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也很幸福。”


    时序抬头看向他眼睛，小声问：“你生病了吗？眼睛看起来很红，还有黑眼圈，我知道，肯定是操心我的事情对吧？”


    祁昼拍了拍他肩膀，低声温柔回答：“我身体强壮，没事，爸妈还说，等你出院后，给你接风洗尘。”


    “他们真的同意我们了吗？”


    “当然。”


    时序倚靠在他怀里，此时此刻，如果能活着，他和祁昼该有多幸福。


    “序序。”


    “嗯？”


    “我爱你。”


    时序听到这句话蓦然愣住，呆愣了两秒后，心脏突然扑通扑通地乱跳，完全抵不住祁昼的这三个字。


    祁昼抚了抚他胸口说：“别激动，好好活着，保持心情愉悦，我以后天天对你说。”


    “哥哥……”


    时序爬起来亲了下他的嘴唇说：“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时序看到他精神疲惫的样子，很心疼他，如果他没有生病，该有多好，“哥哥……如果我真的死在手术台，你也不要太难过，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才走得安心，我……唔。”


    祁昼捂住了他的嘴，“闭上眼睛睡觉，不许说胡话，你不会死。”


    时序乖乖地闭上眼。


    祁昼低头在他嘴唇轻轻地啄了下，目光落在他脸上，“你是我养大的，命也归我。”


    …


    几天后。


    祁昼四处奔波，终于有结果。听说S市有家医院有消息，他最近几乎联系了所有人脉、同学，帮他打听留意，把时序的资料带到各个医院打听，才有了这方面的消息。


    办公室内，祁昼正在和第一医院的院长聊天，捐赠患者今年也二十多岁，心脏匹配检验和时序相当重合。


    “林院长，有没有捐赠患者家属的相关资料？我想重金感谢下。”


    林院长目光沉痛，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小祁，其实……这人是我小儿子，前段时间，他出了场严重的车祸，伤及大脑，每天在ICU和手术中度过，现在还有口气儿，是他昨天看见了新闻事件，听说时序才十八岁，这么年轻的小孩，他想把心脏捐赠给他。”


    祁昼瞬间瞪大眼睛，他急忙说：“林院长！这……这不太合适吧？能不能转院治疗，找更合适的医生，专家、教授，都没有办法吗！”


    林院长还以为他会很开心找到了心脏供体，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为他着想，他也早就知道祁昼年轻有为的事迹，所以也愿意做这些。


    “没用的……他撑不过这两天，已经太多次手术，我儿子每天都说很疼，他母亲和姐姐每天也是以泪洗面，几次想自杀被我们阻拦，小昼，你尽快安排心脏移植手术吧。”


    祁昼突然起身，跪在了他面前，弯腰磕了个响头，眼眶微红道：“院长……我家序序也坚持不了几天，我很感谢您，但是，您儿子还活着，就有生的希望，任何人都要珍惜生命，您也不要放弃，我很感激你。”


    林院长听到这些话也是忍不住掉下眼泪，就在这时，祁昼的手机铃声响了。


    祁昼拿出手机滑开屏幕：“喂，妈。”


    余岚依语气焦急道：“小昼，你快回来吧……序序的亲生母亲过来了，刺激到他的情绪，现在状态有点差。”


    “你说什么！我马上回来！”


    …


    市一院。


    病房内，时序愤怒瞪着眼，咬紧嘴唇，双手胡乱扔东西，全部往门外砸，枕头、杯子、花瓶，都被扔在了地上，门外的女人也不敢轻易妄动。


    “小序……”


    时序怒吼道：“滚！滚啊！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把我一岁丢弃在巷子里，要不是你们，我身体能有这么差吗！！”


    余岚依在旁边抱住他说：“序序，冷静点，你心脏不好，注意点情绪……”


    时序捂住胸口，脸色苍白，阵阵地心绞痛让他痛苦不已，趴在余岚依怀里哭，喘气也很困难。


    病房外的女人又跪在了门口，也边哭边说：“小序，妈妈当初不是故意抛弃你的，你爸爸也有心脏病，他已经去世了……当初我们身无分文，根本没有能力抚养你，也没办法治疗……所以才逃到国外。”


    时序的亲生母亲长得很漂亮，是个美人胚子，肤色白皙，五官并不显老，难怪时序也长得这么好看。


    时序听到他父亲已经去世，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因为他们并没有养过自己。


    女人又说：“当初你出生的时候，生命体征下降，在医院待了三个月，几乎花光了我们所有的费用……不得已才会抛弃你，我真的没有钱……已经身无分文了……”


