


    尹在熙愣怔了一瞬。


    然后忍不住拍着琴键大笑起来。


    他笑了足足半分钟，才发觉贺州就那样淡定地坐在原处看他，尹在熙这才赶忙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笑泪，强装出一副认真的表情。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友霖老师对表管的理解，但在我看来呢，表情管理可以简单看作，你在面对一个事物时肢体表情上最直观的反应，不需要大脑加工。”


    “就比如……”


    尹在熙忽然抓起贺州的手。


    他俯身看向男孩，轻声问：“我握着你手的时候，你感受到了什么？”


    “手很大，很热。”


    尹在熙一噎。


    转念一想，似乎也没错。


    他又整理好情绪，继续靠近：“那么当我抬起手，触碰你的脸，你又感受到了什么……”


    尹在熙趁机满足私心，指尖轻轻抚过男孩脸上的红印，然后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清纯最无害的浅笑。


    “嗯，有点痒，想挠。”


    尹在熙赶忙闭上眼，告诉自己要冷静。


    没关系！孩子还小！


    不懂是正常的！


    可当他睁开眼，看见贺州那双古井无波的浅瞳，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不是，你得害羞！害羞啊！！”


    尹在熙双手抓住贺州的肩膀，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摇。


    可就在这时，贺州却忽然抬手抓住了他训练服的衣领，欺身而上。


    男孩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与他仅有一掌距离，似乎只要靠近，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尹在熙整张脸迅速爆红。


    可贺州只是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用他一贯平静的语气说着：“懂了，这就是害羞。”


    “咳！咳咳！咳咳咳——”


    尹在熙赶忙转过身，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一边咳一边说：“对，对的……代入到歌曲当中，就是感受一首歌的歌词或者旋律氛围，做出能用肢体表情表现出来的具体反应。”


    尹在熙双手放回钢琴上，强迫自己冷静。


    “你有什么想听的歌……我们来实战演习一下。”


    贺州点了点头，想了许久，才哼出一段旋律。


    那段旋律尹在熙并不陌生，是很经典的巴赫G大调小步舞曲，他随手就弹了起来。


    悠扬的钢琴声在教室中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尹在熙侧过头，发觉贺州正垂着眸倾听。


    那张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不知何时竟放松下来，勾勒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阳光映射在那张完美的侧脸上，将他的眉眼渲染的分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