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砚瞳手指放在板机上。


    她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


    而在她镇定下来后，脑子里飞速闪过去一个念头。


    不对。


    数字马上升到180%时，阮砚瞳突然意识到不对。


    阮砚瞳迅速打开频道，呼叫朱淮也：“朱淮也，对我用天赋，快。”


    就在那瞬间，她开始怀疑这个事情。明明她上次看林安时的情绪值，还是八十多。


    邵晴与她非亲非故，叶禾的事情也不应该对她有那么大刺激。林安时不是个新手，情绪控制力一直很好，到底什么东西能让她刹那间崩溃。


    这不合逻辑。


    就算真的到了预警值，朱淮也不会坐以待毙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有问题的未必是林安时。


    也可能是她自己。


    ---


    朱淮也发动天赋【空】。


    ---


    阮砚瞳恢复思考时，看见林安时在她面前，一只手压住她的手腕，而她手里的枪已经被卸下踢到远处。


    刚刚阮砚瞳呼叫朱淮也时，林安时闻声回头，看见阮砚瞳泪流满面地拿枪对着自己，立刻上前控制住她。


    林安时另一只手在阮砚瞳眼前晃了晃，紧张地问她：“你还好吗？”


    系统面板上，林安时的精神值为79%。一切正常。


    这是场骗局。


    她现在清醒过来，想起来了那个知识点。如果情绪值低于60%，概率性会产生严重幻觉。


    阮砚瞳的情绪值生平第一次掉到这个程度，但也没想到这种幻觉还会牵扯到别人。


    林安时看上去也有些惊慌，刚才她专注查线索，完全没注意到背后发生了什么。


    看到阮砚瞳恢复了神志，林安时再次询问：“你刚才产生幻觉了？”


    阮砚瞳：“对、对不起。”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阮砚瞳腿一软，跌坐在地面，大口呼吸着，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刚才差点杀了林安时。


    只差一个念头。


    阮砚瞳一时间情绪复杂，惊恐、无力、后怕，都涌了上来。刚才让自己努力冷静建起的围栏，一旦有一点点松懈，便再也拦不住倾泻出来的情绪。


    但她的情绪值却也因此升了几个百分点，离开了危险的边缘。


    林安时对刚才的场景也心有余悸，但到底经验丰富，她还是比阮砚瞳先镇定下来。


    林安时轻轻拍了拍阮砚瞳的头。“调整一下状态，任务还没完。”


    阮砚瞳因为这句话平静了很多。她现在满心的愧疚，如果林安时要是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她反而可能承受不住。


    但林安时非常理智，没有责怪批评，也没有一味的安慰，这也迅速把阮砚瞳的理智拉回来。


    阮砚瞳平复了下心情，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新打起精神。


    朱淮也用了天赋后一直没收到反馈，在频道里询问：“你们那边还好吗？需要我过去吗？”


    他的天赋释放的距离和持续时间成反比，如果离的近的话，会更好控制局面。


    没等林安时回答，频道里又是一阵骚乱。


    声音来源于飞鹰队那边。


    左思博：“我们快撑不住了。”


    左思博那边背景音很杂，隐约还能听到另一个队员在骂：“别再解那个傻逼附着链了，强攻吧。”


    左思博：“最多再3分钟。”


    林安时回复：“好。朱淮也、姜岑原地准备，我们马上回去。”


    阮砚瞳已经缓过劲来进入了状态，迅速打开背包，示意林安时把需要带走的东西装进去。自己也把刚才看的从业日记塞了进去。然后拿出小型炸弹揣进兜里。


    哦对，还有刚才被林安时踢到一边的枪。


    阮砚瞳找到枪，弯腰捡起。她看着手里的枪，皱着眉头开始思考。


    林安时看她停在那里，怕她又陷入什么幻觉，担心起来。


    以防万一，林安时摸上自己的枪，然后问道：“你怎么了？”


    阮砚瞳回过头，严肃地对林安时说：“我觉得污染宿主可能不是那个人。”


    林安时轻轻歪了下头，表示不太理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刚才在纠结，要杀了你吗？”


    阮砚瞳说出刚才她出现幻觉时，所纠结的问题。


    “我刚刚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掉的情绪。”


    “宋明应该跟我一样，纠结于如何决定他父亲的生死。”


    “【纠结】是这个污染区吸食的目标情绪，但未必是污染物崩溃的原因。”


    她想起来乔时与之前说的话——现在污染物选择的目标情绪，基本都跟宿主崩溃原因不同。


    很明显，宋明是被纠结的情绪耗死的。


    但是，污染物不一定是因此崩溃的。


    林安时也明白了，她觉得这个推断的可能性很大。于是把手搭在脑控上，刚想把信息同步。


    砰砰砰


    频道里传来一阵枪声。飞鹰队动手了。


    按计划，朱淮也对宋明发动了天赋【空】。


    而与此同时，住院部11楼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眩晕。


    阮砚瞳她伸手扶住旁边的柜子，稳住身形。林安时也踉跄了一下，手搭上桌沿。


    地震？


    紧接着又是一次眩晕。


    阮砚瞳觉得眼前的世界有点重影，但物品还都稳稳地待在原来的位置上。


    不是地震，是污染物发动了技能。


    频道里几个人接连发出提示。


    朱淮也：“宋明不是宿主。”


