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祭祀

作品:《塞北花,江南雪

    城临黑水而立,遂名黑水。


    这条曾名弱水的黑河横穿黑水,又几乎贯穿孤邙的国土。它是孤邙人的母亲河,他们称其为穆塔克。而每到严冬,孤邙人都会在穆塔克冰封的河面上举行祭祀。


    今冬亦不例外。


    猎猎旗帜于北风中呼啸,苍白的圆日像是浑圆的珍珠。无济于事的日光中,披着长狐裘的公主轻拂去发尾落雪,对着身旁的王弯唇笑起。


    注视的目光被发觉,独孤朔却未有任何不自在。他神色如常地为花韵之理了理狐裘,便握住了公主佩着手衣的手。


    “祭祀无趣。”


    垂眸注视着花韵之如玉般的面庞,独孤朔缓声。


    “公主可去马车上候着,待祭祀结束,我唤公主。”


    花韵之没有拒绝。


    在一众孤邙贵族似有若无的注视下,来自中原的公主轻笑了笑,便回握住独孤朔的手:“王上辛苦,妾等着王上。”


    公主一向是有分寸的。


    或者说,他是过分有分寸的。


    身为大梁的公主,大梁送来的和亲公主,花韵之理所当然的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参与孤邙的祭祀。而本身,无论是祭祀天地河山,还是孤邙的先祖英烈,花韵之都不想、更不会参与其中。


    因而,柔婉的声音落下。


    雪地上的足迹渐行渐远,瘦削的背影消弭在垂帘间。


    马车上,暖炉孜孜不倦地散发着暖意。依靠着车厢,远处不知何时响起巫祝的歌声。空灵却又怪异的曲调中,花韵之轻轻闭上了眼。


    祭祀的确无趣。


    杀猪羊,烹鸡鸭,行古礼。


    漫长的仪式中,风似也有了意识。


    它卷着雪,像刀子,粗暴地割着每一人的血肉,以祭这片寒冷的土地,以祭遥远的白山林海,以祭这条漫长到似永远望不到尽头的漆黑河流。


    “锵——”


    铜锣声落。


    ……


    待繁琐的流程结束,花韵之早已陷入了浅眠。


    今日需出城祭祀,因而公主不到寅时便被迫醒来,早已困倦的很。待卸去祭服的王撩起车帘,便只看到了安眠的公主。略顿了顿,王没有吵他,只缓步回到车厢,将公主扶到了自己的肩头。


    这一觉睡到了午时。


    迷迷糊糊睁开眼时,花韵之的面颊上都印了清浅的红痕。有些迷惘的人乖乖巧巧,任由男人的大手轻轻揉搓着脸颊。甚至在独孤朔欲抽手离开之际,花韵之还主动侧首,将自己贴到他的掌心。


    “王上。”


    公主的声音有些粘稠。


    他对着独孤朔弯眸笑起。而注视着掌心托着的小脸,独孤朔神情淡然地捏了捏花韵之的脸颊,又捏了捏。直到公主有些困扰地蹙起眉,才一本正经地收回手。


    “公主,可要用午膳。”


    花韵之缓缓点头,又对着独孤朔乖巧地笑起。


    孤邙物资贫乏。因而,祭祀山河自然的菜肴都会被他们自己吃掉。


    今日的午膳自然丰盛,是祭祀的猪羊鸡鸭与打破冰面捞起的鱼。只是毕竟是祭祀,做法难免有些粗犷,味道也算不上多好,至少公主绝不会喜欢。


    但独孤朔早有准备。


    将暖盒打开,温水中,简单的菜肴依旧温暖如初。独孤朔所带的都是花韵之偏好的菜肴,还有道新奇的板栗排骨,公主尝了下,味道也不错。


    或许是天足够冷,也或许是一上午未曾进食的缘故。今日午间,花韵之难得多吃了些,连小脸都吃的红扑扑。


    孤邙祭祀黑水的仪式足足需要三日。


    但除了第一日晨间是真正的祭祀。剩下的时日,便多是这些孤邙贵族在冰封的黑水上冰嬉玩耍,但这也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仪式。


