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祖遗训在此，那我自然无话可说。”


    “但我乃建文一朝的臣子，断然不会给你写登基诏书！”


    “你还是将我杀了吧！”


    面对朱棣的要求，方孝孺立刻拒绝道。


    如今的他早已心如死灰，一心只想求死。


    因为这时候被杀死，或许后世之人还会说他是忠于建文帝的忠臣。


    但若是此刻随了朱棣，那这一世的名声，可能就真的是尽毁了。


    他注重自己的名节，远超生死。


    面对方孝孺的拒绝，也让朱棣对这方孝孺更是刮目相看。


    这些看起来文绉绉的书生，骨子里却是硬的。


    比日记里朱祁镇那个叫门天子，至少要强上个无数倍。


    而这一下，也让众人皆以为方孝孺必死无疑。


    但朱棣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直接说：


    “你若愿意，本王不仅会放了你们所有人，还允许你们辞官回家，或是追随于我。”


    “并且……”


    朱棣微微一顿，很是从容道：


    “并且本王念在我们叔侄一场，还会放了允炆。”


    一瞬间，周围的所有人都懵了。


    朱棣要放过建文帝？


    莫不是他们听错了？


    千百年来的历代王朝之中，哪个帝王不是对自己的敌人赶尽杀绝？


    就算有些心怀仁慈、怜悯之人，被翻盘诛杀的例子也多不胜数。


    而如今，朱棣竟然也要放过建文帝一马？


    这……这是何等的胆魄和肚量！


    一瞬间，许多大臣看向朱棣的眼神都变了。


    从原本的惧怕，变成了带着几分敬佩和崇拜。


    就连傻站在一旁等死的方孝孺也懵了。


    还不等他反应，他身后的齐泰、黄子澄几乎异口同声问道：“此话可当真？”


    他们语气中的求生欲，直接拉满。


    因为他们是建议朱允炆削藩之人，也是这些年来出谋划策对抗朱棣的主要几个人。


    今日朱棣率军攻入京师，他们就已经抱着必会被诛杀的心态。


    所以才会有了刚才那夺刀求死的一幕。


    不然，谁不希望自己能够活着？


    直到听到朱棣刚才这话，两人才终于嗅到了一线生机。


    君子一言尚且驷马难追，更何况如今马上要称帝的朱棣！


    他们目光灼灼地看着朱棣，心中很是激动。


    而朱棣面对二人，也是微微点头。


    在得到肯定之后，黄子澄、齐泰以及身后的一众人，当即立刻跪拜朱棣！


    那恭敬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刚才那铁骨铮铮的文人风骨。


    放眼望去，院中竟只留下方孝孺一人孤零零地站着！


    “你……你们……”


    方孝孺不敢相信地看向了他俩，面容之上尽是错愕。


    时至今日，他才彻底明白。


    自始至终选择誓死效忠建文帝，唯独只有自己一人！


    黄子澄、齐泰等人方才的视死如归，只不过是无奈之下的惺惺作态！


    而被方孝孺这样死死盯着，两人的脸面也是有些挂不住。


    黄子澄心中立刻思索，随后便开口道：“希直，不是我等贪生怕死，就算是为了陛下，我们也应该这么做啊。”


    齐泰见状也是连忙附和道：“而且太祖遗训在此，燕王并非篡逆之人，说到底还是我们错了。”


    听到这些话，


    方孝孺面色微微泛白，但他最终还是跪了下去。


    “臣方孝孺，领旨！”


    …………


    于此同时，诏狱之内。


    因为城中的变故，今日的诏狱内并没有锦衣卫来拿犯人找乐子。


    原本守卫森严的诏狱，也只剩下零星几个狱卒神色不安的聚在一起议论着。


    也正因为如此，


    一个个犯人都极为好奇，纷纷聊着天。


    “咦，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人都去哪了？”


    “管他呢，在这里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也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我进诏狱十来年还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


    “这没了动静，大爷我今天的耳朵还有点不自在呢！”


    “啪！”


    一个狱卒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一挥皮鞭大声训道：


    “我看你不是耳朵不自在，是皮痒了！”


    “一个个的都给我老实点！”


    而这时候，


    林墨书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份异常。


    他也大概猜出了这是因为朱棣估计快要进京了的缘故。


    只不过他也不是专门学历史的，自然也记不清朱棣率军攻入南京的具体日子。


    不过想到这里，他还是有些担忧地叹了一口气：“唉！”


    心里想着不会朱棣攻进来以后，还是没人杀自己吧？


    毕竟在这古代，换个皇帝老儿，大赦天下什么的事情真的太稀松平常了。


    自己万一成了那被赦免的不幸者，那这些年来的努力可全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林墨书更是痛心疾首。


    自己就想简简单单求个死，怎么就这么难呢？


    一旁监牢里的囚犯们听到了这个叹气声，也是不由的心生好奇。


    毕竟今天的诏狱里，比起往日可以说是舒服得很。


    林墨书他为明明没有受刑，为何还会无故叹气？


    还没等他们问出口，就听到一声声关乎到十八代祖宗的大骂声从隔壁传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被这动静吸引。


    众人就看见，林墨书正对着几个狱卒破口大骂！


    原本这在囚犯们看来并不稀奇，因为林墨书自从进了诏狱，就老喜欢给自己找不自在。


    甚至有几次被严刑拷打，他几乎就剩下半条命在。


    众人都觉得林墨书他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有喜欢被虐待的怪癖。


    但这一次听见他口中的言语后，所有的犯人全都面色陡变！


    所有人都面露万分惶恐、害怕之色。


    他们全都远远退到了远离林墨书的牢房角落，就像生怕晦气沾到自己一般。


    因为这一次，


    林墨书骂的是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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