    朱淮也发动了技能，但没能阻止攻击。


    姜岑：“污染物的技能是【眩晕】。”


    左思博：“我们没有受到技能攻击，污染物不在我们这边。”


    林安时和阮砚瞳对视了一下。


    那她们这儿危险了。


    林安时点头示意：“走。”


    趁着污染物还没发动下一轮攻击，阮砚瞳抓起包背上，跟着林安时离开休息室，往重症监护室赶。无论如何，先和姜岑朱淮也她们汇合。


    然而和她们一起往监护室赶的，还有从各个房间走出的尸鬼。


    这一栋楼少说也有上千名尸鬼。


    难办。


    她们正快走着，又一阵眩晕袭来。这次的眩晕感更明显了，阮砚瞳下意识闭眼蹲下来，靠着墙壁移动。


    这种空间范围下的眩晕技能，极有可能是以污染物为圆心扩散，中心效果最强，随着距离减弱。那污染宿主就算不是宋明，也应该是在重症监护室没错。


    林安时拉开监护室大门进入，阮砚瞳紧随其后。


    阮砚瞳进到监护室后，转身从兜里拿出炸弹，用力朝外面扔出去，然后迅速关上大门。


    门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范围内的尸鬼被炸的血肉横飞。


    林安时：“靠边站。”


    听到林安时的提醒后，阮砚瞳迅速转过身向一侧闪躲。


    走廊内的治疗推车、椅子等物件飞快滑过，撞在门上落下，像小山一样堆积在门口。暂且能挡一段时间。


    但重症监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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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里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很多病房中的尸鬼都走了出来，它们大部分身上都连着各种各样的仪器，这些平时动都动不了的重症患者，一瞬间变的力大无穷，拿着仪器当武器，朝着她们进攻。


    朱淮也离宋明那三个尸鬼最近，在天赋用错对象后立刻遭到围攻，身后不断有尸鬼扑上来。


    姜岑也无暇顾及他，污染物发动进攻后，她一个没站稳向后倒过去，而她身后病房的尸鬼正好冲出来，用架子从背后横着扼住姜岑的喉咙。


    姜岑刚挣脱出来，一阵眩晕袭来，尸鬼再次控制住她。


    阮砚瞳举起枪想帮忙，但眩晕导致她很难瞄准尸鬼，他们离的都太近了，无法保证射击的准确度。


    林安时解决了比较近的几个尸鬼，抬手帮忙，引力作用下，朱淮也和姜岑都得到了空隙，各自拿出武器反击。


    又一次眩晕。


    眩晕导致所有人的攻击失去了准度，身型也无法稳定，始终无法在和尸鬼的对抗中占据上风。


    她们现在非常被动，局面一直在污染物的掌控之下。还是要尽快找到宿主是谁。阮砚瞳迅速行动起来。


    污染物操纵尸鬼攻击，但一般不会自己也像尸鬼一样亲自上手，会尽量把自己保护起来。阮砚瞳主要找一些并不怎么攻击的，然后对准头颅开枪。


    如果是尸鬼，破坏其脑部会暂时断掉控制，它们会像尸体一样塌落。但如果是污染物，这种攻击对它不会有什么效果。因此可以依据击中后的反应来判断是否是污染。


    她一连击毙几个患者，但都是尸鬼。


    也是，重症患者基本都在死亡边缘，连意识都很微弱了，哪有那么大的情绪力量发生崩溃的。有些连污染物操控他们都困难。


    但也有一个健康的人。阮砚瞳突然想起来。


    宋明的妻子，杜平心。


    回想她整个人的状态，呆滞而空洞。


    当时没有往她身上猜，因为她和病患不算至亲，情感肯定不如亲儿子。而且按宋明弟弟说的，宋明这个儿子都不经常来看父亲，那儿媳对公公又能有多大的感情，哪能因此就崩溃。


    但仔细想想，也正因如此，她的状态很奇怪。


    面对一个不算多亲的亲人濒死，悲伤是正常的，流泪是正常的，但她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不太正常。


    不过如果宿主真的是她，她是为什么崩溃的？阮砚瞳有点想不明白。


    阮砚瞳赶到病房，杜平心还是保持着那个状态，直直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阮砚瞳朝她开枪，子弹射进她的头颅。


    杜平心没有任何反应，但阮砚瞳立刻感受到剧烈的眩晕，整个世界都在疯狂的摇晃，头疼欲裂，她快要吐出来了。


    她找到了。污染宿主，杜平心。


    阮砚瞳跌跌撞撞地走进病房，想要伸手去抓住杜平心。杜平心没动，但她因持续的眩晕几次都抓了空。


    朱淮也在走廊看到阮砚瞳走进病房开枪后，感受污染物开始持续攻击，于是意识到杜平心是宿主，朱淮也对她发动了天赋【空】。


    污染物的技能被抑制，阮砚瞳的眩晕感突消失，她趁机一把将杜平心扯过来，问道。


    “你在想什么？”


    杜平心被迫面向阮砚瞳。


    她眼神失焦，过了几秒，才慢慢才回过神来，看着阮砚瞳缓缓开口。


    “你说...我爸当时...有没有可能...”


    “我是说...”


    “有没有一点可能...”


    “他其实是想活下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