    冰嬉是有趣的。


    或许吧,从未踏足过冰面的公主不清楚。但温暖的马车上,遥望着冰面上近乎飞舞的人们,公主的眸中却流露出几分他自己亦不自觉的向往。


    “公主。”


    无声观察公主良久,独孤朔终是握住了纤长的指尖。微微倾身,男人任由自己炙热的呼吸洒在公主的耳尖。


    “可要前去冰嬉。”


    ……


    江南的冬温暖,河水是不足以结冰的。


    至少深宫中长大的公主,从未在冬日见过水流结冰。


    离开马车,踏过雪地。搭着独孤朔的手,花韵之小心翼翼地踩上冰面。


    光滑的冰河厚重,因而冰层近乎雪白。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脚下坚冰,缓缓走了几步,并没有如预想中摔倒的花韵之兴奋地看向独孤朔。


    “公主当真厉害。”


    独孤朔认真道,花韵之的耳尖却悄悄红了。


    “……王上。”


    他轻轻开口,却也没有说出什么别的话,只抿唇对独孤朔笑了笑。


    可又走了几步,男人似含着笑意的目光长久的落在公主身上,令公主愈发羞赧,终是无声看向了别的方向。


    站在映不出天空的冰面上,目光胡乱飘着。花韵之看到了冰面上的蓝天,云层,人群,与……


    三只大犬。


    顿了顿,花韵之的目光缓缓定格在那三只大犬上。


    那当真是三只很大的大犬。


    毫不夸张的说,它们若是站起来,恐就与花韵之一般高了。而注视着那三只昂首挺胸环视周围的大犬,花韵之不自觉收紧了与独孤朔交握的手。


    顺着花韵之的目光看去,独孤朔愣了愣,又垂眸看向花韵之。


    “公主害怕?”


    低缓的声音响起。可抿了抿唇,花韵之却摇了摇头,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独孤朔:“它们……”


    “亲近人吗?”


    意料之外的问题。但凝视片刻那三只大犬,独孤朔终是缓缓摇头。


    “他们是完颜陌养的。”认出那三只大犬归属的独孤朔道:“不太亲人。但若公主想摸,我命人寻完颜陌来,便可以摸了。”


    花韵之喜欢犬。


    幼时的白犬钩织了太多美好的回忆,令花韵之天然对犬怀揣着亲近与喜爱。无论大犬还是小犬,只要不是红着眼睛流着口水的恶犬,公主都会觉得它们可爱。


    花韵之是想摸的。


    但一听要完颜陌来,花韵之又迟疑了。


    “……不必了,王上。”


    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那三只犬儿,花韵之还是拒绝:“不必麻烦完颜万夫长……”


    “什么麻烦?”


    忽然。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肩披狐尾的完颜陌挑了挑眉,又负着手,闲庭散步般行至此处站定,对着独孤朔与花韵之俯身行礼。


    “见过王上,见过公主。”


    独孤朔淡淡颔首,花韵之轻轻应了一声。而直起身,完颜陌又对着花韵之笑道:“方才听公主说不必麻烦我……不知是何事?或许,我愿意被公主麻烦呢。”


    这话说的轻佻,独孤朔冷然的目光几乎在瞬间落到了完颜陌身上。可完颜陌并未收敛笑意,反而还欲上前几步。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动作,花韵之便先悄悄向独孤朔的身旁挪了些许。


    完颜陌:“……”


    包着柔软的五指,轻抚过公主的手背,以作安抚。独孤朔冷声开口:“你的犬,能摸吗。”


    目光定格在花韵之身上,完颜陌弯起眼睛:“当然,王上。它们一直很乖。”


    独孤朔显然不信这话。


    但说罢,完颜陌又对着花韵之笑了笑,便直接以手做哨,对着犬儿的方向吹响。哨声高亢,三只大犬当即挣脱束缚着它们的侍从,向自己的主人奔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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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跑的大犬实在潇洒,令花韵之微微睁大了眼。


