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走进来两女一男，倒是和梁景曾看过的电影中的渔民形象大差不差。被海风吹的黝黑起皮的脸，长时间在水中泡皱的双手。


    温桥一改对梁景的冷漠，跑上前去，接过了其中一个女人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喊了声：


    “妈，爸。”


    前面打头的中年女人和旁边的男人是温桥的家人，那么剩下在后面畏畏缩缩的那个女人，大概率就是梁景的“周到”好亲戚了。


    梁景自然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坐着抱臂冷哼了一声，连站起都没站起。


    看到梁景不屑的态度，那缩在后面的女人脸色更加僵硬。


    “你是梁景吧，老听你郑姨提起你，果然一表人才啊，今天下午桥儿没怠慢你吧？”


    气氛紧绷，温桥的妈妈说着，还拽着温桥的胳膊迫使他离梁景近了些。


    梁景很想出言嘲讽，但看着静静站在一旁的温桥，此刻温桥脸上带着一种异常的乖巧，和下午的任何一刻都不同。


    盯着温桥的脸，一阵沉默。温桥并不对这个场景感到惊讶，害怕，或丢脸，只是不带情绪站在那里，只是完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


    “真这么吵也没有意思。”


    于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


    梁景最后只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听说你是大城市来的，桥儿他什么也不懂，就怕照顾不好你。”


    女人站在梁景面前还在赔着笑，和一旁被拽着的温桥倒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而温桥口中的爸却只是背着手一言不发，时不时还要斜眼打量梁景一番。


    “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啊？”


    妇女扯上了梁景的衣袖，却被梁景一把拍开。


    “别嫌弃我们家，吃个便饭……”


    整间房子里只充斥着温桥妈妈的唠叨声，剩下所有人都低头作沉默状。


    梁景低头，看到中年男人假装不经意踢了下妇女的后脚跟。


    梁景抬起头，看向温桥。温桥也低着头，像是给自己筑了一道别人无法靠近的屏障。


    奇怪，太奇怪了。


    明明温桥就是个彻底的多面派，装得热情似火，装的乖巧，对不喜欢的人就端个冷漠的架子。但梁景却不能从他任何言语中看出他到底为了什么。


    反而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倔强与坚持。


    梁景觉得：温桥这个人太有意思了。


    “不用了，今天先回去休息了。”


    梁景也不是个迟钝的人，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拽着亲戚就要走。


    温桥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法捕捉的羡慕。


    “诶，好，那下次再来。”


    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终于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一股由衷的喜悦。


    “你非要多一张嘴吃饭，我天天出海，容易吗我……”


    “那人家在这，我不得客气一下吗？”


    梁景不知道有这样一段争吵被阻隔在了房屋中。


    “接着吵吧……”


    温桥不想围观这场闹剧，进屋将房间门锁了起来。


    海浪声声。


    待在亲戚家和隔壁破的如出一辙的房子里，梁景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现在敬你是长辈，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家怎么在短短几天内实现搬迁到小渔村并且破产的？”


    所谓的“郑姨”一路上脸色复杂，听到梁景的质问，更是忍不住，直接哭了出来。


    “对不住，我……我们家真的很需要钱，我家男人，他躺在医院，没有钱家里的顶梁柱就没了，我们一家都毁了。都是亲戚，你理解我一下，好吗？”


    “我会好好对你，我发誓，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眼前女人和电话里如出一辙的保证，梁景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一阵头晕。


    “他这辈子都毁了？你知道我要在这里待多久吗？不是一个周两个周，是将近一年啊！你有想过我的一辈子会毁在这里吗？你的发誓很廉价！”


    梁景愤怒至极，指着女人的手指不住颤抖。


    面对梁景的愤怒，女人脸色闪过一丝愧疚，却只是流泪，机械性地重复：


    “我保证，我保证……”


    这个县城，这个渔村，这里的人，全部都是自私自利又市侩。假装大方却嫌弃的温桥父母，只顾自己不惜牺牲别人的亲戚。


    都说豪门纠纷是最丑恶的，豪门不过是摆在面上的混乱，而农村的狭隘早已根深蒂固。


    每个人都觉得牺牲是理所当然。


    梁景忍无可忍，忍了一下午，再忍就能加入忍者神龟，与邪恶势力作斗争了。


    夺门而出，梁景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滴滴滴滴滴滴”给梁父打的电话响了又响，如此重复三四次，电话终于被接通。


    “喂，干什么干什么？”


    对面不耐烦的声音混合着一阵劲爆的音乐声传来，不用想也知道，梁父此刻一定在酒吧灯红酒绿。


    “生活费打给我，快点。”


    “要钱，又要钱，你还命令上你老子了。我看送你去县城是去对了，一年食宿费给你那个亲戚打过去了，剩下的钱按月给，打过去了，别再打电话！什么时候改掉你那目中无人的性子再回来。”


    梁父生气时还带着暴发户特有的粗鄙，还没飞上枝头，就想着变凤凰各自飞了。


    看着余额上多的几百块，梁景再打过去，却是被拉黑的提示。


    他想摔手机，却意识到手机在此刻成为了自己全部的身家。


    “他们给你的钱，全拿去付医药费了？”


    梁景无奈转身走进门，对着蜷缩在地上的女人问。


    “嗯。”


    得到女人肯定的回答，梁景只觉得头昏脑胀，想找个床，躺上一辈子，彻底逃避这个可怕的现实。


    “我的房间在哪？”


    “这，你……”


    没等妇女说完，梁景就走进她指的房间，摔上了门。


    梁少爷此刻也顾不上床铺脏不脏，一进门就趴到了床上，拽过被子，蒙住了头。


    逃避一时是一时。


    窗外的海浪还在不停地拍打着沙滩，海辽阔包容，却孕育出了这样狭隘的地方。


    “咚咚咚”


    清晨猛烈的敲门声，叫醒了还沉浸在噩梦中的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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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景：少年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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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争吵