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一直没有怀孕，方温言在去医院打促排针的路上，为了救一个小孩儿被车撞成了植物人。


    病床前，她听到自己的模范老公沈时谦心疼地对孩子母亲说,“幸好咱们的儿子没事！”


    沈时谦走后，那孩子的母亲贴在她耳边私语，


    “医生说你对外界还有感知，你救了我和沈老师的儿子，为免你无聊，不如我每天都过来给你讲讲我和沈老师的故事……”


    被这些故事浇灌了三年，方温言死了。


    死前，她听到沈时谦说，“死了也好，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我了，只是得委屈你了，我妈不太好相处……”


    *


    月光被窗帘切割成碎片，在木地板上投下摇晃的银斑。


    主卧的大床上，方温言猛地坐起，急促的呼吸搅碎了深夜的宁静。


    身侧的人被惊醒，拧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怎么了老婆？”


    “……”


    方温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做了三个月的植物人，她有些失语。


    缓慢地转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枕边人。


    台灯暖黄色的光晕里，沈时谦睡眼惺忪的眉眼里满是关切，看不出半分虚假。


    台灯？


    方温言猛地转头看向四周。


    这里……


    是他们的婚房！


    可是！怎么会是他们的婚房？！


    她明明在医院……


    “做噩梦了？”沈时谦温柔清浅的声音，让方温言有些恍惚。


    噩梦?


    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噩梦？


    可是为什么那个梦那么真实。


    她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每天都要被迫听叶慕灵讲自己和沈时谦的故事。


    沈老师对她一见钟情，说她才是此生挚爱，结婚只是迫不得已。


    沈老师说家里的黄脸婆一直生不出孩子，希望她帮他生了个儿子。


    沈老师说本来应该离婚娶她，但是又觉得她性子太软，禁不住他妈磋磨，家里老人有人应付，她只需要享受就好，反正现在的非婚生子一样享有继承权！


    方温言突然有些想吐，她捂着自己的胃，干呕两声，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是不是胃还在难受？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沈时谦下床，打开卧房的门去了客厅。


    很快，他带着一杯温开水回来，双手递过来，见方温言不接，便喂到嘴边。


    “老婆别生气了，妈她也是急着想抱孙子，我已经说过她了，以后她不会再逼你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你刚洗了胃，喝点热水会舒服点，别拿自己的身体和我赌气，好吗？”


    “洗胃……”


    方温言有些怔忪。


    她是曾经洗过一次胃。


    那是和沈时谦结婚的第五年。


    她做了所有的检查，还是没有怀上孩子。


    婆婆不知听了谁的话，偷偷在她的汤里加了能让人怀孕的秘方。


    她喝完后就上吐下泻被送去了医院。


    沈时谦轻叹一声，“老婆你放心，我已经说过她了，妈向我保证，以后她不会再给你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保证？！


    方温言突然冷笑一声，她只是不让你发现而已。


    自这次之后，婆婆只会变本加厉。


    明目张胆地拿回来各种“怀孕秘方”逼着她吃下去！


    还威胁她，如果敢告状，她就让沈时谦和她离婚！


    冰凉的脊背突然陷入一片温热，沈时谦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熟悉的味道让方温言身体一僵。


    沈时谦察觉了，但只是以为她还在生气。


    他垂下头，亲昵地和她贴着额头，语气里全是温柔的宠溺。


    “好老婆，今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我定了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晚上我们一起去过二人世界，好不好？”


    五周年的结婚纪念日……


    方温言突然睁开眼，定定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


    她记得这天，她欢天喜地地去了餐厅，一直等到餐厅打烊他也没有来。


    第二天早上，他满身疲惫地回来，说学校的学生出了点事他去处理了。


    但是当她成为植物人躺在床上后，叶慕灵告诉她，就是在这天，她生下了沈时谦的孩子！


    方温言指尖猛地攥紧，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挪出了沈时谦的怀抱，躺下来侧过身望向窗外。


    身后传来沈时谦有些无奈地轻叹，“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不舒服就先休息吧！”


    卧室的灯暗了下去，沈时谦清浅的呼吸里，方温言望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直睁眼到天明……


    时间是五年前。


    那不是噩梦。


    她重生了。


    重生到和沈时谦结婚的第五年。


    也是沈时谦和他的学生叶慕灵生下孩子的那年！


    清晨，沈时谦在额头印下数年如一日地早安吻。


    柔软的发丝戳在她脸上引起一片酥麻，她闭着眼睛假寐指尖蜷缩但强忍住没动。


    耳边传来沈时谦无奈又宠溺的轻笑，“老婆，晚上6点，我在霁云轩等你，不见不散！”


    门一开一阖，沈时谦走了。


    可是房间内却满是他的气息。


    不见不散？！


    方温言有些愣神，她还要去赴约吗？


    还是……


    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就像是嗅到阳光的藤蔓，一发不可收拾。


    她要去……


    “砰！”


    卧房的门被大力推开，撞到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一个吊梢眼的妇女闯了进来，左手叉腰右手撑在门框上，手上的金镯子在门板上碰出脆响。


    “7点了！太阳都晒腚了还不起床！”


    “哪家媳妇做成你这样！天天在家闲着，老公辛辛苦苦去上班连个早饭都捞不着！”


    方温言不动声色地将被子拉到脖颈，遮住裸露在吊带睡裙下的大片肌肤。


    “哼！遮什么遮！天天穿得跟狐媚子一样，不也没怀上孩子么！”


    方温言抓着被子的指尖猛地攥紧。


    婆婆守旧，为了减少无谓的争执，她平时都不敢穿裙子。


    衣柜里除了这件沈时谦买的吊带睡裙外全是清一色的长衣长裤。


    自从经历过几次沈时谦刚走，她的好婆婆就会破门而入后，她已经习惯起得更早了。


    只是今天因为重生脑子里思绪混乱，竟然忘了这茬！


    胃隐隐作痛，方温言强忍着喉间的呕意，抬头看向门口的妇人，声音冰冷。


    “出去！”


    赵春娥正骂得唾沫横飞，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话当即就要开骂。


    可是刚张开嘴就突然撞进了方温言的眼睛。


    那双素来温润怯懦的眼睛此刻却像是一汪枯井，正滋滋地冒着死气……


    赵春娥浑身一冷，后背竟沁出一层冷汗。


    “你还敢瞪我？！”


    她陡然拔高嗓门，吊梢眼瞪得像铜铃，


    “你嫁进沈家这么多年，我天天跟伺候娘娘一样伺候你！你却连个蛋都孵不出来！”


    “要不是你肚子不争气，我至于去找那些秘方吗？！”


    “人家吃了就生儿生女！偏偏就你娇气晕了过去！还敢跟我儿子告状！”


    赵春娥喘着粗气，带着金镯子的手在门板上拍得“哐哐”作响，


    “我告诉你方温言！你要是不能生孩子，就趁早和我儿子离婚！”


    方温言垂下眼睑，唇角紧抿。


    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