    而不消片刻,这三只犬便乖乖停在了完颜陌身前。它们似乎很擅长在冰雪上奔跑,莫说打滑,就连舌头都未曾吐出来。


    完颜陌笑看向花韵之:“公主,可要摸一下?它们很乖的。”


    花韵之藏在独孤朔身后,眼睛虽看着那三只威风凛凛的大犬,声音却有些过分的轻:“可以吗……”


    “把绳子抓好,完颜陌。”


    独孤朔冷冷的声音响起。完颜陌虚伪地笑看了他一眼,便俯身抓起了束缚三只犬的绳子。


    “公主,它们真的很乖,你看。”


    完颜陌随手搓了一把狗头。而或许是被抚摸,又或许听到主人夸自己乖,三只坐的稳稳当当的犬愈发昂首挺胸。


    看着它们这幅模样,早已暗暗期待的花韵之终于上前。


    不得不说,离近些,这三只大犬看着还当真有些凶神恶煞。但奈何花韵之实在喜欢犬儿,硬生生从其严肃的面容中看出了几分可爱。


    这三只大犬都是白色,可公主被黑色手衣包裹的指尖轻轻落下,却轻而易举地藏入了它们长长的毛发。被抚摸的大犬侧首看了花韵之一眼,倒也没反抗。


    花韵之终于将整只手掌落了下来。


    大犬的身子炙热,毛发也柔软,让花韵之难免想起自己幼时的白犬。他轻轻抚摸着那只大犬,目光温和,动作轻柔。


    或许公主实在擅长抚摸动物。随着那只修长的手一遍遍抚过头顶,那只本还有些高傲的大犬也悄悄侧了些头,以便花韵之能更好的抚摸它。


    “格塔很喜欢公主呢。”


    完颜陌轻笑道。


    听到这话,花韵之不自觉弯起唇角,却又轻声开口:“它叫格塔?”


    格塔是一个标准的孤邙名字,意为英勇的战士。已习了不少孤邙话与孤邙习俗的公主知晓这些,因而他轻念了两遍,换来格塔的轻叫,便又看向了完颜陌:“另外两个犬儿的名字是什么?”


    完颜陌指了指花韵之左侧的大白犬:“桑维。”


    又指了指花韵之右侧的大白犬:“格玛。”


    花韵之终于抚上了那两只似乎暗暗期待已久的犬。手指陷入柔软的皮毛,公主轻笑着,唤了一遍这三只大犬的名字。


    “格塔和格玛的名字好像。”


    格玛,意为智慧的文士。


    花韵之念了一遍,察觉到什么:“它们是兄弟姐妹吗?”


    “是姐妹。”俯身摸了摸格塔,又摸了摸格玛,完颜陌笑着说:“格塔是姐姐,格玛是妹妹。但不是一胎的姐妹,只是一个母亲的姐妹。”


    花韵之轻轻点头,而完颜陌似有若无地看了独孤朔一眼,又笑着说:“桑维是我十五岁养的,现在已经是只老犬了。格玛和格塔还年轻。格玛是只好犬,格玛母亲的主人本来是要将它送给王上。只可惜格玛实在不喜欢王上,于是也归了我。”


    “所以我便有了三只大犬。”


    不知不觉间被三只大犬包围花韵之闻言,抬眸对着独孤朔笑了笑。看着公主灿烂的笑颜,独孤朔似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唇角,轻声道:“公主,我一向不讨它们喜欢。”


    花韵之缓缓点头,道:“我的母妃也养犬,养的也是只白犬,只是是小白犬。我小时候有个玩伴,也不讨犬儿喜欢。我的小白很乖,但每每见了他都要龇牙。”


    独孤朔一顿,而完颜陌却似丝毫未察般笑起:“那当真是不巧了。王上也是自小就不讨犬儿喜欢,以往在……”


    “完颜陌。”


    冷硬的声音打断了完颜陌的话语。


    似察觉到什么,花韵之抚摸着白犬的手无声停下。而独孤朔垂眸注视着公主,沉默良久,终放缓了声音:“完颜陌的这几只犬能拉冰橇,公主可要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