    她拿出一张银行卡说：“我知道，听说你的心脏移植手术费和后期治疗是80万，这是我的心意，余姐，您手下吧，这是我欠序序的。”


    余岚依也很无奈，这夫妻当年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就算是把孩子带在身边，也是死路一条。


    “你起来说话吧……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送手术费？咱们家也不差这点钱。”


    时序突然说：“你有这么多钱，想必是已经傍上大款，改嫁了吧。”


    女人听到这句话，瞬间愣神，愧疚地低下头，当初她丈夫死后，又凭借这张漂亮的脸蛋和才华，被一个国外年龄大富豪看上，才有了今天。


    “小序……妈妈是对不起你，所以想弥补你，不拿出这手术费，我心里也难受……”


    时序突然蜷缩起身体，心脏剧烈的疼痛令他两眼发白，开始干呕，躺在床上大口呼吸，浑身颤抖。父亲去世，母亲改嫁，现在她竟然只是来丢一笔钱，让自己原谅她？


    “序序！”


    “时序，醒醒，坚持一下，哥哥马上就回来了。”


    余岚依扶住他身体，急忙喊来门外的护士：“快！去把主治医生周主任叫过来——”


    …


    周主任是时序的主治医生，有三十年医学经验，也比较了解时序的身体，抢救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


    余岚依还没来得及和他搭上话，就看见他急匆匆地去换工作服，洗手消毒，然后直奔手术室里去。


    滴——滴——


    祁昼进来后，周主任旁边的副手看见他，立马走过来问：“祁医生，怎么样？时序的心脏供体找到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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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昼戴着口罩一语不发，林院长的儿子还没有死，他就有生的希望，他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他看向心电图仪器上面的线条，各种仪器的警报声，时序脸色苍白，他半张脸被氧气罩盖住，虚弱地呼吸着。


    “肾上腺素1毫克静推！”


    “心跳持续下降……”


    祁昼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换作其他心脏病患者，他未必有把握能抢救回来，但时序不一样。


    他记得时序心脏血管的每一处位置，也清楚他每次疼痛的地方，这是他看着长大的人。


    “我来……”


    祁昼走过去，额头布满密汗，他双手按在时序胸骨中下段，指尖发白，沉稳有力地按压，又挪到左侧两毫米，继续往下用力压，时序的胸口轻微起伏，微微蹙了眉。


    “患者有反应了……”


    滴——


    “除颤准备。”


    “往后退。”


    心电图突然“滴”地一声变成直线，医生将裹着生理盐水纱布的电极板按在指定位置，一声巨响传来，时序的身体猛地弹起又落下，瘦小的男孩脸色惨白，身体冰冷，祁昼双手都控制不住地在发抖，神色却很坚定，丝毫没有一刻松懈。


    周主任低头继续按压心脏，盯紧前面的仪器，说：“多巴胺维持血压！”


    “除颤仪充电200焦耳！”


    当第三次除颤结束后，祁昼立马双手交叠，在时序胸前用力按压，手术室的光晕里，所有人看到他眼眶泛红，目光却很认真，周围的人纷纷传来担心的神色。


    就在此刻，仪器的直线突然“滴”地一声，随即拉出有序的波动，动脉也开始循环传来搏动，心电图总算变回正常的心跳，发出的“滴滴”声让所有人长吁了口气。


    “心跳恢复了……”


    祁昼依然没什么表情，因为他知道，如果今晚再不做心脏移植手术，时序这副虚弱的身体撑不过今天。


    ……


    手术结束后。


    时序被暂时送进ICU观察，各种透明的药液顺着输液管不断涌入他的静脉，几根粗细不一的管子从口腔探进身体里。


    男孩的眉头拧成一道深痕，喉间偶尔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被身上的疼痛折磨得脸色苍白，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祁昼站在门口，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溢出，如果再找不到心脏，时序今晚就会死，他还要这样在里面疼一下午。


    时序很怕疼，他是知道的。


    每次犯病，都会疼哭，正常情况下，这种渺小的希望，很多家属会放弃，因为脱得太久，就算是进行手术也有高风险。


    “序序……”


    “哥哥很自私……我希望你能坚持到最后。”


    祁昼知道他疼，但是更想让他活着。


    哪怕只有1%的几率，他也会尽全力去争取。


    “序序，我爱你。”


    时序意识模糊，脑海里却不断地出现祁昼的身影，从小到大的生活画面，凭借着哥哥对他的爱，一直没有彻底昏睡过去，因为他知道，只要失去意识，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