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不会选错

作品:《依萍独自去了西渡桥之后

    她太累了!


    依萍上楼后,可云急忙问尔豪:“你们找得怎么样?没有找到吗?”


    尔豪又摇了摇头。


    “你们去的哪家医院?”


    尔豪回答:


    “教会医院、慈善医院、专科医院、公济医院、华人医院,能去的我们都去了。”


    俞砚鸣眨了眨眼,忍住汹涌的泪意。


    所有人都知道,展昀不会去医院。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依萍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有人进来安慰她,她就说些大家听不懂的话。


    一会说做了梦,一会又说她早就知道。还说自己害了展昀,总之说的都是大家听不懂的话。


    文佩急得泪流满面,却无济于事。


    李副官也担忧地说,依萍和当初的可云太像了。


    依萍不知道她到底像谁,也没心思管自己像谁,她只是颠倒日夜地去想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些甜蜜、浪漫、痛苦、心酸如毒药一般,让她欲罢不能。


    只要想起那个人的脸,她就觉得还可以多呼吸一刻。只要想到,她再也见不到对方了,她就觉得要窒息。


    所以,她要和别人说展昀,她要不断地提起他。


    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至于对方听不听得懂,就不关她的事了。


    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可云走了进来。


    她太了解此时此刻依萍的感受了。不过,她不想让依萍重蹈她的覆辙。


    “依萍,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这种感觉我也经历过。当年,我怀了尔豪的孩子,九姨太把我赶出家门。我失去了尔豪,感觉生不如死。”


    “后来,我想毕竟我们有个孩子,我还可以支撑下去。”


    “没想到,孩子也没留住。”


    “我抵抗不了那样的痛苦,所以选择封闭自己。”


    “我让自己整整逃避了六年。”


    “可是,你是知道的,这六年我爸妈是怎样过来的。他们是如何的心如刀割。”


    “你看到了我的悲剧,看到了我爸妈的悲剧,还想让自己再走一遍那样的路吗?”


    “即使你狠得下心去走那条路,你忍心让佩姨走上我爸妈的路吗?”


    “我的父母虽然无权无势,还可以彼此支撑。”


    “而现在,司令大人已经不在了,你让佩姨自己怎么熬得过去呀?”


    依萍终于哭了,她趴在可云怀里,用枕头捂住脸,压抑又悲切地大哭。


    她不敢放开枕头,因为她怕她的哭声会惹母亲伤心。


    “可云,我对不起他。”


    可云紧紧抱住依萍,支撑着她的身体。


    “我......我好想他。”


    “我把这辈子唯一的机会错过了!”


    依萍的话已经含糊不清了,呜咽着咬着枕头。


    可云扶住依萍的肩膀,任由她在怀中发泄。


    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好久好久,她哭累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云帮她盖好被子,悄悄退出房间。


    她一直相信,依萍是坚强的,她一定可以靠自己挺过这一关。


    这一觉依萍睡了很久。


    等她睁开眼,已经夕阳西下了。


    余晖带着倦意铺洒在地面,让整间屋子都慵懒起来。


    依萍呆愣了片刻,起身走到衣柜前。


    打开衣柜,目光从左到右。


    手滑过衣服,最后停留在那件月白软缎苏绣海棠旗袍上。


    这件旗袍已经破了,可她舍不得扔掉。这还是去舞会时展昀为她做的。


    上面的海棠花透着水汽,栩栩如生。


    一滴泪掉落在海棠花上,像清晨打在花瓣上的露珠。


    依萍不自觉地低语:“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如今花还没睡,人却去了。


    她的目光继续向右移动,落在西装上。那是展昀披在她身上的,后来一直忘了还回去。


    幸亏忘了还,否则连睹物思人的机会都没有。


    整理了一下领子,她把手搭在西装上,晃动身体。在舞会上,展昀就是这样轻轻扶着自己跳舞的。


    依萍轻哼出声,他们还有自己的歌呢。


    一曲终了,依萍把手放了下来。


    她又把西装披到了旗袍身上,动作与当时展昀为她解围时一样。


    “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你一定舍不得我。”


    她把额头轻轻抵在西装上,好像对面是展昀。


    “因为——”


    “我也舍不得你!”


    人在彻底的痛过之后,情绪反而会收敛很多。


    依萍又恢复了平静。


    方瑜担忧地看着她,问道:


    “你确定要出去吗?让我陪你好不好?”


    依萍摇头,她要去一个地方,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方瑜,你觉得我自私吗?”


    方瑜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本能地摇头。


    当然不自私,甚至可以说无私。


    “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展昀送过我这么多礼物,我却连一个手帕都没送过他?”


    “为什么他可以记住那么多日子,寻各种借口帮我庆祝,而我连他的生日都没问过?”


    其实也不是没问过,问了,展昀没说。她也就没再坚持。


    方瑜张了张嘴,她回答不了依萍的问题。


    也许,所有人都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了吧。


    依萍的目光凝滞,抬起手臂,那里有副一直未摘下来的手镯。


    “我们分手的时候,我还可以有所寄托。”


    “可是,他却一无所有。”


    “唯一的一坛子酒,被踢烂了。亲手种的花,拔掉了。充满回忆的房子,不能住。”


    “我永远忘不掉,他跪在地上捡碎片的样子。”


    “那么悲伤、绝望和无奈。”


    “所以,我不要再那么被动,也不要再那么脆弱。”


    “我也要送他一份礼物。”


    方瑜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礼物?”


    依萍没有回答,握紧了钥匙。


    再打开这扇大门,依萍感慨万千。


    在这里,海誓山盟过,也痛彻心扉过。


    时过境迁,酸甜苦辣全部涌上心头。


    院子里,枯黄地枝叶卷着泥土躺在那,诉说着曾经的悲惨。


    依萍一点点走过去,从门廊到罗马柱,一寸寸地看,一幕幕地想。


    这一次,她不会再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